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76、青城飞花

　　女孩神色紧张的看着他，男子却带着好奇。
　　玄霄微微眯起眼睛，魔光透出，轻易看透他们的本身。
　　这是在搞什么？
　　他瞥向紫英：“你怎么和这么一群不是人的混在一起？”
　　男子像是那个镜但又有些不同，女子一个是鬼另外一个是……绿妖？感觉有些奇怪。反正说起来，没有一个是人类。
　　再想想他和慕容紫英应该也不算人，玄霄也就不在意这些：“我曾经回去琼华，为何会找不到琼华的入口？”
　　“弟子在琼华历经大劫之后就将入口封闭，琼华新招弟子身上必有印记，才能顺利通过法阵。”慕容紫英仔细观察着玄霄的面色：“琼华弟子如今克己自制，已经很久不再踏足世间，更不会模糊了人与妖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以求仙问道为本，而忘记了人道恒志的存在。”
　　“你无需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这些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玄霄一贯淡漠的神色中这才多少多了那么一点窘迫：“我自知为羲和阳炎所控，有些事情不是发自本心。”
　　紫英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师叔控住羲和阳炎？可喜可贺。”
　　“哼，若非我能够控制住，你连琼华都不打算让我回去看看吧？”能见到紫英，玄霄的心情也变得不错，甚至还能开上两句玩笑：“有家不能归，有什么可喜可贺？”
　　慕容紫英淡笑不语。有家不归吗？自己现在却已经是刻意有家不回的一个。
　　“那么天青，他怎么样？”玄霄立刻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这……云师叔在继任掌门五年之后突然失踪，直到现在渺无音信。”多年来他也有四处查访，却半点踪迹全无。他只能想，是不是云师叔自己刻意躲起来呢？
　　玄霄神色无比阴霾，他真的是自己躲着他吗？
　　不……不会的，那么早就失踪直到现在五百年，天青怎么会？
　　“其他人如何？”
　　莫离，重楼，这两个人是不会老的不是吗？还有……青阳和重光，现在是生是死？对他又说过什么？
　　“青阳长老已经逝世，重光长老隐居清风涧。”慕容紫英回答：“莫离师叔祖以身殉琼华，托起琼华地基，近日重楼才方为他重塑□□，现在正赶往琼华寻找另一半的灵魂。”
　　后一段话玄霄有听没有懂，示意他说的再明白一些。

　　紫英这边给玄霄解释，那边景天一头雾水的看看自己再看看唐雪见。
　　龙葵是鬼这个没有异议，但自己和雪见是人啊，为什么那个剑仙前辈说他们都不是人？
　　“我说天哥！”蓝衣小葵突然变成红衣，挽住景天的手臂：“我们走吧？在这里待着干什么？那两个人研究就让他们研究去，我们在一边看着多无聊。”
　　“你是？”景天瞪大了眼睛：“这怎么——？”
　　不光衣服的颜色改变，连性格和身材也变了一个样子。
　　玄霄扫他一眼，走过来：“原来如此，你是镜的转世。”
　　“什么？”景天听不懂。
　　“说的是你的前世啦，天哥~你上一世把我交给后面那个人的，说实话希望他帮我找到解脱的办法，你不记得了吗？”龙葵腻着景天说：“其实我哪需要从魔剑里解脱，只要一直跟着天哥就好了。”
　　玄霄看了他一圈，堂堂一个天将转世，就算上一世也是非常优秀的修仙之人，现在却只学了些蜀山不入流的入门心法？
　　“紫英，你将琼华心法传授与他。”
　　“是，师叔。”慕容紫英恭声领命。
　　“我回去琼华问问重楼，或许他会知道天青的下落。”玄霄御剑飞起，瞬息离去。
　　“好厉害！”景天佩服的说：“紫英，他让你传授我琼华心法，是很厉害的道法吗？”
　　“算是。我是掌门，自然可以传授于你。”紫英点头：“但传授你琼华心法，你便算是我琼华弟子，虽然表面并无师徒名分，但也不能那么没大没小。要唤玄霄师叔做师叔，至于我——”
　　想起景天的前世和重楼平辈论交，重楼和莫离又是那种关系……
　　“我不愿做你师父，便唤我一声掌门就是。”
　　“好的，掌门！”景天开心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希望紫英做我师父。紫英，和我讲讲琼华的事吧？”
　　刚刚还掌门，现在又紫英了？慕容紫英却想起昔日天河他们，于是忍不住露出笑容，点头道：“作为半个琼华弟子，是该了解琼华……也好，找个地方，我说给你听。”
　　“好！”景天立刻走在他身边。
　　待在紫英身边总有一股很舒适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是修仙之人吧？但是不管长卿还是紫萱都不能给他这种感觉，紫英的功法一定很特殊。想到自己也快要学这种特殊的功法，景天又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雪见还没有在意什么，只是为景天认识一个剑仙，连同自己也一起可以开始修仙求道而兴奋。
　　红衣龙葵却眯缝着眼睛，看看走在前面的慕容紫英，再看看自己这辈子的大哥开心的样子。她可还记得很清楚，上辈子身为镜的大哥对这个男人就很特殊，虽然不会常常来找他，但有什么东西肯定会第一个寄给他，尤其是上好的铸剑材料，甚至舍得把他的宝贝妹妹自己都给他。没想到记忆虽然失去，但还是对他这么特殊？
　　哼！一定不简单！
　　弄不好和自己抢天哥的不是身边这个叫雪见的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而是前面这个男人。
　　她身子一晃隐入魔剑中，让蓝衣龙葵出来和他的宝贝哥哥撒娇。要怎么应对，她还要回去好好想想。这个慕容紫英，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玄霄御剑到琼华上空的时候，重楼已经在那里带着莫离转了好几圈。
　　一边绕一边暗自诅咒慕容紫英。早知道就不让他和飞蓬的转世一起走，这家伙也不告诉他琼华外围已经被法阵围起，不得门路根本没办法进去。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更为低沉。
　　如果他再不赶快出现带他进入琼华的话，他就把这里全部毁掉！

　　“重楼。”
　　上面果然下来一个人，不过不是慕容紫英，却是一个自己绝对没想到的人。
　　“玄霄。”
　　“重楼。”玄霄微微抬起下巴，现在自己已经可以和他平等对视：“你这样找，永远也找不到琼华的入口。”
　　“我可以毁了这里，一样找得到。你要试试看么？”重楼毫不相让的说。
　　玄霄嘴角微勾，没有和他抬杠，而是打开了琼华法阵的入口。

　　“你是怎么从东海海底出来的？”重楼问他。
　　“明知故问。”
　　“什么意思？”重楼立刻冷冷道：“我对你琼华没有兴趣，对你更没有兴趣。”
　　“不是你？”玄霄立刻停住脚步：“我在东海之下，有一魔族从海面上直将魔气冲过东海漩涡打入我体内，顷刻改变我的体质。难道不是你的指使？”
　　改变体质？重楼立刻捉过玄霄的手。
　　果然，他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人类的存在已经褪下去许多，只怕再用半个月就会完全变成魔族。到底是什么人？除了自己和四大魔将之外，恐怕魔族现在没有什么人能有这个能力，轻易打穿东海漩涡还能替人洗身伐髓。
　　四大魔将的行踪自己把握着，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看来你也不知道？”玄霄的脸色不太好。这么说他受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恩惠？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去帮助一个陌生人，想必什么时候那个人会让自己做些什么事情来回报吧？
　　最重要的是——
　　“我的身体可有异常？”
　　“没有。”重楼还在想哪里又冒出来个这么厉害的魔族，顺口回答他。这个人他一定要找出来，如此的存在，当然要去好好切磋切磋。
　　玄霄继续在前面领路：“你会去找那个人？那么找到的话，通知我。”这样一个几乎一夕之间把自己改变的人，当然要见一见。
　　“你自己去找，我没有这个闲工夫。”他现在确实不会将主要心力放在这上面，还有莫离需要他照顾。
　　“我就不信，面对这样的强者你会不动心。”玄霄顿了顿：“紫英说的。”
　　重楼沉下脸，那个和自己做了五百年朋友的人，就这么把自己的情报买给他的师叔了？看来是自己太久没有和他动手，反正五百年的苦修他的修为一定又很大进步，不好好和他打一次不是太可惜？

　　在法阵里照慕容紫英说的绕了几个圈之后，他们两人已经站在大门前。
　　“我要进去琼华看看，你如何？”玄霄转头问重楼。
　　“我会去清风涧，然后去琼华地底。”
　　“地底？你不要告诉我，琼华已经拥有地脉。”玄霄意外，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琼华拿什么人或者妖活着压在下面。
　　“是否是地脉我要亲眼看到才能确定，这和你无关。”重楼带着莫离转身离去。
　　“琼华地脉若和我无关，还能与什么人有关？”
　　自己明明还是琼华弟子吧？而且是现在辈分最高的一个。至于莫离，他已经不算在内。他昔日主动抛弃了琼华，而又为琼华还了自身的一切。现在的莫离完全是属于重楼的，已经和琼华没有半点关系——这也是他对重楼的承诺。
　　那么……就让他去看看吧，现在的琼华到底变得如何。

　　玄霄身穿的是琼华的高级弟子袍，在东海海底数载随他一同经历水波席卷，这身衣服现在走动起来已经带着水波的光泽，显然已经不是人界的凡品。所以一路虽然有弟子惊讶他是什么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
　　一直走到正殿门口，才算有人拦住他的脚步。
　　“找掌门有什么事？咦……阁下是我琼华弟子？可是？”他们两人一直是守卫正殿的人，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弟子？
　　“我找掌门，我叫玄霄。”玄霄淡淡的说。
　　两人立刻想到在前几日也有一个人用这种口气找掌门，结果发现他竟然是五百年前的琼华掌门……没有敢怠慢，其中一名弟子立刻去通报。
　　得到弟子通报立刻迎出来，当时那个掌门就那么愣在那里。
　　因为慕容紫英的忽然出现，他特意去太一宫翻的图谱。现在看到面前这个人，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昔日琼华动乱时琼华的领导人之一，玄霄。
　　“琼华现任掌门拜见前辈。”他立刻躬身说。
　　“我只是来看看。”玄霄真的很认真的看了一下这个掌门和大殿，然后转身就走。
　　“前辈——”掌门在后面傻呆呆的伸着手，目送他离开。
　　这什么跟什么？慕容掌门如此这位也如此，难道那时候的人时兴来看看就走？

　　其实并不是他们故意来看看就走，而是他们没办法不走。
　　不见的时候在想念着这里，见到之后却只能黯然抽身而退。这里已经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一切——包括气息都不再熟悉。

　　玄霄绕到醉花荫，站在仍然盛开如昔的花树下，抚摸着树干默默无言。
　　这里似乎还留有以前的痕迹，无人踏足的地方是他们互诉心扉的禁地，彼此的音容笑貌，和曾经柔柔的拥抱全部都在这里。
　　“天青，物是人非，你如今又在何方？”他长呼出一口气，走进清风涧。
　　推开那扇四面悬剑的门时，入眼的就是重光眼眶发红看着莫离，而重楼则护在莫离面前。
　　他无视重光的惊讶表情走进去：“怎么了？”
　　“玄霄！”重光立刻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从东海出来不久。”玄霄坐在莫离旁边：“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重光难得露出笑容：“本来我只想等到能见莫离……你能从东海出来就好，我再没有什么遗憾。”
　　“这样就没有遗憾了？似乎莫离现在还看不到你。”玄霄伸手在莫离眼前一晃，一片呆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重光苦笑：“你该看出我依然无法动弹，就算拼着浑身的修为不要也撑不了多久。而且一旦散去一身的功力，恐怕活的时间更短。”
　　他和紫英一样，不认为琼华有地脉。而莫离若不在琼华地脉里就可能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找……弄不好就又是五百年。
　　玄霄看向重楼：“你可有办法么？”
　　“不要什么事情都来找我，让我帮你们琼华的人？玄霄，看来你的脑袋在东海待出问题了。”重楼毫不留情的说。
　　“你会帮忙的，如果重光长老可以脱困，寻找莫离另外一半灵魂的事情就更有把握。毕竟对于琼华法术和莫离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玄霄自然知道什么话才能打动重楼。
　　“他可以？”重楼看看重光，神色一冷：“我差点忘记，这个莫离为琼华身死时在旁边看热闹的长老是莫离的长兄。”
　　重光只能沉默，重楼一直对琼华深怀恨意，这点他们都很清楚。

　　重楼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帮忙重光重新获得身体的支配权，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

　　重光看看莫离，对玄霄道：“从东海出来，你打算如何？”
　　“不知道，我会寻找脱离天道的道路，但我也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玄霄沉声说：“但……现在我只想找到天青。”
　　“看来你是真的回复了，很好。”重光点头：“天青的事情我听紫英提过，那么突兀的就忽然消失，甚至连掌门之位都没有传下来。我能想到的，就是他一定被什么人抓走囚禁。或者……”
　　或者被什么人杀死。但云天青会悄无声息就被人杀死就已经很不可能，更何况他不能在玄霄面前说这种话。
　　“天青不会死的。”他没说完玄霄也猜出来：“他绝对不可能死！以后不要让我再听见这种话！”
　　一时间一室沉寂，再没有任何人说话。
　　而偏偏就在这沉寂中，一直像个活死人一样的莫离发出声音：“……唔……”
　　重楼立刻站起来：“你说什么？”
　　莫离抬头看着他，一脸的迷茫。
　　又等了一会儿，重光叹口气：“算了吧，重楼，我看刚刚只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重楼转头看他：“你没有看到吗？”
　　看到？看到什么？重光再仔细看着莫离，然后忽然张大了嘴巴。
　　虽然仍旧是茫然的神色，但莫离是在看重楼！那双眼睛不再是无焦距的看着远方，定睛在重楼身上。
　　“刚才是你在说话对不对？”重楼小心抬起莫离的脸：“努力将你的意识聚集在一处，回答我，刚刚你要说什么。”
　　莫离的神色慢慢开始不再空无一物，眼神也聚焦在一个地方，然后对上重楼的眼。
　　“你刚才想说什么？”重楼又问了一遍。
　　“我想说……”莫离浑浑噩噩的开口，然后眼底才终于慢慢重复清明：“重楼。”
　　“没错。”重楼长出了一口气：“是我。”

　　他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