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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玉盏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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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到龙神大祭的三天时间,出入都需要带上文牒。城门改在戌时关闭,夜间各街道都要戒严,无事不要随意出入!”
随着一声锣响,一列城防卫队在各个巷子里穿行吆喝着。刘婆婆示意浅鱼不要出门,自己在门口听着一个小兵的告诫,孱弱地弯腰连连称是。
等卫队离开,刘婆婆挺直背利索的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精神矍铄的刘婆婆,浅鱼心里感到很欣慰。自七夕以来婆婆精神都好的不得了,有天竟然还做了好几个菜等着她来吃。
“婆婆,什么事情要这样挨家挨户公告?”浅鱼不解的问。
刘婆婆拍拍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怕,是永安城的大日子要到了,自然是要慎重的!”
“大日子?”
“是龙神大祭!”
刘婆婆眼神越过浅鱼看向远处,神圣又深沉的目光,让浅鱼不敢轻易再问些什么,心底却满是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刘婆婆回神微微一笑,继续道:“鱼儿好奇龙神大祭?”
看浅鱼点头,便笑道:“龙神大祭,原来只在碧落有。咱们这里原来是没有的,是十二年前锦绣开国时才定下的节日。十二年一次,这次才是第二次呢!听说今年碧落的玉盏殿下,也要一起同祭龙神。”
说到玉盏殿下时,刘婆婆眼神复杂的看着浅鱼,心底满是叹息。
“永安城临着大片海域,又是锦绣建立的基石,所以永安帝特设了这样重大的祭祀仪式来拜谢龙神。碧落海域众多,对龙神尤其敬畏,所以才出动了这么尊贵的人前来。”
“那咱们锦绣要派什么人祭祀龙神呢?”听刘婆婆说那么多,浅鱼疑惑越发多了。一直病重在家的婆婆,怎么这般了解当前的大事?
“听说是永安帝的三子萱王,不过目前并没公文告知。天家的事,说不定呢!”
看浅鱼惊奇地看着自己,刘婆婆似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解释道:“我是听隔壁段家那小子讲的。那小子天天嘴里存不住话,知道什么有的没的总是四处嚷嚷,有时看我老婆子闷也喜欢讲给我知道。”
“那我出去时也探听点消息来给你解闷。”浅鱼稍稍放下心来,俏皮地挽着刘婆婆的胳膊笑道。今日答应要送趟药草给仁安堂,正好出城时候可以问问段明。
“这三天时间可能比较混乱,你就别四处跑了,歇息下也好。换了女装,那些跑来跑去送货的活就别再做了。”刘婆婆心疼地摸了摸浅鱼粗糙的手,眼中满是怜惜。
浅鱼忙表明要送药材给沈家,刘婆婆眼光低垂没再言语。
走在月牙湾的小径上,浅鱼思索着今日和婆婆的谈话,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样子。刘婆婆本不想让她出来,但是沈家沈家的恩情,她们终究无以为报,能做点事情弥补自然责无旁贷。
城门口的卫队加强很多,段明竟然不在那里执勤了。一个叫做梁六斤的小兵说,他调到临时编队,为祭祀龙神时护驾。
关于是谁要来主持大祭仪式,那个小兵却是不知道。还说,像他们这个级别根本就不可能知晓这样的大事。
那么,刘婆婆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来的会是三皇子呢?
思及从小到大刘婆婆对自己的教养,无论是文字还是武功,还有为人处事之道皆不像一般妇人。原先不曾刻意去想关于自己的身世,是觉得一切都自有天意,也怕再有个像前世那样的家庭。
曾侧面打探过刘婆婆的根底,得知她确实属于永安城老户居民,多年寡居直至收养自己两人相依为命。这是众所周知也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知是谁将刚生下的自己弃之不理?难道这是自己所有轮回里注定的命运吗?
想到自己的身世,浅鱼的眉心纠结了一层愁绪。跨包里的龟无忌似是感觉到她的难过,晃动着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骗子!你知道我的悲伤,对不对?”浅鱼把龟无忌托到掌心,对视着它像人一样悲悯的眼神,心里不由一暖。
龟无忌小眼睛眨了眨,三角型小脑袋不断伸缩着,仿佛听懂般劝慰着她。浅鱼把它抱进怀里,眼泪滴滴嗒嗒滴落在了它墨绿龟壳上。
“在这里,也只有你是最明了我的苦乐吧!”
默然的龟无忌在浅鱼的怀里把头缩进壳里,隐隐的小眼睛里满是关切。
周围的渔妇打量着不远处的这一幕,有些茫然。看着浅鱼的身影远去,自袖筒里拿出一颗圆形石子状物件,扬手一挥,天空中一道白色的雾状柱体直插云霄,紧接着七星镇的方向,一道同样的烟色也升了起来。
“人参、卜芥、丁香、刀豆 、三七 、三棱、干姜、大黄、大蓟、山奈山姜、山药、山楂、川乌、天冬、天麻、元胡 、元参、木香、牛膝、 丹皮 、丹参、巴豆、玉竹、甘草、甘遂、艾叶、石韦、石斛、石膏...好了,全对上了。这次要的多,折扣也要多,不然下次可要换别家了啊!”
“你这孩子总这样精明,又不是你自己要,替人送个货还这么较真!服了你了!零头就不要了,真不知那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七星镇药材交易市场,浅鱼边把药材单子收好,边把一包包药草装好。
旁边的中年汉子拨着算盘,不住地摇头叹气,嚷嚷着让小伙计帮忙把药材捆进浅鱼的背篓。
确认了数量,浅鱼小心翼翼掏出银票递给中年汉子。不是她在意钱,是因为这是沈家的钱。
虽然没有这年代人的奴性思想,但恩情终究是恩情。所以每次替沈家送药,她总是锱铢必较。
交易完毕,在小伙计帮忙下浅鱼背起一米多高的背篓,沉重的分量让她咬紧牙才挺直了背。走出市场,过了七星镇的主街道,就是通往永安城的官道。
但还没走上主街几步,街道忽然闪出一队着碧落幕府护卫衣服的卫队,领头的大声嚷嚷道:“闲杂人等速速让开,玉盏殿下的车驾马上要过来了,统统回避让道!”
因为主街道路宽敞,除了店铺,就是各色闲逛的人。人们短暂拥乱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浅鱼背着那么大的背篓,被人群冲撞之下险些摔倒。因此等她回过神来,鸣锣开道的仪仗已经离她不远了。
就在此时,离仪仗更近的黑色身影让浅鱼一愣。凭直觉,她觉得那男子定是七夕水路鹊桥和自己系同条红绸的那人。此时她穿着褐色粗布男衣,脸色打扮的更看不出那晚模样,所以当黑衣男子觉得有人打量他望过来时,浅鱼知道他是认不出自己的。
就在这一迟疑间,仪仗只剩七八丈远了。
浅鱼迅速算了下位置,黑衣男子旁边那条小道她是断然不能有时间过去了,只好向身后几步远的另一个小道闪了进去。
那黑衣男子却不回避,反而迎着仪仗的方向前去,走了两步身体忽然一滞,左手蓦地捂上了胸口,翻身闪进了一边的小胡同。
仪仗蜿蜒而来,经过红庄老店门口时,探头想看热闹的风潮汐被店内的老掌柜慌张向门后拖去。
透过门缝的一角,风潮汐看到仪仗中间身着白色素衣的男子坐在精致肩舆上,左右各有四个男女侍卫随侍两旁。男子双目微闭,似在思索着什么,距离缘故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但气质完全不若七星阵上一般官员那样张扬跋扈。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玉盏殿下吗?”风潮汐有些疑惑。
这身打扮,根本不似她想象中的皇家该有的派头。看着已经走过的肩舆,她对后面的仪仗便失了兴趣。
看她总算没有出去闯祸,老掌柜试了试满头汗珠,退坐在一边的椅子放下心来。风潮汐冲老掌柜做了个鬼脸,径自向后院走去。
自从七夕回来后,风潮汐就被禁足了。可以自由活动,但仅限于孙家老宅和七星镇的红庄老店。
红娘这次是下了狠心,任她百般撒娇耍赖,甚至去向孙婆婆“告状”,还是一概要人随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今天,红庄似乎调动了不少人力去办重要的事,她身后才算没了“跟屁虫”。
想到马上要到来的龙神大祭定然热闹非凡,许多念头在风潮汐脑海里酝酿不休。
红庄老店是经营了上百年的老字号,这片店铺院落是孙家祖产的一部分,因此打理的相当精细。后院除了店里老掌柜和老伙计们的住室,还有一个专门的花房。
由于是盛夏,各色品类的花开得郁郁葱葱,一派繁茂的景象。
风潮汐从前面店铺漫游到花房时正值正午,负责清理花圃的杂役也许正在哪个角落午睡,也许是躲在某个角落看街上热闹的仪仗。除了一两声偶尔响过的虫鸣,整个花房安逸宁静。
“天助我也!”风潮汐激动的转了一个圈,飞速向靠墙的盆栽走去。
吃力地把沉重的盆栽挪到一边,被遮住的那片墙体一览无遗。仔细看去,明显可以看到一圈略显突兀的砖块痕迹。
拔出靴子里随身携带的匕首,风潮汐小心翼翼划上那些痕迹,只是片刻就掏空了里面的砖块,外边的翠竹清晰可见。
抑制着心里的兴奋,东张西望确定没人,风潮汐把盆景拉到原地缩紧身子钻了出去。一点点把那些活动砖块填好,很有成就感地长呼一口气。
这里,是她童年的秘密。
每当被人嘲笑想哭的时候,她就躲在盆景后抠那些貌似坚韧的砖块,看着指甲被磨得渗出血迹,心里总会好受很多。这么多年,这么些砖块见证过多少自己的委屈连风潮汐自己都忘记了。
这片墙外有一丛茂密的翠竹,几乎没人留意到墙体有什么变化。甚至红娘,风潮汐都确定她不知道这个秘密。
拨开层层竹叶的阻挡,风潮汐刚要雀跃地飞奔出去,脚下却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只是瞬间,脚稞即被一道坚韧粗糙的力道卡住,低头一看,脸色不由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