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却槐

24、第 24 章

　　躺在床上的贺砚临，脑子有些乱。赵悦恒，一定是赵悦恒。贺砚临心里默默念着，将手里的被子握得紧紧的。

　　宋赋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贺砚临表情呆滞，双手紧握的模样。

　　知道贺砚临心里难受，宋赋坐到他身旁。贺砚临将视线挪到宋赋的脸上，看着宋赋迟迟未开口，贺砚临才启唇：“你要送我走吗。”

　　贺砚临之前在贺府灰烬里寻找尸体，加上两日未休息好，声音有些嘶哑，宋赋听得有些心疼。

　　“不会，你现在在我身边会安全一些。”宋赋轻声说着，然后双手覆上贺砚临还未松开的双拳，慢慢摩挲着。

　　在宋赋一点点的柔情下，贺砚临才渐渐放松下来。

　　宋赋：“我已经向皇上请辞了，过不了多久，我陪你一起去君山。”

　　“不。”贺砚临拒绝的快，宋赋都还未反应过来。

　　宋赋还没问为什么，贺砚临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要报仇，这场火，一定是赵悦恒放的。”

　　太妃贺砚临动不了，但是赵悦恒，贺砚临一定要动。

　　宋赋眸色有些暗，又是报仇。

　　贺砚临坐起身，反握住宋赋的双手：“帮帮我。”

　　宋赋垂下眼眸，有些艰难的开口：“砚临，我一直想停下这场漫长的复仇。”

　　“什么意思？”贺砚临没明白这句话。

　　“弥秋叶，是太后找秦太医要的。”终于还是无法避免要将这件事告诉贺砚临……

　　“先太子与几位皇子，都是太后所害。原因是太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

　　可是太后并无己出，贺砚临有些疑惑。

　　“可是他的儿子不愿意坐那充满是非的位置，于是拒绝了。”

　　贺砚临眼中慢慢清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宋赋。

　　“然后才是现在的太后与皇上。”宋赋说道这里也抬眸回应了贺砚临的视线。

　　“你是……”贺砚临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是我。”宋赋答道，“时间久了，太妃渐渐开始拉拢着大臣，收复掌权，是怕我突然有悔意。”

　　“五皇子出事，是她给我的信息，她知道我一直在查先太子和皇子们的事情。但是我有了头绪之后，并没有帮助她揭露太后的面目。于是她亲自动手，从秦太医到你父亲。”

　　“因为，太后是我母亲。”宋赋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沉重，“但我并非太后和先皇所出，我……”

　　“宋赋。”贺砚临轻声唤他的名字，贺砚临不知道他一直承受着这么多。

　　“抱歉，这场无休止的复仇，是我母亲开始的……”宋赋觉得太累了。

　　宋赋不敢问贺砚临能不能放弃报仇，陪他走。但是贺砚临也不想松口说放弃报仇。

　　“不是你的错，宋赋。”贺砚临抱住他，“但是赵悦恒，我不甘心。”双手在宋赋的背上紧了紧。

　　宋赋在贺砚临的颈窝叹了口气：“我可以让林杨帮你，但是更多的，我没有办法。”

　　“我们离开，你会带皇太……你母亲离开吗？”贺砚临问。

　　宋赋摇头：“她执念太深。”随后又道：“我害怕你也会变成那样。”

　　贺砚临将宋赋抱紧了些，闷声说道：“不会的。”

　　贺砚临知道自己没用，他没有能力，不敢对太妃做什么，也没办法做什么。所以他只能将一腔怨恨，发在赵悦恒的身上。毕竟这场火是他放的，贺鸣胸口的那支箭，是他安排人做的。

　　林杨看到贺砚临的时候，还是一脸歉意，眼神有些闪躲。

　　“你不必抱歉。”这是出事到现在贺砚临与林杨说的第一句话。但其实这几天，贺砚临的话一直很少。

　　“如果那天我没……”林杨还没说完，就被贺砚临打断。

　　“与你无关，那天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下手的。”贺砚临道。

　　“林杨。”贺砚临喊他。林杨抬头看着贺砚临。

　　“你能不能帮我，除掉赵悦恒……”贺砚临试探的开口。

　　宋赋本来想亲自找林杨，但是被贺砚临拦下，贺砚临不想林杨是因为下命令，帮他做这样的事情。

　　林杨眼神有些闪烁，半晌没出声，就在贺砚临以为林杨不愿意时候。

　　“好。”林杨答应了下来。

　　林杨知道，如果贺砚临不愿意走，赵悦恒会接到太妃的命令，有危险的还是贺砚临。如今林杨也知道宋赋与贺砚临关系不一样，他重情义，小时候若没有宋赋与贺砚临相助，他也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

　　这些日，宋赋入宫待的时间又变久了。胤宗在御书房总是一副还有很多事情未懂，让宋赋有些为难，但又觉得不太对。

　　“陛下最近口疾好了很多。”几乎一点都不结巴了。

　　其实早就不结巴了：“多亏了赵爱卿日日伴读，与朕对话，才有了这般模样。”

　　秦学郁伴读多年才有了些进步，可是赵悦恒才伴读了多久？宋赋心下疑惑。

　　“赵爱卿先下去吧，朕还有些不明白的事情得抓紧与摄政王了解，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君山了。”胤宗看向一旁的赵悦恒道。

　　赵悦恒心下明了，做了辑就退出了御书房。

　　看到赵悦恒离开，宋赋眉头微微蹙起：“陛下，臣还有些事，明日再来与……”

　　“何时？”胤宗打断：“摄政王不是很急着要回君山？这会怎么还要往后推日子呢？”

　　宋赋眉头的“川”字深了些：“贺鸣前些日子出了意外离世，贺砚临这几日情绪比较低落，作为贺砚临的好友，臣想花点时间安抚他。”

　　“贺鸣出事，朕有耳闻。”胤宗点点头：“不过摄政王对贺鸣之子倒是上心的很。”

　　“陛下，臣……”宋赋还想着离开。

　　“摄政王还是快些将这些事与朕说个明白吧。”胤宗不容拒绝的口气。

　　宋赋不在贺砚临的身边，赵悦恒下手就方便许多。胤宗在御书房帮赵悦恒拖延时间，赵悦恒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取走贺砚临的命，他要面临的是什么。

　　赵悦恒脚下的步伐不觉间快了起来。

　　“他在哪里？”赵悦恒在宫门口见到探子，问道。

　　“贺砚临这几日都在月微茶楼，贺府虽没了，但是那里还有贺砚临撑着。”探子说道。

　　赵悦恒冷哼：“怕是摄政王替他撑着吧。”

　　不过赵悦恒也奇怪，既然贺砚临知道苏烟是他送去贺府毒害贺鸣，那肯定会知道这场火与他有关，贺砚临却没有要逃要躲的模样。

　　“人都齐了吗？”赵悦恒问身边人。他算了下时间，过不了多久，摄政王就要出宫了，必须在那之前解决了贺砚临。

　　“都已潜伏在月微茶楼周围。”探子有些犹豫。“可是真的不等到夜里动手吗？月微茶楼附近的百姓较多，若是看到……”

　　“等不了。”赵悦恒打断他。

　　贺砚临在窗户的间隙看到了茶楼外的赵悦恒，随后收回视线，问坐在对面的林杨：“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上来。”

　　“因为王爷不在这里。”林杨道。

　　宋赋不在，赵悦恒就必定会动手。

　　林杨握紧手里的剑，也看向窗外的赵悦恒，随后扫了周围一圈。林杨不知道茶楼周围有多少赵悦恒的人。

　　赵悦恒带着几个侍卫进了茶楼，敲了敲桌子，真在打算盘的掌柜抬起头，目光有些清冷。

　　“贺砚临在哪里。”赵悦恒挑眉，不太理解这掌柜的表情。

　　掌柜看了眼赵悦恒身后的几个人，手里握着剑柄，剑鞘都隐在袖中。

　　注意到了掌柜的视线，赵悦恒道：“这几日感觉都城不大太平，随身带几个人，会安全些。”

　　没等掌柜回答，身后传来“噔噔噔”的声音。

　　赵悦恒回头，是贺砚临从二楼下来了，几个侍卫突然紧握住手中的剑柄，没人注意到掌柜的手也已经放到了下面。

　　贺砚临看到赵悦恒，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悦恒看着在一楼的茶客，笑道：“贺少爷不请我上二楼雅座？”

　　“那你随我来。”贺砚临道。

　　这么容易？赵悦恒挑眉。

　　自从贺府失火，大多人都觉得贺家是惹到了什么人，均不愿意来月微茶楼喝茶。但是赵悦恒却发现，今日月微茶楼的茶客，并不比往日的少，一楼二楼均是坐满。

　　身后的侍卫也发现了，轻扯赵悦恒的衣袖，给出今日不宜动手的讯息。

　　赵悦恒皱眉，阴郁的看了侍卫一眼，他今日必须要取贺砚临的性命。

　　到厢房门口，贺砚临打开门请赵悦恒进去，几个侍卫也欲进门，却被贺砚临拦住。

　　贺砚临看向赵悦恒，“啧，太傅府的下人如此不懂规矩？”

　　月微茶楼二楼是给贵客们用的，厢房是不允许奴籍进入。

　　“你们就在外面等着罢。”赵悦恒对着门外的侍卫说道，随后做了个手势。

　　侍卫脸色变了变，那个手势是将附近的人都铲除掉，不论身份。

　　入座后，贺砚临给赵悦恒倒上了茶，“有什么事，你说吧。”

　　赵悦恒当然不敢喝这杯茶，看着贺砚临面无表情的脸，“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贺砚临把自己的茶倒上后，抬眸看着赵悦恒：“我不知道你是要说苏烟还是我父亲。”

　　话音刚落，外面传出一些重物倒地的声音。

　　赵悦恒勾唇，看着贺砚临。贺砚临脸色不变，也勾起唇看着赵悦恒。

　　但只是短暂的重物倒地声，赵悦恒察觉到了不对，他刚刚看二楼的人有许多，不应该这么快就停了。

　　门突然开了，林杨站在门外，手中持剑。

　　赵悦恒看到一角倒地的人，是他的侍卫，脸色变了。

　　“赵悦恒，今天你就要为我父亲偿命。”贺砚临这才变了脸，狠狠地说道。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着出去？”赵悦恒很快稳住：“月微茶楼早就被我的人包围了，你们只要踏出这扇门，就是死。”

　　贺砚临回头看向林杨，想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林杨没有看他，只是拿着剑，走了过来。

　　看着林杨，赵悦恒不自觉的往后退。就在林杨要挥下剑的时候，贺砚临叫住了他。

　　赵悦恒以为贺砚临要放过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听到贺砚临的话，心又坠了下去。

　　“我要亲手杀了他。”贺砚临说完，夺过林杨手中的剑。

　　赵悦恒急忙道：“你以为杀了我，皇上会放过你吗？”

　　话音刚落，贺砚临和林杨都是一愣，皇上？

　　“我只是听从皇上的旨意，错就错在是你们贺鸣，他参与了先太子的命案！”赵悦恒提高声音，欲让外面人的人听到。

　　贺砚临察觉到他的意图，心下一狠，拿着剑就冲了过去，剑刃与皮肉相碰的声音，贺砚临心抖了一下，他杀人了……

　　赵悦恒看着胸口的剑，嘴角已经流出血来，却还在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来陪我……”知道最后没了呼吸，赵悦恒的双眼都未颌上。

　　贺砚临松开手，向后退着，有些摇摇欲坠，林杨上前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