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68、混戰之中

　　引到的灵气并没有很多，可妖界的动荡却越来越剧烈。
　　幻暝界似乎有吸引人心的魔力，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一直动荡不安，搅得他们从里到外一团乱。但是这股动荡未免太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霄四面注意，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他们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可以托起琼华飞升就好，至于妖界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不需要知道。

　　但很快他就没办法不知道了，因为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塌陷，上方也不断落下大块大块的碎石，抬头都能看到天空。
　　众弟子惊叫着躲避却无法，每个人都当这是意外，没有人想到幻暝会自己毁掉自己的地方。
　　连玄霄都没想到，不过他停手皱眉，这该不会是莫离的杰作吧？

　　“你怎么停下了？”夙瑶也不得不跟着停下，双剑要同时发挥作用才可以。
　　玄霄没理她，前后看了一圈：“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莫离师叔。出来吧，面对小辈还这么躲躲藏藏，有失你的身份。”
　　“我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又呈论有失与否？”莫离的身形缓缓出现：“我却很想知道，玄霄，当幻暝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拒绝你们时，你想怎么做？”
　　“我做我该做的。”玄霄无比冷硬地说，并试图再一次带动双剑。
　　“可惜，我不打算让你那么做。”莫离忽然出手按在夙瑶胸口，夺回望舒剑。
　　“师叔！”玄霄立刻沉下脸：“看在你与玄霄同破妖界，将望舒交给我，我既往不咎！”
　　“望舒……不要拿回来。”天青一样挡在他面前。
　　“云天青！”玄霄猛地捏住他的脖子：“你还要妨碍我到什么时候！”
　　云天青张了张口，搭上他的手臂：“到你肯放弃为止。”
　　两个人同时甩开对方后退，真气的摩擦在他们之间擦出火花。
　　“你真要和我动手！”玄霄又惊又怒，他从没想过现在的云天青竟然还会违逆他！
　　云天青低着头：“我一直和你的选择都不同，现在也一样。玄霄，在面对这件事情时，我们都不可能退让。”
　　十九年前和十九年后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他们因为相同的理由有相同的坚持。
　　对琼华，这样才是正确的——彼此都在这么想。
　　“你竟然和我出手，云天青……”玄霄的怒气到达了顶点：“好！你要留着妖界是吗？我偏要毁了它！”
　　力量不断提升，这次他没有再想吸取灵力，而是想直接将整个妖界都毁灭殆尽。
　　莫离直接以望舒剑做武器，与云天青一左一右缠住玄霄。说实在的，他要毁灭妖界无妨，毕竟那不是他们要保护的地方。但一定要拖住玄霄，让他无法救护其他弟子。如果可以的话，把双剑的网破掉！
　　“韩菱纱呢？”云天青问莫离。
　　“她现在安全，你将望舒剑带入——”莫离的话说一半被玄霄打断，羲和的阳炎滚滚横在两人之间，让他们无法再有任何交流。
　　“莫离！”他不管不顾云天青，反正他是鬼修的妖体，羲和阳炎够困住他一段时间的。
　　他现在在意的，是面前这个该死的长辈！
　　“玄霄，望舒在我手中，你永远无法夺走。”莫离冷冷道：“放弃你网缚妖界的计画吧，此事永远也不可能成功。”
　　玄霄看一遍的夙瑶，莫离那掌重到她现在还无法爬起来。
　　“就算此次被你阻拦我仍有十九年后，你又能次次来阻挡我吗？”想若成仙便是千万年的时光，那么为追求仙道，这十几年又有什麽要紧？
　　“你没有下一个十九年。”莫离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轻，幻暝界外围终于整个都坍塌下来。
　　三人立刻御剑，仍在站在半空中。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该不会是说要在这里杀了我吧？莫、离、师、叔！”玄霄一字一顿：“你不要忘记，你还是琼华弟子！”
　　“我若有一刻忘记，今日便不会拦阻于你。”莫离一抖手中剑，望舒发出尖啸：“倘若我不是爲了琼华，今日你早已经与琼华一同死在这里。”
　　天火的灼烧凡人怎敌？最后也只是惨澹收场。
　　“你瞧，八派已经来了。”他转头，昆仑八派在下面虎视眈眈，看着琼华上演的这场大戏。
　　玄霄似乎一瞬间明朗：“八派也是你找来的！”
　　“是我又如何？人来的多死的就多，昆仑天光之下笼罩的冤气在等待着……天命，本就不该是只让琼华一派承受。”
　　“冤气？天命？”玄霄震惊：“莫离师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只是你不懂。”他也不能让他懂，起码在成功之前不能。
　　“我不管你指的是什麽，我都不会就此放弃，眼见就要成功。”玄霄抬头，网缚的作用还在，但只要莫离把双剑再带的远些，一切又会是徒劳。
　　“我根本什麽都不需要做，玄霄，我只需要让望舒离开羲和，不用远，在山脚下的播仙镇就可以。然后，琼华的这一切就又是一场空。”莫离平抬起手，望舒嗡嗡嘤嘤，震动越来越剧烈。凭他现在的功力根本连动都不需要动，一扬手，一切就可以结束。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的手，连不支倒在卷云台上的夙瑶都一样。他们已经很努力了，爲什麽还要让希望破灭？

　　“莫离，你这是在做什麽呢？”镜却忽然出现，似有意无意的拉住了莫离的那只手：“一切都顺利吗？”
　　“很顺利，你那边呢？”
　　“我这边没什么的，阆风已经整装待发等着两方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那么，一切都在计画中。”莫离满意地说。计画会顺利进行到这种程度他没想到，这样就可以了吧？
　　“本来是一切都在计画中，不过我发现一点小问题。”镜伤脑筋地说。
　　“什麽问题？”
　　镜笑笑，忽然抬头：“你的问题，莫离。”
　　他飞速夺下了莫离手中的望舒剑扔给玄霄，丝毫不介意在场众人的错愕。
　　“镜！你不是和师叔站在一边的吗？”云天青立刻说。
　　镜不理他，只是对莫离道：“我们的计画说实话，一直是完美无缺的哎。可是莫离，你对琼华心软我能理解，爲什麽对妖界也心软？别对我说是源自十九年前那场战斗的愧疚。”
　　莫离默然，事实上就是。
　　“别开玩笑！”镜立刻说：“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干嘛？我们是在扭转天命哎！要是不能把握时机让琼华冲破天光，又怎么能让阆风代替它抵消冤气和天劫？”
　　最后两句话镜的声音压得很低。
　　“可是妖界——”
　　“没有妖界。”镜坚决地说：“你明明下了狠心，爲什麽每次紧要关头都犹豫？这事根本保不住别的，你只有琼华，你也只能保琼华！”
　　只能保琼华？莫离一震看向玄霄，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想知道他们究竟搞什麽鬼。
　　妖界，刚刚合作她就立刻背弃了盟友，这对于天河他们小一辈来说也同样是背叛吧？或者这次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再轻易被人谅解了。
　　“玄霄。”他冷冷开口，没错，妇人之仁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决定了就一定要做！
　　“进入幻暝宫的方法是身随剑走，虽然会痛不欲生，但那只是错觉。”
　　“你说什么？”玄霄都有些不明白。一会儿帮这边一会儿帮妖界，莫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在告诉你怎么进入妖界的方法，还不谢谢我么？”莫离面无表情：“你在幻暝宫会见到紫晶被挖的痕迹，但紫晶不可能全部搬走，你挖开地面就可以看到蕴含灵力的紫晶之根。那些足够你顶起琼华飞升。”
　　玄霄还要问什麽，镜却嘘了一声，拉莫离一起御剑消失。
　　这到底是？玄霄很想问个究竟，但琼华飞升才是正经。他没理会外面虎视眈眈的八派，直接进入真正的幻暝宫。

　　紫晶、灵气、飞升、然后——就是爆发的时候。
　　八派等着玄霄拿出的灵气，莫离等着八派和琼华的两败俱伤、等着阆风到来，妖界等着莫离和他们的约定可以脱离网缚。一时间一片寂静。

　　“玄霄！”妖界里突然传出怒喝。玄霄携着大块大块灵气浓郁的紫晶飞出，后面紧跟着妖界之主婵幽。
　　而在看到莫离的时候，她立刻刹住身形。
　　“爲什麽？你明明说好会解除网缚！”婵幽的质问只是第一层，慕容紫英几人也跟着出来，明显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莫离，你爲什麽不帮梦璃了！”第一个质问的云天河。
　　看着他，看着他们的表情，当然是对自己的责怪，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于是莫离一笑：“因为我后悔了，所以反悔了，就这么简单啊。毕竟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妖界嘛。”
　　话说的轻浅淡然，好像这根本是不必要的事情。但他没有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脸活着眼睛，仿佛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一定要做的一切，什麽都不在乎。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婵幽厉声说：“如果你真的什麽都不在乎，爲什麽不敢看我们？”没有人可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只要他仍生存。
　　莫离顿了顿，然后慢慢抬起头。他看了每一个人，眼光平静的扫过去，冰冷无比。
　　婵幽吐出口气，似乎绝望一般：“果然……你够狠。”并不是对他人的狠绝，而是对自己的狠绝，他爲了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将自己逼到这一步！
　　莫离没有理会她的说话，转身：“玄霄，该拿到的已经拿到手，难道你还不做该做的事情吗？”
　　“说的也是。”玄霄看向云天河：“天河，你不喜欢大哥对付妖界对不对？你对我很好这点我一直知道，看在你，灵气已经足够，我就将妖界放开。”
　　“大哥……爲什麽你一定要夺取妖界的东西？”云天河不解的问。
　　“这个……天河，你不需要明白。”玄霄转身对夙瑶道：“你先去做剑柱。”
　　“这点我知道。”夙瑶拿过望舒稍稍后退，灵力卷缠在剑上。
　　“啊……”菱纱忽然晃几下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莫离转头：“天河，你最好让菱纱去幻暝界灵气充足的地方休养，起码不会这么损耗寿命。”
　　“损耗寿命？什麽意思？”
　　“有些事情也是你该知道的。”莫离挡在玄霄和夙瑶的前面，不让其他人去妨碍：“昔日琼华穷尽心力，终于由我和宗炼铸出双剑，用来网缚妖界。而当时选出使用双剑的人，便是玄霄和你的母亲。”
　　“这个我知道。”云天河点头。但他不知道原来双剑是莫离和紫英的师公铸造的。
　　“有一点你不知道，双剑滴血认主，除非原主人否则不会苏醒。而苏醒之后，双剑的使用便会源源不断吸取主人的灵气。若灵气不足的话，就会消耗主人的生命。”莫离顿了顿，看到紫英恍然大悟和梦璃突然变色的容颜：“没错，韩菱纱就是夙玉转世，她让望舒成了一柄生剑。”
　　“你是说菱纱？她会死！”云天河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盯着夙瑶手中的那柄望舒。
　　此刻夙瑶和玄霄的动作被人阻住，是八派的那些人。他们显然是看到捞好处的时候已经到了，所以才强硬的拦住他们举派飞行的举动，想要夺下紫晶来。
　　“将望舒还给我！”云天河立刻扑过去，事关菱纱的性命，他怎么可能退缩？
　　“住手。”莫离身形横移，将他打回：“你以为我站在这里是做什麽？天河，我不可能让你这个时候取回望舒。”
　　“莫离！”云天河震惊：“菱纱会死的啊！你一点也不着急吗？”
　　“着急？为什麽……我最重要的也不是她。”冷漠无情，如今这种情况，他已然没有多余的情绪去给别人。
　　“莫离你——”
　　“天河。”紫英拉住他：“先带菱纱回去，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看菱纱确实很难过，云天河干脆的抱起她，大步走回妖界。

　　紫英转向莫离：“师叔。”
　　“这回是你吗？”莫离回头瞟了一眼，玄霄那边还是在纠缠。
　　“师叔的想法，或者我能了解。”紫英忽然说：“但是师叔，爲了琼华一派让那么多生命死去，您真认为是正确的？”
　　莫离终于沉默下来，不再那么倔强的坚持，而是沉声道：“我从没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正确。”
　　错误？当然，罔顾生灵、自私为己，有哪样不是错的？想想看，从一开始的无知网缚到后来对琼华失望离开，最后无法放开的回归。虽然每个决定都是自愿，但似乎每个决定都是错的。
　　从头至尾一直错到现在，都是因为琼华，或者一开始到这里来修仙学道就是个错误，还不若一开始就死了好。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盘旋了片刻，被他毅然甩开。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说什麽悔不当初如何？
　　“紫英，你是否想脱离琼华了？”他一针见血。
　　“我不知道，或者我不清楚。”不清楚，就是说紫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
　　“那么，也随便你。”莫离道：“镜，阆风那边交给你，差不多的时候让他们过来。我带着琼华弟子去迎战八派，好能让玄霄他们顶起琼华。”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镜立刻离开。
　　莫离最后看了一眼妖界，转身向八派那边去。
　　幻暝……抱歉。

　　有莫离过来接手，玄霄立刻先将幻暝放出。
　　梦璃和紫英站在入口那里，默默看着妖界终于脱离。
　　“紫英。”云天青突然唤他。
　　慕容紫英一惊，这才看到方才隐匿在人群中的竟然是云天河的父亲，他真的还活着！
　　“若你日后发现琼华还在的话，就回来吧。那时候的琼华应该变了。”
　　变了？紫英没有答话，和梦璃一同进入妖界。不再出来。
　　镜，师叔，你们计画的一切……究竟会把琼华推到哪里？

　　妖界离去，剩下的就只是人类和人类之间的事。
　　有八派拦在前面，琼华就无法飞升。

　　“你们到底让不让？”不管是玄霄还是夙瑶都没有那么多耐心。
　　“这话是怎么说的？”碧玉掌门道：“要知道妖界并不是单单是从你们琼华上空过去，也是从昆仑过去。从妖界得来的紫晶石，怎么可能让你琼华一人独占？要我说，应该将紫晶石贡献出来，用于八派共同的进步。”
　　八派共同的地步？真是冠冕堂皇。
　　夙瑶冷笑：“我琼华用了多少代的心力才铸造出双剑将妖界网缚？你们几派只凭几句话就想要拿走？怎么可能！不要说以前，就是这一次，你们也没做什麽有用的事情不是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有诚心来帮忙，再说八派共同进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明明是强词夺理的话，却让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底下弟子打成一团，其实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六派的掌门围住了玄霄和夙瑶，并不怕他们会扭转局势。
　　“你们还真大方。”莫离突然从后面出现，将天墉的掌门制住后扔到一边：“玄霄，你和夙瑶带紫晶去升起琼华。”
　　“哦？师叔惹来的麻烦打算自己解决？当然好。”玄霄一拉夙瑶，两个人直接退到一边，躲开所有弟子间的打斗。
　　“等等！”
　　“该等等的是你们！”莫离挡在他们前面，突然剑气爆发，将所有人拦下。
　　“别急着过去，先过我这一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