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亭》一碗月光

5、边期

　　听到这话，边期愣了一下：“啊？”
　　“我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就你跟我。”章从尔说，“是不是太突然了？”
　　边期摇摇头，说：“不。”
　　章从尔眉心带了点受伤的神色，边期笑说：“我是说不突然。”
　　“哎我发现跟你相处越久你越像个小孩子。”边期“啧”了一声。

　　天黑之后，雨渐渐小了，章从尔带着边期在附近酒店开了个房间，随后自己先回了公司一趟。
　　被章从尔独自留在这里的人已经离开，椅子上放着章从尔的外套。

　　在会议室站了一会儿，章从尔摸出手机想给陈京念打个电话。输入那串没有存成通讯录的熟悉号码，点上通话键的前一秒，他摁灭了手机。

　　他想起陈京念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想到今天暴雨他还出门，多半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日。
　　呼吸控制不住有点急促。
　　陈京念是他扎在心头软肉上的一根刺，根本就拔不出来，也不能一直想，越想那刺就越实在，一不小心会疼掉半条命。

　　半个小时之后，章从尔到了酒店。
　　边期已经洗完澡，正盘坐在床上看电视。章从尔先烧了壶水，冲了感冒灵催他喝下，才进浴室去洗澡。

　　“你有什么心事吗？”边期问，“好像不太开心。”
　　章从尔把人搂在怀里，额头抵上他肩，用玩笑的语气说：“也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危险。”
　　边期心照不宣地不多说，只是手往他腰下探，问他：“要做吗？”
　　“你想吗？”章从尔问。
　　边期没有任何停顿：“你要做我就想，你不做我就不想。”

　　章从尔笑，勾勾他下巴：“宝贝，别这样惯着我，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你才是该提意见该任性的那个人。”
　　边期尾音上扬地“哦”了一声：“是吗？但是我现在的任性就是随你。”他放低声音，在章从尔的耳边：“所有意义上的。”
　　章从尔心里一震，翻身去亲他，刚开始很激烈，后来就变得温柔。

　　这一晚到后来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起过夜但是没有做/爱。
　　章从尔没说错，他的确该觉得危险，两个对彼此有冲动的人一起睡觉（不是那个睡觉，这个不用锁吧）却不为快/感，有些东西就变质了。
　　好像真的在谈情说爱一样。

　　第二天，边期甚至都没回学校，章从尔临时买了两身换洗的，又采购了一堆东西，开着车带他去临市。
　　到临市之后转方向，快要中午时开到安静的城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不远处是一间独门独栋的屋子，章从尔拉了手刹，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望着那门：“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房子。”
　　边期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章从尔转头，笑了笑：“走吧。”

　　进了屋，里面什么都有，还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时不时会有人来打扫。
　　给边期找了拖鞋，章从尔说：“手机。”
　　“嗯？”边期疑惑。
　　章从尔笑：“不是说好了要关机？不敢？”
　　边期挑挑眉：“你谈生意那么忙都敢关机，我有什么不敢的？”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章从尔接过来，准备长按关机键，不小心触亮屏幕，忽然发现屏保是自己的背影。
　　他抬头看边期，边期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他心头一动，顺手用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他的侧影。随后关机，把两个手机摞在一起，放在门边柜子上。

　　章从尔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是在这栋旧屋子里，心绪好像也跟着激荡起来。
　　晚上做的时候他没留余力，刚开始还问问边期能不能受得住，边期一味纵着他，姿态坦坦荡荡的，让他更加不能控制情绪。
　　这是两个人做过最激烈，也是章从尔最狠的一次，后来他在边期肩上咬了一口，几乎见了血。

　　结束的时候边期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但是没看见眼泪。
　　章从尔抱着他去洗澡，说：“疼或者舒服了都可以哭。”
　　边期笑：“但是我不想哭，我从小就不爱哭。”

　　章从尔对这话题很有兴趣的样子，边期于是说：“我从小就瞎胆大，好像一直就不会哭。我爸跟我讲的，刚会走路那会儿，他们把我放在大街上，然后偷偷藏起来，就想看看我会不会哭，但是我都不回头看的，不害怕也不找爸妈，就一直横冲直撞地走，还得他们来跟上我。”

　　“是个横冲直撞的。”章从尔笑说，“你真的是这样的人，一定一辈子都有人跟在你后面。”
　　“不是啊。”边期撇撇嘴，“以前喜欢的人就是我在追，现在也是，我在跟着你走你不知道吗？”
　　章从尔没回答，这段关系确实是他在主导，但事实上，章从尔逐渐也会觉得，很多东西都是边期决定的。
　　他笑笑，低头吻他。

　　边期又笑问：“以前被你这样折腾的人都哭吗？”
　　“嗯。我以为下面那个都容易受刺激，生理性眼泪。但其实我没这样折腾过别人，”章从尔说，“除了……”
　　边期脸上看不出不开心的样子：“除了谁？”
　　章从尔在他眼角亲了一下，半晌才答：“我的初恋。”

　　除了陈京念。

　　他打量了一下边期的神情，看他是在认真听，接着说：“我那时候不懂事，对着他总是情绪失控，把不住自己。”
　　边期点点头，理解地说：“那是因为太在乎了吧。”
　　“是。”章从尔应。
　　他面上坦然，但心里忽然害怕起来，害怕边期追问一句：“现在还在乎吗？”
　　可边期什么都没问，只是小声地哼起一首他没听过的歌来。

　　两个人在这屋子里住了两天，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除了看电影吃东西，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肆无忌惮地宣泄精力。……
　　如同身处世界尽头。

　　星期天晚上离开临市，路上边期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回去要歇半年。”
　　章从尔笑笑，口气暧昧：“真的假的？”
　　边期“哼”了一声，打开两个人的手机。

　　刚刚开开，章从尔的手机嗡嗡响了很久，一下子涌进来一大堆各色消息。边期摇头“啧”道：“你好忙呀你好忙。”
　　他举着自己的手机：“看看多安静。”

　　说完话，章从尔的手机立马进了个电话。界面上的备注是“Mom”，边期说：“你妈妈。”
　　“帮我接一下。”章从尔随口应。
　　边期划了通话键和免提，里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小尔你怎么关机了这么久？京念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听筒里的话一出，章从尔懵了，车子刚刚开到路口，他没看清楚变了红灯，一辆车正在转弯，他刹车踩得迟了点，险些撞上去。
　　刹车声刺耳，边期身子朝前一送，侧头愕然地看着他。

　　章从尔没顾得上看他，声音有点抖：“在哪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