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渡我》予筛子

4、第四章

　　没多久，班主任就叫到赵小了。

　　赵小走进教室，有些无所适从。朱雨温柔地冲赵小笑笑，她看了看座位表，“你坐中间这个大组第二排，苏幕遮旁边。”

　　赵小听到苏幕遮的名字时还有些恍惚，转头时恰好对上苏幕遮淡淡的眼神，他对她点了点头。

　　竟然还是有认识的人的。

　　这个认知让赵小觉得坐四个人的大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赵小走过去，把书包放下，和旁边的苏幕遮打了个招呼“我们竟然在一个班，我还以为没有我认识的人呢。”苏幕遮没有说话，不过赵小知道他向来话很少，也就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说着话，“真希望朵朵可以和我同桌。”然后她双手合十，喃喃道“拜托了拜托了。”

　　苏幕遮的同桌叫张扬。是个戴着眼镜，清清秀秀，特别自来熟的男孩子。他看到赵小这副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声音不大，但是赵小听见了。

　　然后赵小看向他。

　　“没没没，我没笑你，就觉得你可爱。”张扬赶紧摇摇手，然后露出他标准的笑“你好我是张扬，以后大家就一个班啦。”

　　赵小嘴角也扬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我叫赵小。”

　　看得出来她挺开心的。苏幕遮心里觉得苏程远有些小题大做，过于担心了，明明小小还挺适应新环境的。

　　被夸可爱了，赵小心想。

　　心都飘起来了。

　　虽然有很多人夸过她，但是收到赞美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开心。

　　特别是，当赵小觉得自己很不行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夸赞都是宝藏。

　　钱朵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赵小了，她在心里暗自祈祷，好想和小小一起坐呀。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朱雨温柔的声音“钱朵，你在中间这个大组第二排。”

　　她停顿了会儿，然后说“赵小旁边。”

　　赵小也听到了。她软软的笑了，然后把自己旁边的椅子拉开，等钱朵过来。

　　真是太好了。

　　钱朵坐过来之后，他们第二排的四个人就开始聊天。

　　苏幕遮很少说话，基本上就是张扬一个人带领着他们聊天的方向。

　　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和他们聊天让赵小很开心，明明也没有认识很久，也没有很了解彼此，但是赵小还是产生了一种，大家认识很久了的样子。

　　座位安排好了，同学们都开始和周围的人交谈。认识还是不认识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在一个每个人都朝气蓬勃的新环境里，大家都是热烈而又享受的快乐。

　　时间过得飞快。选好班委，发好新书，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钱朵成功当选了文艺委员，张扬被同学们投上了班长的职位，赵小成了他们小组的小组长，苏幕遮成了他们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无业游民”。

　　赵小偏过头对苏幕遮说“我们都有工作了呢，你怎么不去争取。”说完和钱朵张扬一起笑起来。苏幕遮没回答，只是低下头，勾起嘴角。

　　张扬在那整理班级成员名单，边笑边说“没事，哥罩着你啊。”

　　苏幕遮抬手抵着头，声音冷清又带着些笑意，“用得着你吗”

　　然后几人把话题岔开。赵小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班主任又提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大家相继离开，吵吵闹闹的声音慢慢传开。

　　钱朵和赵小把自己的小物品放到教室后的储物柜里，理了理书，打算离开。

　　“小小，一起走吗？”钱朵抽了一本化学课本放进书包，然后转头看向赵小。

　　“不好意思呀，你先走吧，我等人。”赵小歉意地对钱朵笑笑，然后和她一起走出教室，在门外等苏程远和杨永。

　　钱朵已经走了，苏幕遮也早就离开了，张扬作为班长去大会堂开会，熟悉的人不在身边，赵小就觉得身边的喧闹多少让自己有点尴尬。

　　特别是有不少人经过她时，似有似无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议论。

　　“她就是赵小了，你快看。”

　　“人和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差别？她在等苏程远吧，我他妈直接在柠檬树上跳舞。”

　　“她还和苏幕遮一个班，我靠，一中帅哥中的绝品都在她身边呀。”

　　赵小这一刻只希望自己聋掉了。

　　什么帅哥中的绝品都在她身边。

　　当别人是摆设吗？

　　她也没总是和他们在一起呀，这么说搞得她像个渣女。

　　苏程远没多久就来了。“杨永今天先走。”他顺其自然地拎过赵小手里提着的小袋子“这什么？来的时候没见你提东西呀。”

　　“是我同桌送我的。都是些小胶带笔记本和小玩偶。”

　　苏程远特别喜欢听赵小说话。她说话很认真，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没有一点含糊。她的声线有些低，没有小姑娘的尖锐，软软的，就像她人一样。

　　特别甜。

　　“你可别只收不送啊，人家送你这么一大袋呢。”苏程远和赵小开玩笑，语气轻佻。他眉眼生动，眉毛漫不经心地向上挑。

　　正午阳光刺眼，赵小抬头反驳的时候被阳光刺得眯了眼。“我也送了！我还把我最喜欢的那个本子送给她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苏程远从包里把帽子拿出来戴在赵小头上，“嗯，真棒。但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连个帽子也不戴？”

　　他低头和赵小对视，仔细打量赵小白白净净的脸，然后勾起嘴角散漫地说“长的白就是这么给你挥霍的？”

　　赵小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把帽子重新戴好。

　　过了一会儿，苏程远才听到赵小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传过来，“那不是你们早上一直催我嘛。”

　　想到早上叫不醒她的场景，苏程远轻轻的笑了声。

　　他低哑的音色在这个阳光炽热的时候，格外的勾人心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没多久就出了校门。

　　开学第一天总是过得很快。中午不用去学校，赵小在卧室里追剧，她突然想起昨天忘记写日记了，然后赶紧从床上起来，把日记本打开。

　　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

　　［8.25 晴］
　　她撑着头想着昨天发生的事，然后提笔开始写

　　［今天也有让程远哥帮我补作业，老段出的物理太变态了，连答案也搜不到。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简直是程远哥的高光时刻。］

　　［他就是物理粉碎机。］

　　赵小想起来苏程远做题时候认真的样子，心跳得很快。

　　他长相很出众，特别是眼睛，特别勾人。鸦羽似的眼睫毛长而密，好像一眨眼就能落下一片阴影，他左眼角处有颗泪痣，小小的一颗，配上平时散漫的眼神，就显得格外的，让人喜欢。

　　赵小也有这样的痣，位置比他的稍稍偏了些。所以赵小以前一直觉得，他们连痣的位置都这么像，肯定也特别般配。

　　但是她的痣太多了，光是泪痣就有三颗。

　　照她的说法，那她得和多少人般配。

　　于是，慢慢的，赵小就没有这种想法了。她隐晦的，不能言明的喜欢，也随着这种想法慢慢沉寂下去。

　　这个世界有太多巧合，太多美梦成真。

　　可这些和她没有关系。

　　她四岁那年遇见他，在流逝的十多年时光里，她也曾以这样一个笨拙的借口，来告诉自己他们很般配，她完全配得上，他们是命中注定。

　　可是上帝没有这么认为。

　　多遗憾。她想象的明明那么好。

　　日记的结尾，赵小缓慢地写下［我会继续追赶你的，即使我不知道结果，也没有方向。］

　　她突然想到好久好久之前的一个夏天，他们都还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子的时候。

　　他们在中天院子里玩捉人，赵小躲在院子里的滑梯上，一个人蹲在角落里。

　　在杨永刚刚数完数，马上要来抓他们的时候，她看到苏程远穿着白色衬衫从滑梯前一闪而过，然后她马上滑下滑梯，跟在苏程远身后跑。没有来由的，就想追上他。

　　一直，都追赶着他，往前跑。

　　没过多久，赵小就被杨永抓住了，她看着苏程远的背影在她眼前慢慢变得很小，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

　　杨永抓到赵小后，很快就冲出去追苏程远了。

　　她的追赶没有结果，她第一个就被抓住了，但是那个时候的赵小没有后悔，因为比起躲在滑梯上的小角落里，这样追赶着一个人，有方向地向前奔，明显更加张扬，更加让人喜欢。

　　夏天的傍晚，天可以是各种颜色。

　　赵小觉得，他们可以有很好的未来。

　　---

　　江城一中的晚自习得上到十点半。苏程远和杨永很早就在门口等赵小了。两个长得好看的人站到一起显然很惹人注目。

　　赵小一出门就看见了。

　　杨永已经穿上了一中的校服外套，他靠着走廊的墙壁，望着教学楼对面的风景，眼神没有什么波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程远把外套脱下搭在手里，另一只手抬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像是在和谁聊天。

　　赵小朝他们走过去，“走吧。”

　　两个人一齐看向她。苏程远把手机关了，放回兜里，拍了拍杨永的肩膀，示意他走了。

　　赵小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语气洋洋洒洒“杨永哥，你没和宋佳茵一起走吗？”

　　杨永显然愣了会儿，然后他猛地扣住苏程远的脖子，愤愤地说“你怎么又说？”

　　苏程远忍住笑，挣扎着把他的手扯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人没理你吗？”

　　宋佳茵是学习会主席。品学兼优，长得很好看，学芭蕾的，特别有气质。总是扎着丸子头，像是永远都不会低下头的天鹅。

　　杨永在假期里就开始制定他的追人计划了，但是宋佳茵没有理他。

　　据苏程远透露，宋佳茵早就拒绝过杨永了，人家小姑娘只想学习。

　　赵小突然对杨永升起了一种，同情。

　　这也太惨了。

　　杨永一脸不自在，还硬是装出坦荡的样子。“别谎报军情了，你那的情报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了。就今儿晚上她还给我送东西了呢。”然后他看着赵小八卦的眼神，皱着眉愤慨地说“走了走了，别在这杵着。”

　　然后三个人一起回家。

　　月光皎洁。

　　---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

　　很快就过去一周了。

　　除去第一天的尴尬，赵小现在已经有些适应了，班上同学的名字她也记得一大半了。

　　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偶尔还是会下意识地往后看，可是苏程远已经没有坐在那里了。

　　他们不是高一了。

　　“小小，你听说了吗，晚自习可能会停电！我的天太好了吧，这样不就可以早回家了吗哈哈哈”

　　钱朵大大咧咧的笑声传开，在她身边的是他们班的学委，王璇。

　　“我们刚才去问别个班的了，他们说他们老师也这样提过。”王璇笑着说，眼神里都是高兴。

　　赵小也挺开心，毕竟停电的话只能回家，总不可能让他们点蜡烛看书吧，
　　多危险。

　　几个人在那谈论回家后可以做什么什么，然后张扬就进来了。他走到讲台那里就停了下来，手撑着讲桌“现在有个通知，晚上会停电，学校的要求是，中午回家把台灯带来，晚上停电了就用台灯。

　　同学们的叹气声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赵小等人也颓颓地，提不起兴趣。

　　张扬拍了拍桌子，“提前回家是不可能了，但是也别太担心，天黑了，我们做什么老师也发现不了啊。”语气中带着点玩世不恭地傲气。

　　“那我们带着小零食来吧，然后在黑灯瞎火中玩狼人杀？”钱朵偏头对赵小他们说。

　　“谁是卧底也可以。”刚从讲台上走下来的张扬补了句。

　　“我都可以。”赵小看着他们，没有发表意见。

　　“那就这样！”

　　于是钱朵一锤定音。

　　放学的时候，赵小和平时一样，在走廊上等人。
　　但是今天只有苏程远一个人。

　　杨永怎么又不在。这重色轻友的人。
　　赵小心想。

　　果不其然，苏程远走过来的时候，又说了“杨永先走了。”

　　他伸出手把赵小校服领子理齐，顺便拉了拉她的马尾。

　　“怎么连个校服也穿不好？生活这么不能自理？我不在你就这样穿出去啊？”

　　明显在刻意压低他的笑意。

　　“我才穿上去的，没太注意。对了，你们老师有没有说，今天晚上停电？”赵小抬头看苏程远，一双鹿眼像是灌满了水，马上就溢出来了似的。

　　“说了，突然停电的时候你别被吓到。晚上我早点来找你。”

　　赵小胆子特别小，很容易就被吓到。

　　苏程远有些担心。

　　这小鬼可别自己吓自己。

　　“我可不会，我们晚上还要偷偷玩谁是卧底呢。”赵小的手拉着苏程远的衣摆，轻轻晃了晃，然后有些幸灾乐祸“你别太羡慕哦，老段来守你们班晚自习是他负责的表现，你们不能玩就好好学习吧。”

　　老段是苏程远他们班班主任，可能是年级主任当惯了，所以特别严，九班基本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苏程远揉了揉她的头，“那你们，好好玩。”

　　赵小听出一股带有威胁意味的语调，没有敢再说什么了。

　　她还是好期待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