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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谁家有女初长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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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鱼料想的不错,风潮汐在七夕晚上的确被整治的很惨。
在两人争着要那支步摇后,因为不爽浅鱼那副淡然无争的模样,她一路追踪着想找机会挑衅,却被甩的无影无踪——浅鱼再怎么不经常逛街,终究是在永安城生活十五年,比起初入永安城的风潮汐,可以说是地主和客人般的关系。
随着人流七转八转,风潮汐自然也到了玉麟阁这边,还没站稳稀里糊涂的就被绑上彩带,和一个素不相识男子走上了水域鹊桥。虽然半途把那男的甩开独自上了岸,但还没等喘息均匀,就被守在岸边的红庄家仆强行带离永安城,快马加鞭送回了七星镇的孙家老宅。
夜色中,风潮汐跪在织锦斋的中庭,眼中没有丝毫悔意。
从织锦口中,她已经知道红娘成为红庄传人的消息。那么自己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红庄大小姐,那些曾经在背后猜测她身世的人,全部都可以闭嘴了。
因此,虽然再次被罚跪,风潮汐的心里还是很快乐。
虽然红娘在她跪了这么长时间当中都没见她,但是她确定,只要自己稍微撒娇装病,娘依然会心肝宝贝般疼惜自己。
“汐儿,娘欠你的太多!你本来就该是凤凰般高贵的天之娇女,配得起你的必须是梧桐高枝!没有爹没什么,娘是你永远的依靠!”
从自己牙牙学语,风潮汐听最多的就是这些话。在无数次被小伙伴嘲笑身世不明哭着回家时,安慰她的也是这些话。
但是直到现在,风潮汐依然不明白娘究竟欠了她什么。唯一明白的是,她不再为伙伴玩耍时讥讽她没有爹而哭泣,却比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可以更加骄横刁蛮、目空一切!
她现在终于坚信,娘说她是金凤她就是金凤,金凤是去配梧桐高枝的!那些杂草般的山野蛮童,她真的已经不必在意。
“终究有一天,汐儿想要什么,就没有要不到的!”这句话是红娘在一个月前,说给风潮汐的。
从小到大,无论吃穿住用,规格上的讲究有时连风潮汐自己都觉得太过细致,而红娘却乐此不疲不遗余力为她打理。
相比之下,红娘自己却简朴低调,衣食住行皆不拘一格。外人都当红娘夫君亡故,把风潮汐当做夫家唯一血脉来延续才致如此。
只有风潮汐明白,或许并不是那样,因为娘从没在她面前提过自己的父亲,每次自己提及,都会惹得她怒火中烧不欢而散。
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相爱!
这是风潮汐曾经想过无数次的结论,不知为何今夜她又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
抬头看向织锦斋上的天空,闪烁的星光在银河兀自跳跃,是在庆贺牛郎和织女在相会吧。
快三更天了,他们又要分离一年,不过幸好明年还是可以相见。不像自己,虽然经常想念,却从来无从得见那个人一面。
娘,你究竟欠了我的是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你欠我的是一个家和一个慈祥的爹爹。现在,我心底依然有这样的愿望,你知道吗?
风潮汐就这样跪在冰冷的织锦斋中庭,想着从小到大的事情,在渐渐隐去的星空下委地睡去。
接连两天的奔走和罚跪,已经是她十五年人生中的极限。不是装病,实在是疲惫地非睡去不可。
同样的夜色中,在婆婆絮叨的呓语中沉沉睡去的浅鱼,也一样是疲惫到了极点。
手中握着从水域鹊桥带回的红绸,梦里,看不到面目的黑衣男子离她时近时远,恍惚中变成了肖煦的脸。然后是死去的妈妈,还有严厉苛刻的爸爸,随着梦境变化,她脸上的神色也忧伤地变化着。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呢?”
“爸爸忙,有空就回来,颜儿乖!”
“明天的舞蹈里我演白雪公主,爸爸会来看吗?“
“颜儿...爸爸忙!”
“爸爸讨厌!连演巫婆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会去,哼!讨厌爸爸!讨厌爸爸...”
“妈妈,周末我要和同学一起郊游,就不去爸爸那里了。”
“颜儿,这样怎么行!你爸爸快一个月都没见你了,说好这周他有空陪你的!”
“那麻烦你告诉他老人家,以后我也开始忙了,让他预约吧!”
“颜儿!你已经十二岁了,不要再和你爸爸怄气了好吗?”
“喂!我的大学通知书是不是你收起来了?”
“什么喂喂喂,怎么对爸爸这么没礼貌!”
“好!爸爸!妈妈去世时候我答应我们不再起冲突。那么请您诚实告诉我,我的通知书是您扣下的吗?这样够礼貌了吧!”
“苏瑾颜!我告诉你,那个学校不许去!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学校,你等着报到吧!”
“你太过份了!我今年已经成年,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凭什么?!”
“凭我是你爸爸!凭你是我女儿!这点足够了!”
“我为是你的女儿而羞耻!”
“你想气死我才好过吗?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爸爸,我回来了!”
“颜儿,来让爸爸好好看看,看来军校的锻炼真的有效,颜儿看起来精神真好!爸爸已经把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就等你的档案到了。”
“爸爸,我能不能自己选择一次我想做的工作?就一次!”
“颜儿.....”
“算了,当我没说!”
“如果你喜欢,就按你喜欢的去办吧。”
“您说真的?”
“看来爸爸从小对你真的太过严厉,一点的小事你就高兴成这样!“
“谢谢爸爸!我太高兴了,您是最好的爸爸!”
“呵呵,这是二十三年来你唯一称赞爸爸的话,我要好好记得!
“颜儿,肖煦对你还好吧?”
“爸爸怎么问这个?”
“你肖伯伯前几天来家里,说要你们先订婚,过两年再结婚,这样你们来往起来也没那么多闲言碎语。”
“爸爸,您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嫁给肖煦吗?”
“颜儿不是也喜欢他吗?”
“爸爸,政治永远在您所有家人之上,甚至女儿的幸福也可以舍弃,是吗?”
“这是两码事!爸爸知道肖煦是一心对你的,所以...”
“所以才用联姻来换肖伯伯对您政治上至关重要的一票?”
“颜儿,不全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爸爸,我答应了!”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瑾颜在离开爸爸的视线之后,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多年的委屈让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种压抑的委屈淤积在心里,像一把钝刀划成的伤口,缓缓地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妈妈!妈妈!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我一点都不快乐,从来就不快乐。
梦中的苏瑾颜低声地呜咽着,浅鱼脸色也显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捂上心口的位置。
痛楚让她从哭泣中醒来。抹了抹眼睛,竟然真的有眼泪留出,耳边的发丝已被泪水全部浸湿。
那些原本以为遗忘的过往和委屈,原来还是这样真切的存在内心深处。
你不是苏瑾颜,这辈子你不必为谁委曲求全!浅鱼悄悄坐起身,暗暗在心底告诉自己。
透过狭小的窗子,欲白的天色又渐渐的暗淡。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光明很快就会来的。犹如自己已经承受过那么多苦涩,甘甜应该也会不远一般。
想到这里,浅鱼的心里又充满了斗志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