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的借口》化尘

3、人生若只如初见

　　由林峰带着查房，速度就快了很多。他没有叶书扬那种耐心，不会问的那么详细，也不会给思齐讲的那么细致，毕竟这种工作是叶书扬这样的住院医生做的。医院里的等级制度，一直都是这么传承下来的。林峰也会偶尔和叶书扬交换下对病情和用药的看法，听的思齐似懂非懂。她拿着笔和本子，也只记了寥寥数语。
　　林峰在场，思齐不得不努力表现，她主动抢着写病历，叶书扬就由着她去，也不说什么。其实她也不知该写什么，刚才查房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过去了。她一不会写，就抬头望着旁边的叶书扬求助。这时，叶书扬就指点她几句。
　　久而久之，她就开始不耐烦：“喂，别我看你一眼，你就说一句，行不行？这样很累耶。”
　　“我没觉得累啊。”叶书扬嘴角有浅浅的笑。
　　“你明明……”思齐突然压低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写，干嘛总等着我问你。干脆你说一句，我写一句，这样多有效率。”
　　“我自己写会更快。”
　　“你不能剥夺我实习的权利。”
　　不远处的林峰还以为两人在争论什么问题，急忙走过去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他给我讲的很清楚呢。”思齐笑着说。
　　林峰看了看思齐写的病历，称赞道：“刚来就写成这样，真不错。”
　　“哪里哪里，都是他教导的好。”思齐不失时机地拍马屁。
　　叶书扬满脸无奈。
　　林峰走开后，思齐又开始抱怨：“我在夸你耶，干吗一副苦瓜脸？”
　　“快写吧，不然叫你中午吃不上饭。”
　　“我要是吃不上，你也别想吃。”反正两人要一同进退。
　　“真不知道你男朋友怎么受得了你。”叶书扬开始叹气。
　　“……”思齐不说话，心想：我干吗要告诉你我没有男朋友，哼！
　　叶书扬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他竟然陪在思齐身边，一句一句地指导她写病历，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思齐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很享受这种实习的感觉，以前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噢耶，终于写完啦！”思齐欢呼雀跃，“我是不是很能干啊？真了不起。”
　　“赵思齐！你知道忘恩负义四个字怎么写吗？”叶书扬快被她气死，“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好啦好啦，古人还说‘大恩不言谢’呢。”思齐心情大好，懒得和他争辩。
　　“你打算怎么谢啊？以身相许么？”叶书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得根据你以后的表现来决定。”思齐总是认真的不是地方。
　　“这好办，今天下午给你放假，不用来实习了，满意吗？”她来了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是我下午想来实习，你不能打消我的积极性。”

　　思齐并不是真的有积极性去实习。吃过午饭，她特地跑到常去的那家蛋糕店，只为了给叶书扬买面包。她是那种心思敏感细腻，又多愁善感的人。凭良心讲，这两天叶书扬对她的确是照顾有加，她却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心里怎么会没有愧疚。她也知道，叶书扬对她未必能有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左挑右选，她还是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而且是两个。送一个面包也未免太小气了。在结账的时候，看到冷柜里的饮料，也顺便拿了一瓶。既然送人嘛，出手就要大方一点。这种观念来自她家庭的熏陶。
　　思齐不是北京人，她的父亲在家乡是政府的公务员，已经是副部级了。虽说在北京，部级干部比比皆是，但她们那里，可是颇有权势的人。她的母亲是市中心医院的党委书记，地位可想而知。思齐走上从医的道路，完全不是她个人的意愿。
　　从小到大，她都被父母灌输他们自身价值观，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样的家庭里，她耳濡目染的总是官场的争斗与利益的争夺。正是这样的熏陶，使她越来越叛逆。她厌倦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的生活，更对名利不感兴趣。尽管她想让自己活得简单快乐，却总是身不由己。能够考上这所全国首屈一指的医学院，是她父母最大的欣慰。将来，她会留在实习的这家赫赫有名的医院，做着崇高又体面的医生工作。女孩子嘛，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不愁嫁不到一个好老公。
　　虽然她周围的同学都很羡慕她有这样的家世背景和这样有权势的父母，她却羡慕别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良好的家教使得她与同学相处的很好，不会得罪什么人。同时，她也清楚，同学们对她好，多半是看在她家的地位。谁不愿意结识这样有背景的人呢？所以像罗珊珊这样交心的好朋友，真的不多。

　　思齐下午到得太早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做点什么好呢？对了，写实习作业吧，反正早晚要写。所谓实习作业，就是实习期间所管理病人的完整病历记录。她才懒得自己写呢，随手拿了一本病历就抄起来。反正没人看见。还是无聊，又拿出随身听，塞上耳机。
　　不知是抄的太投入还是听的太投入，连叶书扬进来她都不知道。叶书扬也不惊动她，远远地坐在一边望着她。虽然漂亮是毋庸置疑的，但俏丽的短发，清秀的脸庞，总给人感觉像是没长大的小女孩，一点成熟的影子都没有。有这样的女孩跟着他实习，倒也很有趣。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过去逗逗她。
　　他趁思齐不备，摘下她的耳机，大声说：“赵思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思齐出乎意料的镇静，竟没有被吓到。叶书扬有点失望，还以为她会像小女生般尖叫呢。不过看到叶书扬，思齐很开心：“哇，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呢。”
　　“谁说我才来？我都进来很久了，你都没发觉，迟钝的像猪一样。”
　　“谁像猪了？”思齐不满地撅起嘴，把手提袋往他怀里一推，“哪有猪会对你这么好的？”
　　叶书扬并没有掩饰看到面包和饮料的惊讶：“送给我的？”
　　“嗯，算是啦。”思齐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第一次送男生礼物耶，却不是给男朋友。
　　“别以为你贿赂我，我就会对你心慈手软，该严格还是会严格的。”叶书扬打趣道，因为他看到思齐已经红了脸。
　　“你还好意思严格要求我，今天下午你比我还晚到耶。”思齐不服气地说。
　　“我们下午都不这么早上班的，病人也要午休啊，有值班医生就够了。”叶书扬解释给她听，“你以后也不用来这么早的，你看，大家不是都还没来么？”
　　“那你怎么来了呢？”
　　“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嘛。”
　　“我干吗要害怕，又不是小孩子。”思齐气鼓鼓的，“你很坏心耶，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呵呵，我是故意的。”
　　其实叶书扬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不想告诉她。他感觉思齐下午应该不会来，可又情不自禁地比平时早到这里，仿佛期待她会出现似的。
　　思齐很气愤，还以为这个叶书扬有多好，没想到故意耍她。哼，再也不理他了！重新戴上耳机，继续抄病历。
　　叶书扬心想这丫头气性还挺大，动不动就不理人。不过他可是宅心仁厚，不跟小孩子计较。他大方地摘下思齐戴的一只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只听得里面乱七八糟、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你到底在听什么啊？”他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
　　“你还真生气了？生气会变丑喔。”
　　“不要你管！”思齐连头都不抬。
　　“其实啊，作为礼尚往来，我本打算请你吃饭呢。”
　　“不稀罕！”
　　“如果我亲自下厨为你做饭呢？”叶书扬说的特诚恳。
　　“医院才不会让你生火做饭呢，少忽悠我。”
　　“不在医院里，在我家。”
　　“啊？你结婚啦？”思齐惊讶地抬起望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哎呀，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你没有女朋友呢。”
　　“我这么有魅力，哪里像没有女朋友的人？”
　　“你怎么那么自恋啊，你老婆也不管管。再说，你都结婚的人了，还请我到你家里去，你的作风很有问题耶。”思齐就是看不上这些不讲道德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结婚了？”叶书扬也很好奇。
　　“你刚才不是说去你家？这么快就忘了？”
　　“我是北京人，我在北京当然有家了，这很难理解吗？”原来是误会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家在哪里？”
　　“就在医院旁边，很近的，我每天都走路上下班。”
　　哇，这个地段的房子耶，思齐心想，就是一小小的两居室大概也要一百五十万左右吧。
　　“你家是大款吧？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思齐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不会还想问我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吧？”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她也并不很想探人隐私。
　　“你问的倒挺多，该不会想嫁给我吧？”偶尔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
　　“你少臭美啦，哼！你忘了我是金牌媒人了吗？不问清楚你的情况，怎么给你介绍女朋友？对了，你有什么要求啊、标准啊，说来听听。”思齐对这种职业倒是很感兴趣，比当医生有意思多了。
　　“拜托，我有允许你这么做吗？”叶书扬被她的执着搞得要疯掉，“再说，没结婚也不代表我一定没有女朋友，对吧？”
　　“你这人很烦呐，有话不能直说吗？总爱这么拐弯抹角的谁听得懂？”思齐要抓狂了，没见过一个男生说话婆婆妈妈，“谁管你有没有女朋友！真是好心没好报。”
　　“知道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喽。”叶书扬晃了晃手提袋，好脾气地哄着她：“晚上科里的同事们一起去运动，顺便吃个晚饭，你也跟我们去吧。”
　　“我才懒得去。”思齐没好气。
　　“那怎么行，这是集体活动，你要不去自己和林峰请假好了。”叶书扬吓唬她。
　　“下班时间还管我啊？”思齐一想为这点小事，没必要令林峰不高兴。“晚上吃什么？”
　　叶书扬无奈地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吃啊？真没出息。晚上大家一起去打球的。”
　　“废话，谁运动完不饿呀，我们到底吃什么啊？”
　　“涮羊肉，你觉得怎么样？”
　　“是医院西边那家火锅城吗？”
　　看到叶书扬点点头，思齐激动得口水差点流出来：“好棒喔，晚上要大吃一顿。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饭了，你怎么又不早说？你这人真差劲。”
　　“你至于的吗？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叶书扬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女孩儿，上下打量着她的一身名牌：“看你这身打扮，家里也不像有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