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楼亭》秦湘瑟

7、第 7 章

　　背对着对手，是个致命的疏失，尤其是当这个对手是个杀手的时候。
　　只是，这句话却并不适用于周薇。
　　天空飘过朵朵的云，遮住了月亮。刚刚还很明亮的四周，光线一屡一屡收拢，整个视线所及的地方一下子暗了下来。
　　柳婷出手快如闪电，几乎是同时就可刺到周薇。可是，仍是同时，周薇回身提剑一气呵成，柳婷甚至没有看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已经感觉到一阵手臂的酸麻，而后被内力震出，后退多步才勉强站稳。
　　周薇皱眉，好不老实的路数。
　　将剑平指，周薇缓慢却清晰的问：“你到底来干什么？”她不关心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江湖上的无名晚辈永远层出不穷。只是，这等只会背后出招的小人，来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柳婷慌乱的调整着自己的内息。经由刚刚的一震，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妙，内息一时间大乱丝毫不受控制。
　　若是面前女子此刻出声大喊，不需片刻这里就会被人群包围。
　　于是无声再次出手，一击就用尽了全力，她心中明了自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时间拖久了对自己全无好处。
　　周薇本以为这黑衣女子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只是稍作缓息就即刻再次出击。
　　略微的愣了一下，然后提剑反击。
　　毕竟身怀六甲，周薇的动作不是很灵活，也不敢太激烈。
　　柳婷却招招置人于死地，奈何内伤严重，无法用尽全力。
　　相当于两人全都在用部分的功力，只是差距依然存在，谁都占不到半分的便宜。
　　没多久，周薇再次占了上峰。
　　闪过一个剑招，周薇乘机擒住柳婷右手，柳婷用左手反击，却在下一刻同样被周薇捉住。
　　蒙在柳婷脸上的黑色面巾滑落，刚豪同时风吹云过，月亮重新露了出来，月光慢慢的洒下，照亮了两个女子的脸颊。
　　柳婷很明显的感觉到，周薇的手抖了一下。

　　周薇慢慢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思绪繁乱。
　　朦胧的月色下，她无法清晰的看清楚来人。可是，也已经足够。这张脸，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魇之中，每次惊醒都是一身的冷汗。
　　这张脸，打败了她苦心经营的爱情，幻灭了她满腔期待的幸福，甚至将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得一文不值。
　　纵使有一天，她记不得自己的样子，记不得所有人的模样，可是，她不会忘记这张脸。
　　怎么会是她？她还活着？她还回来干什么？
　　一时间往事浮现，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半是苦涩半是心酸。

　　电光火石间，一阵强大的内力闯入，震退了周薇，继而将柳婷揽入怀中。
　　被震出的周薇感觉出内力的擦撞，立即明白此人定不是寻常人物，此等高手潜入，玉箫庄的安全即成问题，一时间顾不得许多，立即大喝“什么人”。

　　他皱了皱眉，女人就是麻烦，吵闹的女人更麻烦。
　　柳婷内力上涌，吐出一大口鲜血，几乎瘫软在来人怀里。
　　他心下思量，周薇在此时开口叫人，即使这里较为偏僻，可是人群要围拢过来的时间也不够他们脱身之用。
　　思及此处，他又看见迎面而来的周薇，忍不住心烦意乱，一掌击在周薇左肩。

　　周薇开始只想与来人稍做周旋，撑到有人听到她的喊声赶过来。
　　月色渐渐明朗，亦照亮了来人的脸。
　　那双曾经装满了她的清澈的眼，在月下仿佛夺了月华的光芒。
　　她的眼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而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丝毫不经思考的，就一掌打到了她的身上。
　　飞出去的瞬间，她睁大着双眼似乎想看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那个时候，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惜抛弃家庭抛弃名誉抛弃拥有的一切，甘愿从此双宿双栖再不踏足原有的人生一步。
　　经过了半年，他还是为了那人不惜一切，甚至不管她的死活。
　　甚至在她的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的情况下。
　　摔在地上的同时，她的眼泪同时滑落。
　　一时间她只剩空白。
　　让她的意识重新回到脑海里的，是腹部的阵阵绞痛。似乎连接着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站起，甚至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像是腹中孩儿感受到了母亲的悲哀，在陪她难过。

　　他被周薇反应吓了一跳。
　　他在打出那一掌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而后他反应过来之后，也只是想争取周薇接招之后缓和的时间用来脱身而已。
　　那一掌的力气，是不是有些大了。周薇毕竟也只是个女子。
　　月色虽明亮，却亦朦胧。不过几个招式的工夫，月色下，他并未看出周薇身体上的变化。
　　远方已经有亮起来的灯火，他抱起柳婷转身从小路脱身，在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地上的周薇。

　　这个敏感的时期，街上虽然没有人，却也让人觉得有种紧张的感觉。
　　柳婷在他的背上慢慢转醒。
　　“是你？”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救了她的竟然会是他。
　　“不要太高估自己。萧家，你惹不起。”长福的声音没有波澜。
　　“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在潇湘苑厨房里帮忙的小工，居然能从玉箫庄中只身救她出来。她再次确定这个叫长福的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是谁不重要。”就连他自己都快渐渐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你怎么会在那里？你跟踪我？”柳婷的眼中满是疑惑。
　　“恰好经过。”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理由，玉箫庄的深处，没事怎么会经过。
　　“为什么救我？”有些累了，不想再去纠缠些什么，既然他不说，就由得他。柳婷将头放在长福的肩上，闭上双眼。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柳婷长得很像她，还是为了那晚同在一根柱子旁饮酒，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柳婷在长福的肩上，慢慢的睡着。长福的步子，迈得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平缓，似乎怕颠簸了睡梦中的佳人。
　　冬天的夜晚格外的静，偶尔有风吹过，煽动客栈挂在门上招揽顾客的牌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