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33、妖界婴孩

　　玄霄蓦然睁大眼睛，一寸一寸转头：“天青，你说什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我的心意，我的愿望，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师兄……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我只怕琼华本为万千生灵的福地，却最终会变成万鬼聚集的地方。在这里死的……已经太多了。”云天青沉重地说：“师兄，或者我们可以暂停与妖界的争夺，先去与师父和莫离师叔他们商量一下，或者可以……”
　　“不必说了！”玄霄大怒：“天青，听你话中语意，不光是我琼华弟子，竟然连妖族也一起可怜，实在太离谱了！双剑之事，无可厚非，琼华大业，不得轻退，这不是你们两人能决定。今日之事，我便只当作不知，你二人也该清醒一点，不要再有下次！”
　　看着玄霄拂袖而去，云天青面容苦涩，伸手想去叫他，却又终究放下。
　　“天青师兄，对不起，我让你和玄霄师兄……”夙玉眼珠泪光盈盈，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没事，夙玉，我和师兄意见有分歧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情，也早晚会吵的。”云天青精神不振，甚至没有注意到夙玉的说法有多奇怪：“师兄他……对师兄来讲，琼华飞升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了琼华他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话。”
　　云天青低着头，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似笑容的表情：“师兄的责任心很重，师父一样那么器重他，我知道师兄是不会放弃的，但是……”
　　玄霄回来的时候越来越短，情绪越来越暴躁，对妖界越来越仇视，和自己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她明明知道，师兄这样会出事……可是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看着。
　　夙玉在一旁安慰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不得不说是一个细心的女孩，玄霄和云天青之间的情愫，她早已经略有察觉，却一直没说出口。如今才发觉，其实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云天青。琼华对他来说又如何不重要？更呈论还有玄霄？
　　“天青师兄……”夙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天青师兄，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还有离开的那个男人，都比自己要苦的多。
　　而此时，因为对云天青说了重话而自觉不妥悄悄赶回的玄霄看到这一幕，却沉下脸，再悄然无声的离开。

　　第十一日，琼华四周结界以宗炼所铸四剑为根基，借四大圣兽之力，终于不必各长老苦撑。
　　如今四大长老站在卷云台上，手掐法诀，口中喃喃，一股股浩然之气涌向结界。妖界立刻开始大幅度动荡，此次比之莫离单人破界那次更为剧烈，四大长老合力施为，眼见妖界根本撑不起半柱香的时间。
　　空中一声清叱，奚仲的人影又出现。
　　“交给我。”莫离从四人的力网中脱出，御剑半空迎向奚仲，挡住他想攻击四大长老的道路。
　　“又是你。”奚仲沉声：“我原以为你当日咯血，乃心中有豫，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毫不知悔改。”
　　莫离此时决心已定，心如磐石，又怎么会再因奚仲三言两语动摇？于是伸手半空，剑匣中宝剑应声落入指间。
　　“多说无益，一战便分高下。”
　　他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句，已经毫不客气先发制人，三道剑气凛若寒冰，其中又夹杂炙炎无情刮向奚仲。
　　“好，便看看你琼华究竟有何能耐。”奚仲挥袖卷开一道剑气，跃身躲开左右，并指如戳打向莫离。
　　见奚仲并不用武器，莫离也骄傲的收剑，徒手御敌。
　　上空劲气飞荡，叱咤连声，莫离与那名男子打得难分难解，下面三名长老立刻加大力量，冲撞结界。
　　那妖界摇摇晃晃，双剑突然放出极大光芒，灵力滚滚被夺来，眼看要冲破结界。

　　“尔等琼华，也未免欺人太甚，难不成真的认为我妖界无人了吗？”从妖界结界中心突然泛出紫红色光，结界在一瞬间被加固。
　　半空中浮出一个人的影子，长裙曳地，雪肌冰肤，几可倾国倾城。而在她身后，则站出四人，皆为雪白发色，各个杀气腾腾劲气内敛，明显是高手。
　　奚仲忽然和莫离分开，浮掠到女子面前：“婵幽大人，您半数力量都在支撑结界，怎可如此——”
　　婵幽挥手止住奚仲的话：“琼华一日不肯退，我便一日消耗，既然如此，不若就此与其一决生死，也免去幻暝生灵徒劳送死。”
　　见奚仲退到一边，婵幽挥袖踏出结界范围：“吾乃幻暝之主婵幽，谁与我一决胜负？”
　　众人一震，面面相觑，最后都定睛在婵幽如霜容颜上：这就是妖界之主！她终于出现了！
　　“哼，你终于肯出来了吗？我已经等待许久，恭候大驾！”太清自主宫中出来，身如电闪，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婵幽面前。
　　莫离眼睛微眯，太清这几日一直不肯见人原来是在闭关修炼，实力竟然大增至此。
　　“你就是琼华掌门？很好，便以你的血祭我幻暝生灵！”婵幽眼色闪过暗红的光，为自己族人的罹难而愤怒，杀气腾腾。
　　“此话正是我要说的！”太清挥剑。
　　天空中两者一触即发，宗炼立刻回身道：“众弟子听令，各归各位，不得再上卷云台半步！”
　　若有弟子卷入这场战斗中，惟死而已。
　　上空剑气横飞，太清引幻暝之主离开结界，在琼华高空大战。
　　莫离抬头看着：“不知道太清是否能胜？”
　　妖界之主可以凭一己之力维持结界，而且还能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势，想必不是善与之辈。况且妖界本就灵力充足，妖界之主更不知修炼了多少年，虽然说武功上邪不压正，但太清稍有疏忽，只怕就是横尸之祸。
　　想到这里，莫离沉下一张素颜：“三位长老，我们趁此机会，一举攻破妖界。”
　　“这……”宗炼犹豫：“未免太趁人之危。”妖界之主特别出来与琼华掌门一战，如果他们却趁着对方后方空虚横插一刀的话，是不是太坠自己名誉？
　　“你是要名？还是要命？”莫离反问：“倘若妖主打到一半回去了怎么办？继续任由妖界之人屠戮我们琼华弟子吗？”
　　宗炼想了想，终于咬牙：“好，我听你的！”
　　莫离微微点头：“却也不必三位长老亲自动手，只要帮我拖住那名叫奚仲的男子还有守在结界入口处的妖界四战将，我一人之力破界足以。”

　　掌门大战妖主，四大长老联合打算击破结界的消息传到下面，在剑舞坪上打坐的玄霄立刻站起身：“夙玉，与我同去！”
　　此时正是良机，只要四大长老破开结界，他们可以立刻夺取妖界灵气。
　　夙玉犹豫一下，看了云天青一眼，跟着玄霄离开。这是她该做的也惟一要做的事情，不可在此时推诿。
　　在他们身后，众弟子齐声道：“祝大胜归来！”
　　夙玉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云天青的声音，再看着身边的玄霄，见他眼底暗沉，面色憔悴，忍不住叹口气。

　　云天青是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的，悄悄跟在身后走了很久，但却一直没有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不能违心说自己想通要和玄霄一起杀戮妖界，可是再劝下去却只会令师兄越来越气愤。
　　没办法劝说，光凭他小小的云天青根本无力回天，除了这么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越走越想越郁闷，他慢慢来到琼华太一宫现在空无一人的角落，仰天长叹。

　　“呜伊呜呜……”忽然有非常细小的哭声传来。
　　云天青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可能是哪个师姐妹又在为死去的人而悲泣吧？
　　但是走两步他又停住，似乎那不像是大人的哭泣声，反倒像婴儿的咿呀，而且自己似乎感觉到奇怪的灵气……不，应该说是妖气。
　　立刻转回头顺着哭声寻觅，当拨开位于卷云台正下方的草丛，云天青终于看到那哭声是谁发出来的。
　　一个襁褓被弃在台下，贴着身子有一层乳白色的防护罩，阻隔了他的哭声，听起来显得沉闷。
　　云天青伸手过去，那层护罩在接触到他手指的瞬间消失，云天青连忙在自己身周设下一个结界，防止哭声传出去。
　　但是奇怪的是，这婴孩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不哭了，只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你是妖，对吧？”云天青碰了碰他滑嫩的小脸蛋，压低声音说：“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是从妖界出来的？还是……你已经无家可归？”
　　妖界也一样有许许多多这种孩童在，他们又杀了多少？
　　似乎知道他并无恶意，小婴儿彻底停止流泪，好奇的看着他。
　　“可惜，我没有办法将你送回去了。”云天青抬头看着卷云台上，那里如今风卷尘生，杀伐阵阵，已经是最紧要的关头。莫说他，就连玄霄和夙玉也只能借着双剑之力才能平稳的站在那里。而且送她回去如何？回去等死吗？
　　“咿呀……”怀中的婴孩突然发出脆弱的低鸣，小小的拳头攥着他的手指，带着一种半哀求半惊恐的意味。
　　“……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云天青咬牙道：“纵使你是妖，也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不解世事，更没做错过什么，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再看了一眼附近，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云天青抱着婴儿，以最快速度御剑下山。
　　既然她已经没有家，就让自己给她一个家吧。就算再如何低微的一件事……至少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