《<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75、零幽难寻

　　慕容紫英在接收到重楼的传讯之后，急急忙忙御剑到渝州。
　　虽然不知道到底重楼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但能让他这么着急传讯，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在原先那个房间内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重楼进来。
　　不过他走的很慢，还牵着一个什么东西。
　　当他牵着的那位露脸的时候，慕容紫英立刻站起身，几步迎过去。

　　“给我坐下！”重楼沉声道：“如果你脑袋里面装的不是稻草，就该看出莫离现在不对。”
　　莫离确实不对，虽然他拥有了躯壳，走路却飘飘悠悠的，而且眼神呆滞看着远方，没有焦距。

　　“我只找回了他的半个灵魂。”扶他坐下之后，重楼才又开口：“我需要你立刻带我去琼华，查看琼华地基中是否有莫离的另外一半灵魂。”
　　“不可能。”慕容紫英立刻说道：“若地基中有灵魂会形成地脉……琼华没有。”
　　不在琼华，那会在哪里？灵魂不可能分成一半消散的，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什么东西拉走。
　　“琼华……难道是天界？”重楼眉头皱的死紧，到底怎么回事？
　　“或者被什么分裂之后逃脱了？这样的话，残缺的灵魂一定会依附在什么东西上。”慕容紫英忽然说道。
　　“那也只可能是在琼华附近。”重楼冷冷道：“我要去琼华。”
　　慕容紫英难得露出一个百年没有的苦笑。重楼去琼华？他只要一看到琼华，保不准就会直接把好不容易韬光养晦了五百年的门派送上天。
　　“你安排一下，看在莫离的份上，只要你那些愚蠢的弟子们不来找我的麻烦，我这一次就放过琼华。”
　　这一次吗？慕容紫英失笑，重楼闹脾气的时候还蛮可爱的，这么说话不就是以后不打算再去找琼华的麻烦了吗？
　　“哼！”看出慕容紫英的笑意，重楼拂袖往床边一坐：“我要用这个房间。”
　　“也就是说我可以退场。”慕容紫英起身，看到莫离的时候犹豫一下，还是躬身：“师叔祖好好休息，慕容紫英告退。”
　　重楼那边看着，神色慢慢缓和。他这一路上也对莫离说了很多话，他们都相信，莫离是一定能听到的。
　　而那个一身红衣的男子就那么坐在桌边，双眼茫然看着前方，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莫离一直在梦境中游荡，不过这梦感觉很混乱，似乎他自己不是自己一般，不停在光与暗之间游离。
　　有青色的光在眼前回荡，却还有鬼哭狼嚎，仙气和魔气撞击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挣脱却挣脱不了，他想逃脱却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等到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
　　“莫离。”
　　莫离，这是他的名字吗？他只知道对这个名字稍有震动的时候自己就吸入一样东西里面，慢慢有了一个□□。
　　有个□□的感觉并不舒服，是束缚，但也有一点好处，就是他再也听不到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虽然这个男子身周的气息很压迫，但却让他觉得很舒服。
　　于是跟着他走，自己只能控制手脚的移动而已，连思考都没办法太深入。
　　他只知道自己能控制身体，自己有五感，但自己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感情波动，无法思考更多的东西。只能想明白这些，这只是他现在掌握的，至于要再想深一点，他还没有这个脑子。
　　但是……

　　他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就算想要转转眼珠子都没办法。
　　实际上，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身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啊。

　　第二天一早，慕容紫英来接重楼和莫离去琼华，他们这一路顺利不提，在另外一个地方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不周山的盘龙柱上，玄霄昂然站在那里。
　　曾经这是一个自己连踏足都未曾想过的地方，但现在却可以骄傲的俯视衔烛之龙。

　　“你……成魔了？我记得你是琼华一个很有天分的人。”衔烛之龙缓缓说。
　　玄霄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琼华。”
　　衔烛之龙哼了一声：“多年来就你们琼华的人打扰我的次数最多，而且每次还都活着回去。”他就算不想记住，守着不周山的时间就这么点有趣的事情还记不住吗？
　　“开门，我要去鬼界。”他冷冷说，没兴趣和衔烛之龙浪费时间。
　　“不成。”衔烛之龙立刻说：“你当我是在这里看门的？谁要过就让他过吗？眼看我就可能飞升天界了，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好不好？”
　　玄霄冷哼：“五百年前你便说很快就要功德圆满，结果又如何？”
　　“要不是你琼华中人三番两次到我这里找麻烦，我会因为被你们琼华拖累而罚再守五百年吗？”
　　现在眼看差一百年就又要成功，这个被封在东海下面的家伙竟然又找来！这和琼华的性质可不同，一个弄不好，它就要替他在东海下面再渡过数百年的时光，连同现在所进行的一切修行都功亏一篑。
　　“原来如此，是因为琼华之故。”玄霄神色稍作缓和：“但现在却无妨，我已然脱困东海，天道不罚，就算神界也奈何不得。”
　　“那也不代表你现在和神界就一无关系。”衔烛之龙还是晃荡着自己的大脑袋。
　　“本来就一无关系！”玄霄顷刻沉下容颜：“它神界肆无忌惮插手人间事，竟然还想要控制我……哼，我玄霄所作所为，又与他们何干！”
　　“所以说，并不是一无关系。”衔烛之龙又重复一遍，放出气息确定周围没有神界的人监视，才又说道：“你既然已然知晓神界无论你愿意与否都会插手此事，还拖我下水？”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玄霄淡然开口：“我是不想太过为难于你，但却没有时间从鬼界外围一直杀入中心。如若你不肯开启通往鬼界大门，就休怪我动手。”
　　衔烛之龙沉默，它若现在能打得过面前此人，也就不用多费唇舌说这么多。
　　“神界之事，我不理会。若你不想神界发现我通过此处，倒不如尽快给我打开通道。你日后瞒得住瞒不住，全看自己。”
　　“这……”这确实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不然一旦和玄霄打起来必然引来神界的人，或许神界会把玄霄赶走但必然与他交恶，说不定自己的龙筋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拔了……
　　要知道，他本体可是卷在盘龙柱上的，避无可避。
　　思前想后，再次确定此处现在还没有神界的人来监视自己，衔烛之龙打开通往鬼界之门：“快去，不要从我这里回来，万一你在鬼界做出什么事情，别说是我放你。”
　　玄霄嗤笑，径自走进去。他这个衔烛之龙，做的还真够窝囊。竟然惧怕神界？哼……神界虽然是代天授命，却不代表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他看来，神界是代天授命的时间太久，自认为自己就是天，狂妄！
　　衔烛之龙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表达出来的意思？但也只能沉默着守在这里。
　　他是妖兽，并非天生真龙，要想成仙就只有这一条路途——听从神界的指挥。他也不想这个样子，但却无法不如此去做。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他没有玄霄那样的能力，敢于以一己之力，去尝试挣脱天道。
　　天道……哪有那么好挣脱。

　　玄霄却全不在意衔烛之龙的想法，他向来是自己如何想便如何去做，什么时候在乎过与他无关者的想法？
　　现在他进入鬼界，只是因为在人世没有天青的消息。他发现自己连琼华都找不到，只能到鬼界来碰碰运气。

　　这里的守卫比以前严谨了许多，他几乎是刚刚进来就被人发现。也不怪，谁让衔烛之龙开的通道正好通入阎王殿的正下方。
　　玄霄身形甫一踏出，就被一堆人给团团包裹起来。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厉声问。
　　想起曾经重楼来此时受到的尊敬与惧怕，玄霄也没回答，直接将自己掩藏的魔气发散开来。
　　立刻所有鬼卒都没了动静，声音就跟噎在嗓子里一样。
　　魔……是魔族啊。
　　“我要找阎王。”玄霄抬头扫了一眼：“在里面吗？”
　　“小王在此，不知是哪位魔族高人大驾光——怎么是你？”
　　玄霄回头：“你认识我？”
　　“怎么会不记得？”阎王扫了冰洞那边一眼，然后道：“玄霄……你从东海海底出来了？”
　　“你现在看到我，还不能说明？”玄霄拂袖打住他还要说的废话：“天青呢？”
　　“云天青？他不是离开鬼界了吗？怎么还来找我问？”阎王眼珠转转：“上次还是我送他出去找你的，难道你没见到？”
　　“我见到了，但这五百年他从没有回来过？”
　　“回来？我还以为他和你一起被困在东海了，怎么？难道没有吗？”阎王的表情装的惟妙惟肖：“奇怪……那天青怎么一直没有回来过？”
　　玄霄的心沉了下去，连鬼界都没有吗？天青，你到底是跑去了哪里？还是我以前伤你太深，所以你才故意躲着我，连见一面都不肯？
　　阎王轻咳一声，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要说天青也是我鬼界在意的人，实在不成我也派鬼卒帮你一起找？我想以天青的修为一定成为魑妖了，应该不难找。”
　　“……也好。”玄霄长叹一口气：“若你找到，以此物通知我。”他扔给阎王一个铃铛，是自己尝试用魔气淬炼的，可做通信之用。
　　“找到天青的话，我自会告知与你。”阎王满口答应。
　　玄霄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点一点头，离开鬼界。
　　这里没有的话，他还是要去人世找。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找到天青才成。

　　阎王嘿嘿的笑：“起码我也做了几千年的阎王爷，掌控鬼界这个三不管的地方……还对付不了你么？”
　　转头发现旁边鬼卒的眼神都不太对头，刚刚拍着翅膀赶来的那只鸟简直就是鄙视，阎王轻咳一声，转身回去。
　　他也一样心疼天青，不希望他再这么被困着。但没办法，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性命，他留下天青就已经很危险，这还死死瞒着神界呢。
　　“都在这里看什么？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他收好玄霄给他的这个铃铛，回去阎王殿。

　　“啾……啾？”
　　风雅颂飞到一边去自己和自己研究。
　　“怎么办？”
　　“我们来晚了，不然就能直接告诉玄霄。”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没办法跑出鬼界，只能等他再来了。”
　　“可是玄霄已经把铃铛给了阎王，他自己还怎么可能回来？怎么办？”
　　“那……不如我们去偷铃铛？”
　　“好办法！好办法！”
　　“嗯，偷过来之后我们自己去联系玄霄。”
　　“就这么办！”
　　“现在就去偷！”

　　离开鬼界的玄霄发现自己在一片小树林里，树林中还有些许打斗声。
　　虽然不想去凑热闹，但他却感觉到仙气和魔气的波动，还有鬼气在里面。于是立刻走过去，或许这里有人能知道现在的琼华到底在什么地方。

　　靠近，他立刻看到一袭蓝衫，白色内衬透出，显露上面琼华的标志。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唐门一群人，将他们四人团团包围起来，每个人手中都有毒物。这毒让四人不敢轻举妄动，没办法轻易突围。
　　其中一人道：“雪见，别怪我不念兄妹情谊，只要你交出五毒兽，我自然可以放了你和你的同伴。”
　　花楹立刻藏在雪见身后，死活不出来。
　　“我看花楹不喜欢你们，它更喜欢雪见吧？”景天在一边说：“既然雪见也是唐家人，为什么五毒兽就不可以交给雪见？”
　　对面立刻有人身上散发出杀气，一捧毒砂就洒出来。
　　“胡说！五毒兽本来就是我唐家喂养，是她偷的。”看到毒砂被那个白衣蓝衫的男子挥袖拂开，那个兄长才厉声说：“我说雪见怎么有这个胆子敢偷盗唐家至宝……原来是你们这些觊觎我门派至宝的小贼在旁边怂恿！”
　　“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谁说我偷东西！”雪见生气的指着他：“是花楹自己愿意跟我走的！”
　　“愿意跟你走？哈哈哈……”唐门众人纷纷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捧腹大笑。
　　“哥哥……”蓝衣服的女孩紧张的扯着景天的衣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雪见，你要编理由也编一个好一点的！五毒兽从来都是我们唐门豢养的灵兽，跟你这个非唐家的人走？开玩笑！”
　　“什、什么意思？”雪见立刻脸色惨白：“什么叫非唐家？”
　　“唐门的众位。”白衣蓝衫的男子上前一步，缓缓开口：“兄妹十数年，何必为了一件外物开口说伤人之话？更何况五毒兽愿随谁而去源自其本身，它远自至少五百年前便存在于这天地间，实在不是唐门之物。”
　　“呸！”唐门其中一人向旁边唾口唾沫：“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五百年前？五百年前的事情你知道？你当我们那么好骗？快点把五毒□□出来，不然让你们全部都葬身此地！”
　　“紫英，我看和他们是说不通的，动手吧！”景天的怒气也上来了，魔剑一挥说。
　　慕容紫英皱眉，这世间神魔妖纷乱，他实在不希望人类还要自相残杀。

　　“哼……紫英，你何时也开始妇人之仁？”
　　一个声音忽然幽幽从唐门身后传过来：“为恶之人与为恶之妖又有什么不同？与其留下来祸害人间，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不然，无论妖或人，自有其缘由，可杀者少，可赦者多，怎可轻易言杀？”
　　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慕容紫英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声音好耳熟！
　　“你是——玄霄师叔！”他忍不住脱口惊呼。
　　“见到我真有这么惊讶么？”玄霄微笑着走上前：“紫英，没想到你竟然也没有老啊。”
　　“是，师叔，多亏了莫离师叔祖的心法。”紫英沉声道：“师叔，您能自东海海底脱困而出，实属幸事。”
　　“呵呵，五百年了，再不出来……难道我还闲困的不够？”见到慕容紫英让玄霄心情大好，于是淡然道：“你呢？这五百年来过的可好？琼华又如何？”
　　“弟子安好，琼华也一样安好。”慕容紫英恭敬地说：“倒是五百年来从未能够下到东海去看师叔，是紫英的疏忽才对。”
　　玄霄挥手，这能叫哪门子的疏忽，东海漩涡之下本来就不是他们能进去的。

　　他们两人在这里话家常，旁边人听着都有点木。
　　他们的耳朵没有问题大脑也没有问题，能听能思考。
　　东海海底？五百年前？这个白衣蓝衫的小子和新来的这个……他们真的是活了五百年的啊。
　　唐门中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俩不是妖怪就是神仙了，那他们还要继续打吗？
　　“好……雪见，你不要以为能一直有人护着，我们早晚会拿回五毒兽的！”最后只能撂下狠话然后纷纷散去，有两个老妖怪护着，他们一定打不过。

　　这时候，玄霄才去看和慕容紫英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