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三魂劫》紫篱笆

23、命中注定再相逢

　　“少主，那边好像有人！”
　　“过去看看！”
　　“是个女人，好像受伤很严重，还有气息！”
　　“那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簪子！”
　　“你有艳福了镜，扛上她吧！”
　　“少主要带她回去？！”
　　“难道你要她被海水卷走？！”
　　“......”
　　城门下，放行两位骑马的青年进城之后，之前值夜的那位士兵使劲揉揉眼睛，如果他没看错，后面青衣男子马背上横躺着的，定是先前出城那位紫衣女子。
　　难道今夜真的见鬼了，一个出城，一个进城，都这样驮着昏迷的美人跑来跑去，连说辞都是一样：急症，急需出城（进城）诊治！
　　想到这里，值夜的士兵顿觉一股阴气涌上头顶，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少主，回程安排已经万无一失！”
　　“好！辛苦你们了，就定在后天启程。蔷儿可要回京看看？”
　　“不用了。这边局面初定，我还是留下为好，何况镜定会打理好少主的一切！”
　　“那好吧！”
　　瑾兰苑的书房，花容月看着夜锦衣将投向自己的目光收回，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如果，再有一句挽留，她一定会跟在他身边再不离开。
　　自己早已不再是十年前只会哭泣的小女孩，她，有保护得了他的资格！可惜，简单三个字，让她的心再没有一丝的奢望。
　　花容月早知道，自那件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后，她和他的距离就只剩下了遥望。施了一礼便悄悄离开，狠心将要开口的话咽了下去。
　　“少主，你伤了花阁主的心！”
　　“什么？”夜锦衣放下手中公文，对上镜带着些许暧昧不明笑容的脸，眼睛微微地眯起。
　　镜被他慵懒魅惑的眼神打量得头皮发麻，立马收回即将跨出门槛的脚步——在这眼神下吃了无数的亏，不长点记性还真说不过去！
　　“别打我的主意！”
　　“啧啧！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警醒？我说什么了吗？”
　　“少主的眼神我害怕！”
　　“那就赶紧找个女人对你含情脉脉锻炼一下。”
　　夜锦衣说着从桌子后面转过来，故意走到他面前，暧昧的看着已经羞红脸的镜哈哈大笑。
　　“少主自己惹下的风流债自己还，别打我主意，我很专情的！”
　　“我有说什么吗？”
　　夜锦衣笑得愈发灿烂，看着镜不怀好意地继续道：“看来本王确实太对不起你，连你这么春心大动都没了解到！不赶快给你找个女人，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也许是天热的缘故，镜刚才绯红的脸色已憋成了酱紫色，引得夜锦衣的笑容一时想收也收不住。
　　“听丫鬟们说前天晚上救回来那位，是位绝色美人，你抱都抱了不如考虑一下？”
　　“别忘了是谁让我抱的！要考虑的是少主吧？听说仲秋皇上特意要举办一场群芳会，那是为谁准备的少主莫不是忘了？”
　　看着夜锦衣的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镜终于心理平衡了。
　　“不愧是跟本王闯荡这么多年，还真是细心！若不是你提醒，本王可真要忘记此事了！”
　　夜锦衣拍了拍镜的肩膀，疼得镜脸色扭曲不已，幸灾乐祸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走吧，去看看美人醒了没，好歹你可还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呢。”
　　说着话，夜锦衣径直向前，镜只好也跟了上去。

　　“奴婢给王爷请安！”
　　“起吧！那位姑娘醒了没？”
　　“回王爷，那位姑娘胳膊之前受过重伤，又着了冷水，发了一天一夜的烧，回来时候的确挺危险的。现已无大碍，估计今天就会醒了。”
　　夜锦衣和镜对视，救她回来那晚交给下人处理后，二人还都没有时间关注，当时那女子虽然昏迷，倒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凶险。
　　小丫鬟不了解二人眉目交流的意思，以为自己哪里伺候的不好，惴惴不安的望向床上斜躺的紫衣姑娘。
　　夜锦衣看了看身侧的镜，恶作剧的心念又起，径自向床侧走了几步，想要看清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貌。只扫一眼，女子露在外侧的紫荆衣袖就让他心里一怔。
　　那种紫荆纱绣异常少见，但自己在这几日见过几次。一时间，紫衣女子捧着乌龟自语的背影，花满楼旁边茶肆淡然静坐的背影，在眼前一遍遍闪过。
　　“难道，竟然是她！”目光锁定沉睡女子的面容，夜锦衣心中一沉。
　　白瓷般细致的面孔上，紧蹙的双眉代表她在昏睡中也充满忧伤，紧闭的双眼上方，自然微翘的睫毛似一把打开的袖珍折扇，苍白干涩的唇紧紧闭着，似在忍受极致的悲伤。
　　那支在夜色里发光的簪子，依然簪在她松散的发髻上，黯淡无光。配这女子清丽的气质，反而显得有些突兀。想到这里，夜锦衣不由自主随手拔下了那根簪钗。
　　镜和小丫鬟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不解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镜！帮我查一件事！”
　　夜锦衣忽然转身，看着他忽然变冷的目光，小丫鬟身子一抖，镜却若有所思。

　　“已经查到了！”
　　“讲！”
　　“这位紫衣女子，确是之前被花阁主保护的那位！”
　　“前天晚上城内失火那家，可是吉祥巷的小院落？”
　　“正是！灰烬里有一具女骨。”
　　看着夜锦衣越来越冷峻的神色，镜的疑惑越来越大。自见到那紫衣女子，夜锦衣的情绪就很不好，听说连红蔷都已经被找来训斥过一顿。
　　“岂有此理！”
　　未等镜问出疑问，桌面上的茶盏已被夜锦衣扫落在地，破碎的瓷片四溅，散落茶水飞洒到对面的墙上，无声地将墙壁晕染好大一片。
　　夜锦衣知道，若非红蔷自作主张将紫衣女子多关一天，并刻意找人乔装她在吉祥巷出现，那场火根本不可能发生。
　　难怪那天他在全城巡游时格外平静，竟然是红蔷要那假的紫衣女子故意放消息出去，说他本人的去向是在别处，坐在轿中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他。
　　“区区无名小民，值得为少主牺牲！”当夜锦衣听到红蔷说这句话时，他彻底震怒了。
　　放出巡游的自己其实是乔装改扮的消息，把本来与自己毫无牵连的弱女子彻底引进这场旋涡的中心，继而让真正的紫衣女子陷入危险境地，家破人亡！
　　这样的策略或许是能换来自己平安的最小代价，却绝对不是上过战场热血拼杀过的夜锦衣可以承受的。
　　当年那场海难，在前朝太子萧域和自己同时落水时，父亲先救的竟然是前朝太子！
　　也许，就因为自己的命更贱一些吧。一念之差几乎让自己丧命的经历，让他心里除了愤怒外，是更多无处发泄的苦楚。
　　而今日的紫衣女子若知道实情，定会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感觉吧。究竟谁的命比谁更贵重些呢？
　　夜锦衣心中烦乱，又想到红蔷含泪而去凄凉模样，心底更加烦恼。站在她的立场，为了他的安全更有保证，这么做并没错。这点，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
　　机缘巧合，自己终究又救回那女子，终究是天意吧。
　　亏欠的，终究是要偿还的！想到这里夜锦衣心里才坦然一些。

　　夜色中，站在那女子的房间外，夜锦衣思索良久才轻轻推门而入。
　　她依然没有醒来，微蹙的眉依然没有展开，不过唇色已经少了下午时的苍白，泛出粉红色泽。
　　他伸出手，很想抚平这女子满含忧愁紧蹙的眉头。她忽然像进入梦魇般，慌乱地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唯有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不断淌出。
　　夜锦衣轻轻拭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心里百感交集，更多的却是愧疚。
　　似是感应到有人在身边，浅鱼下意识地反手紧握住夜锦衣的手，沙哑又含糊不清的低喃：“妈妈，别离开！妈妈……”
　　夜锦衣仔细听了好几遍也听不清她说的话，只感觉到女子手心传来无助又不安的力道，便更紧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修长秀美的手背下面，指肚和手心并不若寻常女子那样有着柔若无骨的细软，相反，竟异常粗糙坚硬。
　　夜锦衣好奇地翻开她的手心，层层的薄茧竟布满每一个指节。
　　这女子，一直在为生计操劳吗？夜锦衣心中对她不由更多了怜惜。
　　当女子的呓语着说出“别离开我！只有你陪着我了！别离开……”他不但没有抽开她握着的手，反而将她的手握紧，柔声道：“好！不离开！我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