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44、无奈冰封

　　琼华——宗炼的铸剑室。
　　“云天青和夙玉的地方，查到了。”一个人影忽然出现。
　　“辛苦你，他们在哪？”宗炼立刻问。
　　“东南，青鸾峰。”那人影道：“听说莫离和那名曾出现过的魔族男子去过。”
　　“莫离去过？那恐怕……就不必我去了。”宗炼摇头：“莫离说过什么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只呆了一天便走，一天的时间，又有什么好说的？”那人影走出来一步，是重光：“我想莫离和你一样，什么办法都没有吧。”
　　“什么办法都没有……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宗炼喃喃着，失魂落魄：“没事了，重光，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先告辞，如果有事，来清风涧找。”重光顿了一顿：“还有，小心自己的身体，你内伤颇重，再这样操劳下去，会落下病根的。”
　　宗炼只是随便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往心里去。

　　三个月之后，在夙玉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的情况下，青鸾峰举行了一场婚礼——云天青终于娶了夙玉。
　　不是为了爱情或者其他什么情感而取，只是因为是彼此惟一的陪伴。
　　新婚燕尔，云天青就离开了青鸾峰，四处去寻找阴阳紫阙的下落。不过每隔一天他必定会回来，带一些他处的名产，和夙玉一起把酒言欢，一起怀念从前。
　　每当夙玉发作的时候，他就会将她抱紧，内息相应，丝毫不在乎自己被寒气入侵。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虽然他们并不爱对方，但是这种互相偎依着等待默默凋零的感觉，却让他们更有一种心心相映的温暖。
　　在成亲的两个月后，夙玉怀孕，同日，云天青寻得阴阳紫阙阳的一半，喂夙玉服食，夙玉的内伤大幅度好转，许久未曾再犯过。
　　两人以为从今后大好，于是便欢心等待新生命的到来。
　　或者这一世……就可以这么平静过去。

　　同一时间的琼华禁地，玄霄一个人在那里，借助寒阴之气压抑自己的阳炎。
　　可是他心中极为鸡婆又不安，总想着云天青的绝情，又想着琼华的未来，内息一直不稳，又怎么可以压抑得住？
　　慢慢的，他不再被允许离开禁地，每日除了几名亲传弟子送饭之外见不到任何人。
　　没有什么来分散他的精力，他只有在不停的煎熬中不停的想：想着那些会让他更加……更加疯狂的一切。

　　夙玉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突然旧病复发，望舒剑呼啸着将身周的一切全部摧毁。
　　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云天青受了有史以来最重的伤才终于将夙玉制服，然后带着一身的伤口急急为她调理内息。
　　如果说以前的夙玉是一潭不住灌满的湖水，那现在的夙玉就是永远淘不尽的海，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
　　强压下一身的剧痛将她的寒气引渡到自己身上再散化，他终于也忍不住颓坐在那里喘息。
　　“天青师兄……”夙玉悠悠睁开眼睛，看见一屋的凌乱。
　　“夙玉，你现在感觉好一些了没有？”云天青头上有汗，四肢冰冷，嘴唇泛白。
　　“天青师兄！反倒是你……你怎么样？”夙玉急急扶住云天青：“你的身体似乎比我还差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云天青连忙拉住她：“你的寒气刚刚压下去，别乱动，我只不过是运用内息过多，调息一下就好。”他站起来时晃了几下，不过却立刻绽放出笑容：“你看，这不是没事吗？别乱担心，顾好你自己就好。”
　　两人对坐调息了一会儿，脸色恢复过来。
　　“看来阴阳紫阙只有一半还是不成，我要想办法把另一半也找回来。”云天青仍然对夙玉笑着：“你身怀有孕，不要过于劳心劳力，好好休息。”
　　他让夙玉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抹抹自己的汗，转身离开。
　　出了屋子之后，云天青脚下一踉跄，立刻找一块隐蔽的大石头坐好，努力驱除体内的寒气。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触到旁边的树木，立刻成了冰。
　　寒气以入肺腑、行八脉，这几个月下来，只怕他是和夙玉一样，药石枉然。
　　“这样下去，也说不定谁先死呢，只希望莫离师叔能早点出来，弄不好还能多活几年。”
　　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没半点儿在意，说完之后，云天青才一愣，失笑道：“我怎么也被夙玉传染了？一副达观知命参悟生死的样子，这样可不像我云天青啊！”

　　纵使两人都没打算在未能重见琼华众人一面的时候就死亡，事情也不是他们想就可以。
　　夙玉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云天青也没有那个时候能去好好寻找阴阳紫阙的另外一半，就算找到，也只是被人挖出来作为装饰。
　　慢慢的，他已经习惯夙玉突然的冰冷与疯狂，习惯以自己的一身伤和加重的寒意换取她的清醒。甚至已经习惯了，在每次夙玉发作之后都一同去温泉泡一泡，吸收一下热气，然后一起吐口鲜血喷出体内积压的寒意，相视一笑。
　　这些在旁人看来根本不正常的举动对他们来讲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消逝只不过成为了一种必要的方式。
　　有一次，夙玉对云天青说：“天青，有时候我想——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命之真谛，仅在于本心而已，生生死死，便真个是无为之事。”
　　而云天青竟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说的是，所以我们活着便是活着，死了便是死了，自也没什么打紧——”
　　“——生与死，只是一种形式。”夙玉接过云天青的话。
　　然后两人握住对方的手，都笑得很开怀的样子——达观知命，如此而已。

　　在夙玉几近分娩的日子，她已经开始神智昏沉，为了让自己不伤害云天青、不伤害孩子，她尽量让自己沉睡，压抑时而沸腾、时而要被凝结成冰的血液。
　　而在这个时候，琼华发生了大事情。

　　夙瑶这次没有以往的怒气冲冲，反而显出下定决心的样子来找他：“玄霄！为何将给你送饭的弟子打成重伤？”
　　“他们看了便让人觉得碍眼，以后都不必再来。”玄霄毫不客气的说。
　　竟然在自己面前提起云天青，亏那人还是老一辈弟子，难道不知道这个是禁忌吗？
　　“你！你这样让我如何向同门交代，本派禁地之中养了一只会伤人的怪物吗？！”
　　“怪物？我是怪物？！哈哈……好，我如今被囚禁在这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然比不上你当了掌门，风光无限！”玄霄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怨毒，满带不甘。
　　夙瑶摇头：“玄霄，你早已被阳炎噬心，神志不清。”
　　“可笑！换你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又会多清醒！”玄霄大步在冰台上走来走去：“昔日曾说，只要我潜心运息，就可平复阳炎，可以从头开始！结果现在呢？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们的借口！”
　　“玄霄！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又能放你出去！”夙瑶立刻拍拍手：“请三位长老出来！”
　　“你们……？”玄霄一个个看过去，青阳面含不忍，重光垂眉不语，宗炼也不敢与他对视。
　　玄霄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玄霄，你如今走火入魔、丧失清明，我只有与三位长老合力，将你封入玄冰之中！”
　　听得此言，玄霄大惊：“你说什么？”
　　“动手！”
　　“你们敢！”玄霄大步上前抓住夙瑶衣领：“夙瑶，你莫要做得太绝！”
　　夙瑶挥开他的手：“三位长老，请动手吧。”
　　青阳喟叹：“……玄霄，琼华派数百年基业，有如国有国法，不可相违，今日虽愧对于你，却是不可不为！若有他法能够救你，我等断不会行这下下之策！”
　　重光和宗炼也各自默然。
　　玄霄转向青阳：“青阳长老，怎么连你也如此？”禁地中时时来探，和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青阳，可是如今连他也赞成夙瑶的做法吗？
　　宗炼深吸一口气：“玄霄，是我对你不起。”
　　他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方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玄霄如此。
　　“三位长老，请不要再妇人之仁，这也是对师弟好。否则若让他出去伤人，又该如何是好？”夙瑶见三人皆有不渝之色，于是立刻说。
　　重光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时先一步发动术法。
　　“住手——！！”
　　无力抵抗，玄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禁锢。
　　“你不该怪我，师弟，要怪就去怪云天青和夙玉，若不是他们出逃，你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夙瑶抬头看着玄霄的脸，脸色一阵忽白忽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幽幽一叹。
　　“一派胡言……”玄霄想反驳，但却抵不过玄冰的气息，随着体内的阳气被压下，慢慢昏昏欲睡。
　　“不……”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要让他睡多久？睡到死亡之时？他还没有看到——天青……

　　玄霄终于再无声息，重光不知道想什么，忽然说了一句：“若是莫离知道，一定会生气。”
　　青阳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宗炼微微摇头不语。
　　“三位长老，此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务须太过介怀。日后寻得方法，再放玄霄出来也不迟。”夙瑶看着三位长老的样子，立刻抚慰。
　　“这已与我等无关，本来我和青阳已经隐居后山，若不是此事……我们也不会出来。”重光对夙瑶并没有那么客气。
　　“长老们为何这么说，如今琼华百废待兴，正需要——”
　　“不必多说，我们并不想再掺杂其中。”重光挥挥手，和青阳一起踏出禁地：“这里……我们也不会再来。”
　　目送两位长老离开，夙瑶又问：“那么宗炼长老呢？”
　　“琼华此事，我要付大部分责任，我留下。”宗炼缓缓道：“我自然会对此地之事守口如瓶，但派中大小事务也不须寻我，你自己做主便可以了。”
　　“长老既然如此说，夙瑶自应当从命。”
　　夙瑶请宗炼先离开禁地，然后转过头，手中把玩着灵光藻玉。
　　“玄霄师弟……我知道你此时必然不忿，我又何不如此？只可叹云天青和夙玉……不过你放心，十九年后，我定然会再行寻得双剑与其宿主，重振琼华声威。”
　　冰中的玄霄并没有回应，只是熟睡中紧蹙的眉头一点儿没有展开。
　　“你以为我会骗你？我不会……你尽可放心，我不是夙玉，我和你站在一边，同样为了琼华可以奉献……一生一世。你懂吗？”
　　又站了一会儿，夙瑶才款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