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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初见 ...

  •   七月十五虽是中元节,却无乌云蔽月,月光朗朗清辉无限,照得整个院落里梦幻飘渺得像仙居,更少了鬼节的阴森感觉。反而,有种中秋月圆的感觉。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看着那轮满月,浅鱼忽然想到的苏轼的这两句诗,不觉间就念了出来。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是对自己飘零身世的无奈。
      心中长恨,不知该叙于谁知!天边月圆,不知看顾的又是谁!
      想到往年此夜总与刘婆婆去海边放灯祈愿,心中更是无限凄凉。不知明年今日自己又会在何处,那盏代表哀思和祈祷的河灯,又最终飘到了哪里。
      身边的降香泽兰看她失神,各自表情都十分复杂。这两句诗词,字面的意思她们是明了的。
      “姑娘,可是想到什么伤心事?”泽兰试探地问。
      “只是想到一位故人。你们说,这月亮几千年后还会这般圆吗?或者几千年后月还是这般圆,和今天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
      泽兰哑然,降香抓了抓头苦笑:“姑娘说的好绕口,降香不懂。”
      “有个人曾经写过一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也许他懂得我的疑惑。”浅鱼苦笑说完,便不再看那轮满月。
      这个院落虽然不大,布置的倒很精巧。沿着院子里的小径,两旁的合欢树上,簇簇合欢花在月色下发出粉白荧光。尽头,“尘缘居”三字在拱形门上格外显眼。
      浅鱼看向身边的泽兰和降香问道:“这里叫尘缘居?”
      “是的,这里是...”降香想要接着说些什么,看了看泽兰终究还是咽下了到口边的话。
      泽兰瞟了降香一眼,微笑对浅鱼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里是我家老夫人原来居住的地方,夫人最喜兰草和合欢,所以院内遍植这两种花树。尘缘居的名字也是夫人起的,不过后来夫人搬到兰芳斋,这里就空了下来。因为主子最近招待不少客人,就把姑娘安排到这里了。”
      像是要解答浅鱼所有的疑问,泽兰一口气说了许多。
      合欢和兰草?浅鱼心中忽然生出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两种植物和这院子的名字有点不相配。
      “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兰房别有留春计。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记得有首九张机里有这几句,讲的都是相思女子望穿秋水,痴心不改的意思。
      但若两情久长朝夕相伴,何必心生等待。搬离尘缘居,恐怕更有避世间情思之意。
      从泽兰的话里浅鱼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想完又觉得不妥,自己不能凭空就料定这老夫人不幸福的。
      “好雅致的老夫人,住了她的院子,自然要拜谢一番。”浅鱼打量着尘缘居这三字,又看了看缀满粉色流苏花冠的合欢树,心底十分好奇这个老夫人。
      “老夫人过世快十年了。”泽兰的声音有些许感伤。
      这户人家的孩子,也会因为失去娘亲痛彻心扉吧。想到刚逝去的刘婆婆和前世的妈妈,浅鱼心中哀伤又起。
      “我想一个人随便走走,可以吗?”
      “主子在西边兰亭宴客,东边的园子姑娘可随便去走走。”泽兰很利索的就答应了,拉着降香行礼告退。
      浅鱼出了尘缘居,沿着合欢树一路向前,月色将一身白色素衣的她照得多了几分仙气,悄悄跟在后面的泽兰,打量她消瘦窈窕的背影,若有所思向西边走去。

      瑾兰苑西苑,兰亭。
      “殿下果然才色兼备,本王自愧不如,来来来,自罚一杯!”
      “萱王过谦,请!”
      当泽兰到达兰亭时,夜锦衣和燕墨玉正尽兴畅饮。二人看月色正好,边喝酒边以月为题互相联诗,刚到夜锦衣这里卡住,才有自罚一杯之说。
      喝尽杯中酒泽兰忙上前斟满,想到紫羽刚才说的两句关于月的诗词,便凑近夜锦衣耳边提醒他。
      夜锦衣闻言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好好招待着她,我随后就来。”泽兰离开后他便对玉盏殿下道:“玉兄,咱们长安再续,再敬你一杯就当为你践行了。”
      玉盏殿下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假装生气地干了杯里的酒,看着夜锦衣冷笑:“你还真不和我见外?”
      “我们这般的交情,干嘛要那么见外?”夜锦衣起身按住燕墨玉的肩膀,眼神暧昧不已。相信情报中自然也有关于自己私生活的,所以故意这样暧昧,倒要看他该如何应对。
      燕墨玉愣怔片刻,猛地起身躲开夜锦衣的手臂,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场饯行宴便这般结束了。
      暗处的镜闪身出现,鄙夷地朝夜锦衣道:“每次都用这招,换点新鲜的招数行吗我的少主!?”
      “镜在吃醋吗?”夜锦衣手臂朝镜的方向探过来,被对方敏捷的躲开了。
      “我比较关心泽兰告诉了你什么,这么急你就把玉盏殿下给撵走了。”
      “你伤了我的心!我就不告诉你!还有,别跟着我!”
      夜锦衣像受气的小媳妇,一脸受伤神色,转身便窃笑着离开了兰亭。

      离了尘缘居浅鱼顺着小径缓行,想着自己以后的方向,始终茫然不知所措!
      刘婆婆说她可以嫁个好夫婿,但是且不说这个时代男人妻妾成群的习俗她不能接受,仅仅带着苏瑾颜二十几年的感情纠葛,心里就承担不起其他的爱恨。
      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苏瑾颜最后得到的那个拥抱,叶萱深情魅惑的眼神始终能让她沉沦铭记。她甚至已经模糊了肖煦的样子,但却忘不掉叶萱那双眼睛。
      爱,原来真是没有理由的。甚至,无关时间长短。
      想到这里浅鱼不禁叹了口气。

      夜锦衣过来时,正听到她淡淡的叹息声。
      每次两人他先看到的好像都是她的背影,这次她是真的不快乐吧。看着浅鱼的背影,夜锦衣的心也变得沉重。她的难过,终究是他造成的。
      清清瘦瘦的体格,素淡衣饰显得她更加单薄,这让夜锦衣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此地原先的主人木槿夫人——他的娘亲。
      年少的他曾无数次看着她站在合欢树下望月轻叹,从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了然,心底被那叹息烙印的愁绪今生都难以忘怀。
      如今天人两隔,不知另一方世界里的她是否快乐。
      浅鱼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蓦地转身,看着身后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心中大为疑惑。
      “紫羽姑娘,这就是我家主子。宴席一结束他就来看您了!”跟在夜锦衣身边的泽兰看出她的疑问,马上趋步向前解释。
      “泽兰,你先下去。一会我送这位姑娘回尘缘居,你们在那侯着。”
      那男子慢慢向浅鱼走来,飘逸白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头发被银冠束起,容颜被树影间隙的光亮照得斑驳不明。直至行至她面前,两人目光对上那刻,浅鱼的双眼突然像被烟火侵袭一般,不能自已地泛出汹涌水雾。
      那双明朗又带着些许邪气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又偶尔专注的神色,以及他瞳孔里无奈彷徨的自己,这样的场景是多么遥远,远得再没有可触及的可能。
      可是此刻,竟然再一次重现了!
      “姑娘,可是身体还是不适?”
      双眉紧蹙,满眼的哀愁似要盈出水来,眼神哀切中夹杂些许欣喜,看向他的一双黑漆瞳孔,似要透过眼睛穿透自己的内心。
      夜锦衣打量着面前神色瞬息万变的浅鱼,心,不自觉地竟是一颤!
      记得昨夜伴着她时,也曾想过她睁开眼后是怎样。此刻,他有些后悔了!
      第一次,在一个女子的凝视下他有不自在的想逃开的感觉。
      不是厌恶,而是因为心动!
      心不动则不伤,他虽然多情却从不动情!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从无意为谁改变。
      但刚才那一眼,他仿佛听到自己心中开花的声音,寂静的,带着柔韧愉悦的力量,慢慢地融入整个心脏,将他的情心封印缓缓打开。
      夜锦衣艰难地转开目光,将视线放到了一边的合欢树上。
      既然无法逃开,那么只有不要深陷。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却明白这种感觉对自己应是不利的。
      失去视线的焦点,浅鱼的神色忽地变得颓然,心底奔涌的各种情绪也迅速散去。
      “失礼了!听说是你救了我,谢谢……”浅鱼略闲尴尬地开口,忽然觉得和这个人说话很费力气,到最后连话也说不完整。
      一样俊逸的容貌,除了和叶萱有双极为相像的眼睛,眼前的男子和他分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她就是无法自拔,脑海心底全是那双眼睛不停在旋转。
      “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夜锦衣神色闪烁,也只能说出这两句客套的说辞。
      听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再仔细打量他的面容,浅鱼恍然道:“原来是你!”
      夜锦衣心思刚变得平静,被她这么一说心里又变得七上八下,只道她已知道是自己害她家毁人亡,还是强忍失落微笑道:“姑娘认得我?”
      “前些天,红庄商行门口——”浅鱼微笑提醒他。
      这么一说夜锦衣便记起前几日为褐衣少年打抱不平的事,再细看眼前灵秀若仙的女子,虽然眼神有些熟悉,终究还是难以置信:“你是那个…...褐衣少年?”
      “正是。”
      “看来,我们缘分还真不浅!”
      夜锦衣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心中也多了些欢喜。
      浅鱼心里原本还忐忑,不知救了自己的是什么人,害怕有不可预知的纠葛,更怕欠下还不上的人情。不想却被这男子连番救过两次,想来的确是和他缘分不浅。
      看夜锦衣疑惑地打量着自己,便配合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自嘲笑道:“我是女儿身,迫于生计乔装改扮成男子罢了。”
      “还真是天人之差......夜锦衣自语着,觉得浅鱼虽无大家闺秀的做作矜持,却坦然可爱极了。再想到初见面时她的不卑不亢,对着乌龟自语的可爱俏皮,花满楼旁边茶肆自饮自酌的坦然自若。越发对她好奇,心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也更甚,急急问道:“不知姑娘芳名是?”
      “苏紫羽!”心底已酝酿过他问名字时的答案,浅鱼将新名字毫不犹豫报出。
      “紫羽?紫羽!好名字。”夜锦衣认真地跟着念了一遍,看着浅鱼微笑,“我是……”
      就在他脱口要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心里似有个声音在耳边提醒:是你害的她家破人亡,别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他的微笑和言语瞬间僵住,想到关于彼此的是是非非,谁欠谁的恩情真是一言难尽。
      略一思索,朗声道:“在下,木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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