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楼亭》秦湘瑟

6、第 6 章

　　柳婷房间里，今晚的灯熄得格外的早。丫鬟说，姑娘身子不舒服，早点睡了。
　　长福听到的时候，酒正喝到一半。他微微顿了顿，然后仰头继续喝。
　　再过三天就是武林大会，在这个时候，各大门派都不想再生出什么枝节，于是纷纷偃旗息鼓，蛰伏起来。
　　于是，难免会出现紧张过度的状况。
　　可是，此时的玉箫庄在外人看来，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感。
　　守卫没有变多，庄里人的出入没有变少。
　　似乎萧家的人，并没有意识到此时外面风声鹤唳的气氛。
　　柳婷经过几日的休息，身体确实好了很多。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一路闯到玉箫庄的最里面都没有被人发现。
　　她并不知道萧惊鸿在哪里，只能凭感觉到处试试看。她相信天亮之前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天气渐凉，周薇这几日晚上睡得很不好。
　　也许是武林大会将近，也许是突然的变天让她不舒服，每晚三更前她都无法入睡。
　　今晚同样。
　　夜渐渐的深了，玉箫庄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安静。老夫人有令，天黑之后停止一切喧闹的活动，怕的就是打扰到少夫人休息。谁知，这样做反而让周薇更加的难以入睡。
　　看来，宝宝是个好动的孩子。
　　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微笑着想。
　　反正睡不着，她干脆下床穿好衣裳。下人们都去睡了，她一个人走出房间，提了灯笼沿着石子路慢慢的走。
　　入夜的风很凉，她裹紧了身上的狐皮披风。
　　入冬之后，草木都渐渐枯萎，整个花园枯枝断草，显得格外凄凉。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很难过。可就是在今年，她却出奇的平静，没了往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种揪心的感觉。
　　也许是看得太多了，所以就没有感觉了；也许是经历过一些事之后，她逐渐变得坚强；更也许，是她的心已经死了，再不会去感伤什么，哀悼什么。

　　转过花园，就到了萧惊鸿的书房。
　　他走之后，没有人动过这里。因为他在的时候从来都不让别人进来这里。
　　周薇本想回房，可回头看了看，又走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说不好这房子里有什么，不过，既然主人不肯回来，那她进去看一看，也不算过分。
　　书房里的布置十分简单，一方书桌，再加几个大书架，除了笔墨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
　　萧惊鸿不挂别人的字画，他自己又懒得写一幅像样的，也就因此他的房间里挂的东西少得可怜。
　　周薇点燃一盏灯，然后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房间到处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太久没有人在这里，整个房间都是尘土的味道。书架上，各种书籍都有，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的，是兵书。萧惊鸿不喜欢争执更不喜欢打仗，可是却熟读兵法。书桌上还有一张摊开的宣纸，上面有未完成的画，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轮廓。
　　周薇在书桌前坐下，目光随意的看着房里的一切。就在半年之前，他还每天在这里读书写字待上很长的时间，不过短短半年，这里就像荒废了很久一样，外界发生的变化，什么人来了，又有什么人走了，通通都与这里无关。在这里，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半年前，没有那么多的伤害，没有那么多的苦痛。多好。

　　柳婷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在花园的深处，有一间看上去很是精致的小屋，屋子里面还亮着灯。看样子该是个书房之类的地方。
　　这个时间，其他房屋基本上都已经睡了，柳婷决定去碰碰运气，若是运气好，在里面的刚好就是萧惊鸿，也不枉她在这里待到深夜。
　　轻声走近小屋，在窗子上破了一个小洞向里看去，就看到了搭在椅子上的银狐披风。
　　天下皆知，萧惊鸿十六岁时随父上雪山打猎，之后由于走失在山上困了三天，后被人找到的时候，手上就拿着这只银狐。后来才知，多亏了这狐狸的保暖，才让他没有冻死在山上。
　　由于银狐稀少珍贵，因而在武林上，银狐披风，至今只有这一件。
　　披风在这里，那里面的必是萧惊鸿。
　　思绪至此，里面的灯却突然熄了，然后，就听到一声叱喝：“谁？！”
　　声音不大，却明显是女子。
　　柳婷一惊，连忙翻身想到身后的草丛中躲避。
　　却仍是慢了一步，窗户破裂的声音，然后她只看到了从里面破窗而出的利刃反射的月光。
　　月光如练，沐浴在其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环。
　　周家剑，无声无形无影，剑过无痕，不沾鲜血。周老令主去世之后，江湖上的人都以为周家剑就此绝迹，却少有人知道，周家有一女，自小就是充男儿养育，在剑术上的造诣，早已超越了她的父亲。
　　月光洒下，两名女子都看得到对方，却又看不清楚对方。
　　周薇的剑随意的点在地上，一阵风吹过，她的白衣随风飘动，宛若琼瑶仙子，脱俗飘逸；柳婷的剑横在身前，不过一招而已，她已察觉出，若两人对阵，自己绝对没有半分的优势。
　　柳婷是杀手，多少人葬身她的剑下无法生还，可她依然不是周家大小姐的对手。
　　“你是谁？”周薇有些倦了，不想多做纠缠，若对方只是来打探的，就放她走罢。反正，今次的武林大会意义重大，有些小门小派的想来探听萧家的虚实也是常事。
　　“萧惊鸿在哪里？”即使心里有几分没底，可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或许是她有预感，面前的女子，与萧惊鸿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周薇皱眉，“我不知道。”
　　柳婷抬眼：“你不知道？”
　　“你找他做什么？”周薇并不在意。
　　“没什么，见识一下罢了。”杀手之所以称之为杀手，因为他们只在意结果，只需要杀人，而过程，他们不在乎，没人会在乎。
　　“三天后再说吧，那个时候，你想怎么见识，就怎么见识。”只是个慕名的挑衅者，周薇不想多做纠缠，转身欲回房。
　　把背后冲向对手，在江湖中是一大忌，在杀手面前尤其是。
　　柳婷双眸微眯，眼中有月光流转。
　　手中的剑立时击出，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