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38、妖族脱缚

　　不管是昏迷的人、喝醉的人还是逃避现实的人，终有一天要醒。
　　莫离苏醒，感觉全世界已经离他远去，身体从内至外空空荡荡，连脑海中也空空荡荡，一切能烦扰他的事物一概消失。
　　“这就是死的感觉？”他喃喃。这样的话，似乎还不错。
　　“你这么想死？可惜，你现在的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一个声音突然接口。
　　莫离转过略有些僵硬的头，看着发出声音的人：“你……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又酸又痛的身体把所有记忆都一股脑的涌回来，他差点儿没重新倒回去，才想起自己在昏迷前遇到的不是黑无常，而是重楼。全身上下跟木头人一样，他是躺了多少天没有动弹？
　　不过这样一转头他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很华丽的屋室，若远若近有着几名侍卫，刚刚说话的就是离他最近的一个。
　　“真爱说笑，你是被我家主子救回来的，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若非魔宫，哪里能有这里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啊……”
　　坐起身体运气环身一周，发现自己的内伤好了不少，五脏补全，气血循环也顺利许多。
　　这么说他是被重楼给救了？呵……重楼竟然救他，真是不可思议。他是该无奈沉默，还是该庆幸自己竟然有这样的一个魔族好友？
　　“也不知道你这个人类是什么身份呢，主人竟然亲自救你。”旁边的侍女也来插话，有些嫉妒又有些倾慕。
　　“呵呵，也没什么，故交而已，我也没想到重楼竟然有一个如此享受的地方，魔尊就是魔尊。”莫离下床，感觉自己虽然仍很虚弱，但已经没有呕血之感，于是长笑一声：“我的伤势已好，多谢照拂。”
　　“等等啊，你若这样走，我没办法向主子交代。”侍女立刻拉住他。
　　“那好，你的主子在哪里呢？”他问。既然重楼交代过，自己就去打个招呼好了。
　　侍女摇头：“主人出去了，很久也不回来一趟，我也不知道。”
　　“呵呵，那你就好交代了，对你的主子说，谢字不提，日后有缘再见，切磋一盘棋局。”他不顾侍女的阻拦，刚刚走到门口，却又被拦下。
　　“莫离公子，魔尊有令，若公子想走可以，但要打赢我兄弟二人。”那名侍卫赶上来僵硬的说。
　　打赢他们两个？莫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干脆的转身回到床铺打坐。重楼啊重楼，算你狠，莫要说身上有伤，就算精神百倍，也无法打赢着两个活僵尸啊。
　　他似乎听到重楼得意的笑声，于是只好乖乖调养自己身体。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将他困在这里？

　　莫离就这样被困在魔界，根本不知道重光在四处找他，也不知道琼华发生的大事。

　　云天青走了不久，玄霄本来在禁地打坐，却忽然心血翻动，隐隐呼唤，似乎卷云台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想压下，但却发现非但无法压下自己的心潮，反而越来越不安。
　　忽然，禁地外面传来嘈杂喊声，玄霄立刻出去。
　　“玄霄师兄，出事情了！”一名师弟突然扑过来：“望舒……望舒剑不见了！”
　　“你说什么？”玄霄立刻奔向卷云台。
　　刚跑到一半，阵阵轰鸣从卷云台传来，妖界的强大妖力又再一次出现。婵幽站于结界之间，冷冷浅笑：“你琼华虽修仙，却也是凡人，纵使那掌门——也无法在我手下讨得好去。”
　　她仰天长笑，众人具皆变色，下级弟子捂着耳朵摇摇欲坠。
　　“你的功力……？”青阳沉下脸，本来以为婵幽和太清是两败俱伤，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没有半点带伤的样子。
　　“我的功力？我的功力一直很好，如若不是维持结界，你那琼华掌门怎么可能和我势均力敌呢？”
　　青阳前进一步，却没有动手，若如她所说，现在的琼华无人可以是她对手。
　　“看来，你们也已经放弃了，算是正确的选择，否则，我一定让你们全军覆没！”随着婵幽的冷哼，妖界的妖气化为无形刀刃，纷纷割向剑柱。
　　“休想！”玄霄跃到羲和剑之旁，气贯云霄。
　　可是双剑本来阴阳相合，成太极之势，才能凭借源源不绝的力量网缚住妖界，那种力道，又怎是玄霄自己可以达成的？
　　一声巨响，晴天霹雳，幻暝界已经脱离琼华，缓缓飞逝，转眼消失在九重天外。
　　玄霄看着妖界消失无踪，一时之间竟然茫然无措到不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他在禁地准备和妖界决一死战……可是为什么一个晚上未过，就已经风云变幻，连望舒剑都消失？
　　望舒……望舒剑！玄霄立刻转身飞奔。
　　“玄霄，等等！”似乎有不少人跟在他身后，但他毫不在意。
　　第一个推开的是自己的房间，他和云天青共有的那张床上空无一人，床榻冰冷。
　　“玄霄师弟？”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夙瑶：“怎么？你要找天青师弟吗？据受山的弟子说，他进了清风涧没出来。”
　　“清风涧……那夙玉呢？夙玉在哪里？”玄霄沉声问。
　　“这我不知道。”夙瑶摇头：“好像今天没人看见她，难道没在禁地修炼吗？”
　　“她若在禁地，望舒剑怎可能消失！”双剑滴血认主，旁人虽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清楚，除了夙玉之外，没有人能取走望舒。
　　夙瑶见玄霄夹怒而出，立刻跟上：“师弟，你要去哪里？”
　　玄霄怒气冲天：“清风涧！”
　　见玄霄神色不对，夙瑶立刻拉住赶来的夙莘：“你去卷云台，请长老们立刻到清风涧。”

　　清风涧一样是空无一人，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酒坛也摆放整齐，昔日那种酒香却已经渐渐淡去。
　　莫离离去时重光将这里的一切全部封闭，但却有一卷崭新的竹简在桌正中央。
　　玄霄抓过桌上的留书——
　　『师兄，天青请上，敬启。』
　　熟悉的字眼，熟悉的笔迹，玄霄突然攥裂了竹片，然后迅速打开。

　　『师兄，请原谅天青不告而别。
　　琼华大难，天青已于师兄言道数次，只叹所知不同，所想不同，不可为谋。
　　琼华弟子，再死一人，便是多了一分伤天害理，人与妖的界限，难道真的要分得那么清楚？这不是一己私欲又是如何？
　　天青的话，想必师兄还是不懂，就好像师兄一样不懂我的话。所以天青只好出此下策，与夙玉一同带走望舒剑与灵光藻玉，希望由此化弥琼华一场灾劫，莫再重起纷争。
　　师兄，天青有负你的期待，有负轻划，却无负其他，今世若再相见，希望师兄能够谅解。
　　过此一事，再见之日，时过境迁，天地变幻，相信师兄一定可以与我等重新把酒言欢，笑纵天地。』

　　“把酒言欢，笑纵天地？把酒言欢，笑纵天地……哈哈！”玄霄踉跄后退几步，信纸飘落，仿佛千斤：“好一个把酒言欢，天青啊天青，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就这样跟夙玉走了，扔下琼华不管不说，竟然连我一同抛下！再见之日，说的轻松！”
　　羲和剑似乎感应到他的内心，发出闪烁红光，牵动内息，波涛汹涌间，压抑不住要破体而出。
　　爱你怜你，想与你笑傲天地，结果呢？一纸留书，志向不同，就这么离开！
　　好一个笑纵天地，恁的可笑！云天青啊云天青……
　　“你是把我当做什么！把我的心又当做什么！！啊——”
　　阳炎如焚，一时间脑海里再无其他，心心念念只是云天青的脸。
　　再见？哈哈哈！再也不见才对！

　　等几大长老来的时候，看到玄霄已经破开屋顶而出，剑气纵横，将四方全部笼罩。
　　碎石飞扬，尘烟四起，莫离的屋子晃了几晃，就这么灰飞烟灭，变成断壁残垣。
　　“玄霄！”重光立刻迎上去，按住他的剑柄：“你未免太放肆。”这屋子是莫离的，除了他之外平常几乎不许人进去，更何况随意损毁？
　　“重光长老，可能是因为这个。”夙瑶从那边走过来，带着自己找出的那卷残信。
　　重光接过来，一看之下，身体剧震，默默无言下，将残信递给青阳。
　　青阳将信看完，伸手一握，成为齑粉：“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夙玉她……唉，没想到天青也会如此，想必莫离的离去对他有非常影响。”
　　“现在重要的是，要怎么向宗炼交代？怎么向琼华的千百个人交代？”重光失魂落魄的样子比玄霄还有过之而无不如，他想起莫离的离开，再加上今日的天青和夙玉……那抹压在心里的忧愤越来越清晰。
　　他和青阳对看一眼，免不得都有了相同的想法。
　　“罢了罢了……玄霄，我们先回去。”青阳沉声道。
　　“青阳长老，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玄霄沉声说。
　　“可是玄霄，派中……”
　　“重光。”青阳对重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好，玄霄，你便在这里稍待一会儿，自己冷静一下。”
　　青阳和重光走到谷口，回头看了一眼：“夙瑶——”
　　夙瑶从上面飘落下来：“是，两位长老。我只是担心玄霄这个样子，恐容有失。”
　　重光摇头：“无妨，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