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楼亭》秦湘瑟

8、第 8 章

　　很多人期待许久的武林大会终是到了。
　　白潇潇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忙得不亦乐乎。长福和平常一样在这个时候仍在睡梦中，却被人揪起，迷迷糊糊的带出了门。
　　街上人来人往，大家几乎都是往一个方向去，上官锦隐约的想，玉箫庄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大会在玉箫庄的后山举行。到场的门派相比往年来说多了很多，明明还算宽敞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拥挤。
　　各派的掌门的位置在距离比武的场地不远处相对着排开，各派都留几个人在掌门的身后，其余人全部围在比武场的周围。
　　长福和柳婷都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人头攒动下，除了前面的两排，基本上很难看得清楚任何一个人的脸。
　　最前方的是主持者现任武林盟主，萧老夫人上官锦。
　　她的身边，是管家萧平，紧接着是武当少林等几大门派的掌门，再往后各个门派依次落座。
　　只是，不见周薇。
　　长福远远的看到，心下奇怪，即使周薇不想以萧家少夫人的身份出席，可她还是周家的现任令主，怎会平白无故的就不出现。

　　时辰一到，上官锦上前宣布大会开始。
　　规则与往年无异，可以使用一件兵器，摔下擂台者即算失败，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者，可以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以及玉箫令。
　　听到最后的时候，各个门派的掌门互相交换了眼色，难掩得意的笑容。
　　长福远远的看去，白潇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看不清楚眼神。
　　柳婷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杜雷，杜雷转过头，四目相对间，都是莞尔一笑。
　　只是，柳婷还是看出了杜雷的不对劲。他的眼神中，少了平时的自信，多了很多的不确定。似有感应般的，杜雷对柳婷投去安心一笑，似乎是在告诉她，别担心。

　　比武开始
　　开始的时候上台的，基本上都是些耐不住性子的平庸之辈，三场比下来，没有任何功夫可言，不只众人开始发出唏嘘的声音，就连长福也不禁摇头。
　　若是玉箫令真的落入这等人之手，还不知武林会出什么乱子呢。
　　白潇潇未动，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人聊着天，目光时而飘向这边，而后又立即收回；杜雷看样子好像在看比赛，可他的目光却从比试开始就从没动过，柳婷看出，他只是在思考；上官锦并没有向擂台方向看，她的表情很凝重，长福奇怪，若是在担心玉箫令，不是应该更专注于比试吗？
　　比武从近些年来，江湖上新兴起的门派绮云楼上场开始，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一些空有蛮力的武夫没有丝毫技巧可言的比划，而变成了真正的江湖人士间的较量。
　　柳婷在心中得意，就目前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在杜雷手下撑过三招的，他距离武林盟主天下第一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杜雷看着台上比武的人，心里越来越烦乱。
　　天下人皆被名利晃花了眼不成，竟联合起来欺负萧家孤儿寡妇。或者，该说是两个守寡的女人。
　　昨晚，他入夜后潜入玉箫庄，刚好遇到庄里大乱。仔细打探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萧少夫人遇到了刺客动了胎气，大夫说，没有流掉孩子，是萧家祖上积下来的福气。
　　杜雷无法想向，区区令牌真的那么重要，能让这些暗中作祟的人连身怀六甲的妇人都不放过。
　　他想要玉箫令，可是，他却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昨晚还又一个重要的收获，那就是萧惊鸿并不在玉箫庄。
　　他不知道为何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萧惊鸿竟会撒手不管，留下年迈母亲以及有孕在身的妻子独自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江湖中人，只是，在了解了这些之后，他怕是再也无法心无杂念的去夺这天下第一的宝座了。
　　比武至将近正午，上台的人武功路数越来越高深，几大门派却仍旧按兵不动。
　　按规定，萧家的人可以不必出战，等到选出最强者，再上去较量就是，可是，若是有人指明要挑战，就另当别论。
　　人群中，有人发现萧惊鸿并未出现，私下的议论声四起。长福晃了晃手中带来的酒，仰头喝干了酒壶里剩下的最后一滴，然后扔掉酒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正午的阳光虽然明媚，却丝毫带不来温暖的感觉。
　　在此刻的周薇身上，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某场比试进行到正中的时候，萧家少夫人、周家令主终于姗姗来迟。
　　长福的目光在无意中瞟过之后，就定格了般，再也离不开。
　　他身边的柳婷感觉到了他突然的僵硬，奇怪的看他，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周薇在与上官锦说话，安静的眼神，安静的笑容。
　　一身白色的紧身衣裤，外加那件银狐披风，身侧的佩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还有，那无法忽略的，隆起的小腹。
　　柳婷无法否认，周薇很美。即使身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风月花魁，她仍清楚，自己无法与周薇相比。
　　漆黑的长发盘在头顶，肌肤白皙，罥烟柳眉，秋水双目，微薄的双唇总是安稳的笑着。多了几分沉稳优雅，却依然带着年少时期的倔强灵动。
　　这样的女子，难怪会让十八岁就少年得志的萧惊鸿一见钟情，立下重誓非卿不娶。
　　萧惊鸿向来不喜争名夺利，江湖上若是有人知道他，那必是因为四年前的事件。
　　相传，那一年萧惊鸿在一次外出游玩的时候遇见了当时刚好二八芳龄的周薇，从此桃花流水，心思难定。只是，当时的周薇生性喜动，并没有把男女情爱放在眼里。
　　几番追求仍不见成效，最后，萧惊鸿不惜将萧家与周家之间的十座城郊连成一片的地方全都种上颜色鲜艳的花朵，接连包围了十座城池，连绵不下百里，全部由花海连通，放眼望去，满眼的姹紫嫣红，看不到尽头。
　　这是当年天下皆知的事件，天下男子多佩服萧惊鸿一掷千金的气魄，天下女子大都羡慕周薇有如此福气。
　　故事到这里嘎然而止，留与外人津津乐道。而真正的现实，还有着后续。
　　当年少轻狂的岁月已过，当迸发的火花与征服的快感也慢慢褪去的时候，当年百里花海为博红颜一笑的英雄便失去了对家中妻室的兴趣，最终爱上了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坊女子。而当年那为天下女子所艳羡的绝世佳人，亦沦为苦苦等待着一个不归家的丈夫的苦命女人。

　　现实，往往没有太过美好的存在。而所谓的完美，大都只是人们在心中，无以慰藉时的小小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