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古烨

2、第二章

　　熙攘人群，喧嚣不断。街边小贩，放声吆喝。一派的繁华，无尽的气派。但光日之下，纵然如何人声鼎沸，如何繁荣至极，在某些角落里，却仍是阴暗孤僻无人涉足。
　　某一个煦日照不到的角落，似乎正有一股血腥，肆意悄然而起着。
　　凌安然手执长剑，冷眼注视着周遭所围之人。象牙般晶亮脸庞，因双眸冷凝而布起一层霜。原本一个仙姿佚貌可以我见犹怜的女子，偏生就冷心冷面得犹如千尺幽潭之水，寂静冰冷地不动丝毫涟漪。
　　周遭，那几名利索着装的男子，个个手握兵器，正跃跃欲试着。
　　凌安然视线扫过众人，冷声道：“若是我赢了你们，昨日之事是否就可一笔勾销？”她原想上街买些疗伤之药，不巧竟碰上了这帮仗势欺人的无赖。看样子，她似乎只能豁出去与他们拼一回了。
　　听人如此发话，一贼眉鼠眼的男子持刀上前，朝地上呸了一声后才恶狠狠地道：“他爷爷的，你说能不能一笔勾销？”他们的少爷此刻仍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他们这帮手下也别想回去混了。
　　凌安然轻哼了一声，沉默以对。回想昨日在酒楼发生的一切，明眼人看来，他们的少爷与她的小姐都有不对。只是为了一壶女儿红，那两人竟可争得不可开交，直至最后大打出手，小姐硬生生将那娇生惯养毫不经事的少爷给打趴了去。
　　打从凌安然成为一水赌坊小姐的贴身护卫起，她就已清楚知晓，自己那个长相端庄淑女无比的主子，其实只是个惹是生非颐指气使骄傲跋扈的大家千金而已。
　　但那又怎样呢，既然一水赌坊的老爷舍身救了自己的父亲，那么，她凌安然便得毫无怨言地跟在小姐的身侧，无论是舍身相护还是尾随善后，她都得照做不误。
　　这是凌家欠他们的，她定是会代其父将一切全数还清。
　　那些人见着凌安然一声不吭，又见其冷着张脸，直觉他们似是被无声讽刺了，心下一横，呼喝声中，齐齐上前攻击开来。
　　如此几人，虽面目可憎的紧，却都是那跟随大户人家少爷身侧的护卫，倒是有几番真功夫在手，几招下来，凌安然也觉着自己的对手确实不是省油之灯。她招架不住一般，快速退至老远。趁着间隙，凌安然狠狠呼吸了口气，企图借此缓解胸口传来的阵阵痛意。
　　“呵！”另一男子狡黠一笑，“难道凌姑娘受伤了？”如此是不是代表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其抓回，那时少爷便可以此要挟那不可一世的千金了。
　　凌安然咬咬嘴唇，忍下胸际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她冷哼道：“是又如何！”即便真受伤，你们这群杂碎也不是她凌安然的对手。
　　有男子笑起，那笑阴险的很，“若真不巧受了伤，那我们兄弟几人便可少费些功夫与你这一介女流磨蹭了！”
　　闻言，凌安然很是讽刺地低低笑了笑。她直了直身子，道：“各凭本事，若真打不过，我凌安然自会服输。”
　　那些人自信而笑，好似凌安然必输无疑一般。就在他们持兵器兴冲冲欲上前之际，突地竟觉空气中有奇异香气飘过。他们皱眉停在了原地，少顷，众人觉着似乎有东西直直沁入心脾，迅速自体内窜开，不可抑制地与血液纠缠开来。下一刻，便觉有莫名酥麻之感自体内隐隐而起，急速缭绕开来，直教人身体发软脑袋混乱昏然欲睡。
　　凌安然也闻到那阵奇异香气了。天晕地转间，她只觉周遭之人似乎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那一刻，所有一切，模糊而晕眩。
　　就在众人自顾自诧异而难受时，那模糊视线之内，有一紫衣蓦地凭空而降，衣袂飘然、轻身而落。
　　凌安然抬头，疑惑地瞅着站于自己身前之人。她不禁想开，跟前这身影，莫名熟悉。但碍于视线已模糊一片，着实看不真切，也便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莫名眼熟的背影了。
　　“你们似乎在欺负一个姑娘呢！”有男声低低缓缓地响过，温润如珠玉轻轻相碰。
　　对方用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但听得有人如此温和地训话，那贼眉鼠眼之人不禁出声咒骂道：“臭小子，少给我多管闲事。”他稳了稳身体，继续道，“这毒气是你布的吧？识相地就将解药交出后给我马上滚！”
　　紫衣少年温吞地笑着，“恩，它是我布的。”
　　“臭小子，把解药给我交出来！”有人厉声喝道。他妈的，这是什么毒，竟惹得他晕眩到想死。
　　“没有解药的。”少年淡淡笑开。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竟一时愣在原地好半晌。
　　凌安然倒是无所谓有无解药，直觉告诉她，跟前之人无疑会是个厉害角色。但，今日之事是她与他们之间的纠葛，她不希望外人插手。想着，凌安然晕忽上前，本想表达些什么，却因腿脚发软而直直砸向了那紫衣少年的后背。
　　那少年似乎早有准备，只直了直身子，定定立于原地，任凌安然由后扯着他那宽大衣袖微喘着站立。他微转头，对身后之人缓声提醒道：“不要乱动了。”
　　“你快离开吧！”凌安然有些困难地低声命令道。
　　“为何叫我离开？”紫衣少年有些不解，他可是来帮她的。
　　凌安然缓缓吐了口气，冷冷发话：“因为这事与你无关。”
　　少年默然了一下，随而有些任性地慢慢说道：“本是与我无关的。但方才是我布了这香气，那现下此事应是也与我有关系了的。”
　　少年如此生硬的套那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当即惹得凌安然有些许不耐烦。她忽地放开少年的衣袖，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又甩了甩头想极力保持清醒。她对着身前模糊背影喝道：“这事与你无关，你赶快给我离开。”
　　“等一下！”身后那些无赖忽地扯着嗓子叫嚷道，“把解药给我留下。”
　　少年望向那帮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子，很是无奈地笑了笑，“这香气又无毒的，哪来什么解药！”
　　没毒？那他们这身体上极端难受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见众人显然不信，少年又好脾气地再次强调，“真的无毒！过不了多久，你们这难受的反应便会消失的。”
　　那些男子听其如此说过，心下倒是安心了好些。虽仍很是晕眩，但说话声明显高了许多。其中一男子赫然上前，很是不爽地斥道：“臭小子，好端端地你来掺和什么？赶快给我走远点。”
　　少年瞅着那帮人，定定瞅了好一会儿。终于，他的眉眼弯起，纯然笑意直直倾泻而出，“因为我想来掺和一下。”这话，说得似乎很是理所当然。
　　语毕，少年缓缓转身，对着凌安然柔和一笑，轻声道：“我带你去疗伤吧！”
　　凌安然莫名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出他为何知晓自己受伤，她便觉自己身形一荡，回神，才知自己已被人拦腰抱过。
　　“你到底是何人？”凌安然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少年微低头，望了凌安然一眼，慢慢说道：“我叫煜宸，往后你可得好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