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32、矛盾激发

　　长老的探视多少能让众弟子振奋精神，莫离缓缓走在众人之中，不时俯身去查看他们的伤口。
　　这妖族的攻击虽没有毒素，但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令人的伤势难以愈合，而且会渗透至体内，慢慢蚕食人的精神，致人精神恍惚后慢慢衰弱死亡。
　　这种妖魔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莫离在检查了十几个人的伤口之后，下了这么一个定义：不光他们没见过，似乎在这世界上也少有踪迹。
　　但也不是不可以……或许重光能够配出解毒丹。

　　“莫离师叔，您来了。”迎上来的惟一毫发无伤的是夙玉。
　　“夙玉，原来你们没有在卷云台。”莫离走过去：“还好吗？”
　　夙玉点头：“嗯，我和玄霄师兄还撑得住。”
　　莫离呼出一口气：“那就好，玄霄人呢？”
　　夙玉一指那边：“被天青师兄带回去休息。”
　　云天青吗……莫离向着男弟子房那边看了一眼，决定还是不过去打扰这两个人：“夙玉，让我看看你体内的内息运转。”
　　他搭住夙玉的脉搏，一丝真气透出，细心探寻。阴寒之力已经遍布经脉，甚至通过自己探入的内息钻进他的体内，莫离轻振双指，将其逼出。
　　“夙玉，你最近似乎有点贪功冒进了。”放下手，莫离柔声道：“是否因为玄霄说了什么？”
　　夙玉立刻摇头：“不管师兄的事情，是夙玉……夙玉胡思乱想，还总是担心自己力量不够才……”
　　“好了好了，别这么紧张，我又没有怨责你，现时这种境况，你心忧也是应当的。”莫离拍拍她：“但是要知道，你和玄霄的心法本就有极大危险性，千万不可寻求捷径。”
　　“是，夙玉明白。”夙玉低声应承。
　　“唉，我辈弟子，冤死的太多了。”莫离不由得叹息。
　　本来他们只是希望能求仙问道，强身健体，为世间做一些事情，可是如今却遭此无妄之灾。
　　夙玉在旁听着，面色更沉——这些话这几日她已经听了不少，没想到连长老也……内心第一次从根本开始动摇，开始真正的怀疑如今这还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莫离却已然去到卷云台，准备完成他答应太清的事。
　　卷云台上，双剑泓光耀日，似乎是知道他这个铸剑者的到来，于是更加绽放光芒。
　　“羲和，望舒，呵呵……能感觉到我吗？”莫离虚抚过双剑，然后越过他们，走向妖界入口。
　　那张貌似脸的狰狞似乎知道了有人到来，立刻发出数道妖气，向着莫离团团卷卷。
　　莫离一伸手，吐气开声，妖气纷纷碎散。
　　“无知鼠辈，萤火之光也敢妄自争辉。”他冷笑，拂袖上前，手中剑幻出千道剑气，立时将妖界入口旁不停耸动漂浮的妖氛全部打散。
　　妖气散去，妖界入口的结界终于以最完整的样子呈现在眼前。
　　“师叔——莫离师叔！”云天青从下方赶来，顷刻落在他身边：“师叔怎么自己上来？”
　　“我不自己上来，难道让你们跟着一起冒险吗？”莫离笑言：“只有我自己才好大展身手啊。”
　　“师叔是要——？”
　　“破开结界！”

　　美人如玉剑气如虹，云天青今日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气。
　　莫离身周寒光飞散，从脚下一直延伸至四方，几乎笼阔了整个卷云台。云天青只能退到双剑阻隔的范围内，才能安心看着不至于被影响。
　　仰天清啸，无数剑气卷着声波冲向妖界入口，重重击打在结界上，碎成片片飞散。
　　妖界大震，连着整个卷云台开始不停震动。
　　这就是……师叔的能力吗？这样下去，要破开结界也并非无稽之谈。
　　下面守卫的人发现异样，纷纷赶上来，连着琼华那边都人声鼎沸。
　　“天青，给我阻住他们，任何人不许过来。”莫离立刻说。
　　“是。”云天青向后飞跃而去。
　　“我便不信，我打不开你这妖族之所！叱——”莫离忽然跃上半空，身子在空中不停旋转，道道剑气横空飞射，接连不断打向结界，随着莫离旋转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很快的，下面众弟子只能看到空中一团白光，团绕翻滚着丝毫不肯放松。
　　“好强……”云天青感叹，他从未见过莫离出手，如今终于见到了，才忽然知道自己以前错过了一种多么瑰丽的力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慢慢延长，莫离的攻击竟然一点也没有减弱，妖界的动荡变得更加剧烈，那入口的结界开始在众人眼前龟裂。
　　众弟子发出兴奋地声音，一个个用心注视着，在心底暗暗为莫离打气。妖界入口破开，便是胜利在望！
　　忽然入口处寒光一闪，莫离的攻击被什么人阻挡。
　　天空中旋转的白光终于停下来，他悠悠落下，轻喘了一口气：想一口气拿下妖界果然不可能，这不是，阻止的人来了，而且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高手。
　　“没想到琼华还有你这样的高手……”来人有着一头雪白长发，红色的纹身自耳侧延伸到颈间，身上华袍是黑与红两色，黑者如黑云蔽日，红色若朱砂流光。
　　“你是何人？”莫离问，能接下自己的一击，难道他是妖界之主吗？
　　“在下奚仲。”奚仲冷冷看着莫离，然后扫过在她身后的琼华众人：“阁下之能已经是万中无一，为何还要犯我妖界？”
　　“人与妖本为天敌，互有所图也是正常的。”莫离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心绪。
　　“既然是正常的，为何不肯看着我的眼睛？”奚仲沉声说：“既然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违天道，又为何要执迷不悟下去？”
　　“邪魔外道，也有资格谈天道吗？”一名弟子在下面大声说。
　　“邪魔外道？在你们人类看来，不是你们的同类，便是邪魔外道了吗？”奚仲突然怒斥一声。
　　那名弟子脸色一白，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只凭声音便可震开我派二代弟子，果然厉害。”莫离轻声说道：“你可是妖界之主吗？”
　　“这与你无关。”奚仲虽然说得很不客气，但是语调却还是那么平稳：“若下次再有攻击我妖族结界举动的话，我定然不会客气。”
　　莫离沉下脸：“你的意思就是，只许你妖界来攻击我，却不许我们反击？”
　　“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若不是你琼华将我妖界网缚此地，又怎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奚仲扫了她一眼，带着些愤怒的蔑视：“自今日起，你琼华与我妖界，势不两立！”
　　他拂袖而去，眼见奚仲回去结界那边，莫离竟然没有阻止。
　　“莫离师叔？”云天青疑惑看着他。
　　莫离摇头：“无妨，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没什么的。天青，既然这个叫奚仲的出现，也就代表我的力量足以损毁结界，记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师父。”
　　看着莫离阴晴不定的脸色，云天青聪明的没有追问下去。

　　一路未和任何人说话，回到自己清风涧的小筑，刚刚踏进屋子，还没等关门，莫离就喷出一口鲜血。
　　“真是……头一次还没动手就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将体内的瘀血全部吐出，莫离盘膝打坐半晌，那张脸终于恢复了血色。也怪自己心急冒进，明明知道本身对于琼华网缚之事烦躁犹豫，却仍然倔强的要去将那妖界入口破开。如今因为奚仲几句话而自我反噬，真气逆行，可算是自作自受吧？
　　“……奚仲是吗……但不管你怎么说，琼华此事我必然要一追到底。莫离只是平凡人类，做不到上不愧天地，下不愧良心……为求无愧于吾师，只得亏欠你妖界！”
　　他莫离从来不是拥有慈悲心肠的人，所护者只有他一心在意的人。

　　琼华百年夙愿，宁知错，不可不为！

　　七日夜，琼华死亡人数七十一，伤残人数三百二十，全派上下已经找不出一个能完好无损的人——除了玄霄和夙玉以外。
　　入夜，云天青坐在床上，治疗着伤口，这几日他受过不少伤，或大或小，全部都是自己回来就立刻治疗完毕，免得玄霄看到了担心。
　　再者说……玄霄似乎看到的可能性也很小，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

　　“可是师兄……”
　　“……怎么……好……”
　　“……不可。”
　　外面突然传来隐约的争执声。
　　其中一个是男子，另一个似乎——
　　“师兄，我求你！”忽然一个清晰的声音冲破耳膜，果然是夙玉。
　　云天青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向着那边走去。

　　剑舞坪后山的空地上只有玄霄和夙玉两个人，若不是云天青和玄霄的弟子房靠近这边的话，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此刻云天青走到一棵离他们不远的大树下站好，看见玄霄铁青的脸，还有夙玉泫然欲泣的样子。
　　“夙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未免太过短视，若人人都似你一般的想法，恐怕没有一人能够进步！”玄霄似乎已经很气愤。
　　“师兄，我就是不明白，琼华的死伤你也看到了，难道就为了成仙，可以牺牲别人的生命吗？我们就算最后真的飞升仙界又怎么样？这些为了我们而牺牲的师兄弟呢？难道他们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吗？”夙玉也一反以往的低调和温柔，用着稍显尖锐的语气说。
　　“他们自然不是白白送死，有我等继承遗志，沿着他们的脚步，永不停息的走下去。”玄霄沉声说：“死伤这么多同门，难道我不心痛吗？但是心痛又如何？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他们才是真正的白白牺牲！”
　　夙玉只是不停摇着头，她不管玄霄说的理由有多合理，她只是不希望再这样下去。死人，鲜血，哀号……愁云惨淡已经完全布满琼华派的每一个角落！她本以为到了琼华就不会再回去曾经的噩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夙玉，你——”玄霄还要说话。
　　“师兄。”眼看夙玉已经快要承受不了，云天青立刻出声。
　　玄霄一怔：“天青？你怎么在这里？”看了看离此不远的弟子房，立刻明了：“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正好，来劝劝夙玉吧。”
　　他看了夙玉一眼，转身要走，云天青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下脚步——
　　“师兄，我却觉得夙玉师妹言之有理，就算不能让以前牺牲的师兄弟们心意白费，也不应该让牺牲继续扩大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