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却槐

23、第 23 章

　　深夜的雪越下越大，林杨看着窗外的积雪，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找人传话，让外面的人在隐入屋内，切勿感染风寒。

　　贺鸣屋内的炭炉烧的大，屋子十分暖和，贺鸣入睡得也快。

　　贺府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泼水的声音……

　　整个贺府的人都觉得夜里没有那么冷了，渐渐又觉得不太对劲，太呛了。

　　不知道是谁先被呛醒，看着窗外的火光，才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快醒醒！失火了！都别睡了！”

　　整个贺府的仆从都着急的扑火，还有些只是想着冲出贺府，仿佛这场火与他无关。

　　贺鸣早就打了招呼，第二日会离开，府里的人都各自散去，本来都是想着等贺鸣走后再离开，如今这场大火，提前了一场分离。

　　管家捂着口鼻，着急的跑到贺鸣的寝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支箭将他射中，管家倒地的瞬间，脸色还充满着疑惑。贺鸣的卧房在贺府的正中间，浓烟还未飘到贺鸣的卧房，贺鸣竟还在睡梦中，丝毫没有察觉的一场危险已经降临。

　　林杨被呛醒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混乱。林杨拉住一个往外跑的仆从问贺鸣在哪里。

　　那仆从被熏得眼泪都流出来，“都跑出去，全都出府了。”这个仆从早已经慌了神，只是看着人都在往外跑，便以为贺鸣早就跑了。

　　林杨看了下出府的人群，最终也是捂住口鼻往外冲去。

　　贺府对面的一座高楼里，赵悦恒与太傅都在观察着贺府的火势。

　　“竟然没人记得贺鸣？”赵悦恒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所在地方，可以把贺府内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太傅斜睨：“有弓箭手，找贺鸣的人都死在贺鸣的卧房门口了。”

　　赵悦恒满脸不敢置信，他知道的计划里没有弓箭手这件事。

　　弓箭手是胤宗让安排的，太傅只是照做，胤宗已经看不得失败了。

　　林杨冲出府后，立刻让人取水灭火，这么大的雪，火势应该不会那么快……

　　但是雪天的风大，火势并没如林杨的意，反而愈烧愈烈。

　　火势眼看已经烧进了贺府的中心，贺鸣在床上终于被呛醒，他慌乱的看着窗外的火光，和满屋的浓烟。

　　贺鸣连忙撕下一块布泼上茶水，捂住口鼻就往外冲。然而刚一开门，就迎面而来一只箭。

　　看来……还是逃不出这都城，砚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贺鸣痛苦的看着眼前的火海，向后倾倒，最终颌上了眼。

　　整个都城，家家户户都是一片寂静，只有贺府门前，是停不下的喧闹。

　　火势出乎意料的大，天微亮林杨等人才将大火扑灭。

　　起早的人们看着已是灰烬的贺府，面面相觑。看到出城的第一批送货商，林杨才想起有什么不对。

　　“你们可有看见贺老爷？”林杨问身边的人，几个人都是一脸狼狈地摇头。

　　林杨心下一凉，急忙向摄政王府冲去。

　　高楼上的人已经离开了，赵悦恒看了废墟一眼，感叹：“可惜了，贺砚临不在里面。”

　　林杨甚至来不及通报，直接闯进了宋赋的卧房，映入眼帘的是宋赋和贺砚临相拥的姿势，睡在塌上。

　　被粗暴的推门声吵醒的二人，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看到林杨跪在了床前。

　　宋赋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出什么事了？”

　　林杨不敢都不敢抬头看塌上的贺砚临，此时的贺砚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林杨不敢抬头只是因为此时的情景。

　　“贺府……失火了。”林杨艰难的开口：“贺老爷……不见了。”

　　“什么？”贺砚临不敢相信，连忙下床，扶住林杨的肩膀，想让林杨直视他再说一次。“我爹怎么会失踪？”

　　林杨勉强抬眸看着贺砚临：“也可能是葬身在火海……”

　　贺砚临一下失去了力气，坐在了地上，林杨及时扶住了他。宋赋一直未说话，直接换了衣裳，准备出去。

　　贺砚临花了最短的时间整理了思绪，跟着宋赋和林杨来到了贺府门前。一路上贺砚临脑子里都是混乱的，他接受不了，昨天还好好地的人，今天就没了。

　　然而眼前的场景不得不让贺砚临面对现实，原计划第一批的送货商已经出了城，并未有贺鸣。

　　没有人看到贺鸣，夜里的人都是急着逃命的。那么，贺鸣只有可能是在这片黝黑的废墟里。

　　贺砚临不顾阻拦，就冲了进去，宋赋没有拦他，火已经灭了，也没有危险了。

　　照着记忆，贺砚临终于在这篇废墟里找到了贺鸣原来的卧房，已经被火少了个精光，剩下一根摇摇欲坠的柱子。

　　贺砚临一点点扒开那些快烧成碳灰的残骸，宋赋指示着人去帮他。终是在一片门板下找到了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另外一边的人也喊着：“找到了。”

　　众人将两具尸体摆在一起，贺砚临竟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贺鸣。

　　宋赋也是皱皱眉，让林杨把尸体带去给仵作查验。

　　林杨看了下贺砚临，有些犹豫：“那贺少爷中午……”

　　“不走……”贺砚临声音有些嘶哑：“我不走！”

　　林杨见状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宋赋想先带贺砚临回王府，此时的贺砚临状态十分的不好。

　　贺砚临不想回去，他想先找出贺鸣的尸体，想先将贺鸣下葬……

　　宋赋陪着贺砚临等着仵作验完尸，仵作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这具是贺老爷的。”

　　随后仵作面露疑惑道：“但是这两具尸体，死因都不是烟熏。他们一人背后中箭，一人胸口中箭，都是被射杀而死的。”

　　贺砚临正欲掀开盖住贺鸣白布的手突然顿住了，“你的意思是，这是谋杀？”

　　仵作点点头，贺砚临紧紧捏住了手上的白布，脸上血色尽失。

　　宋赋也是锁紧眉头。

　　验尸房里只剩下宋赋和贺砚临还有两具尸体，宋赋一直等着贺砚临发泄，但贺砚临只是静静看着那具被烧得什么也看不清的贺鸣。

　　“是赵悦恒吗。”贺砚临声音极轻。

　　宋赋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管是不是赵悦恒，这件事主谋都是皇宫里的那位。

　　都城里，人人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贺府的那场火灾。大多都是说天气太冷，是因为屋内的炭炉引起的。只有几个从贺府出来的下人，听到这样的话，会站出来反驳，这场火是预谋，这场火是从外面燃起的。

　　但是大家都只听听，没人放在心上，只是惋惜这么大的一个贺府，一夜间就湮灭了，实属可惜，都城内，少了些好喝的茶罢了。

　　贺府没了，贺鸣的葬礼很简单的进行了。贺砚临不愿意火花，他觉得贺鸣在这场火里已经很痛苦了。

　　贺鸣入棺下葬的时候，贺砚临情绪十分稳定，甚至安静的过头。让林杨不自在，宋赋不踏实。

　　回到摄政王府，宋赋先送贺砚临回了他的卧房休息，宋赋不敢再让贺砚临离开他的范围，让赵管家守在屋外。

　　书房里，林杨跪在地上，宋赋皱眉看他。宋赋知道不管他说什么，林杨都不会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赋一直没有问，这两日都陪在贺砚临的身边。

　　林杨：“都是我的错，夜里雪下得太大，是我放松警惕，让守在贺府外的人在屋内暖和休息。”

　　“都是我太大意了……”

　　“火势起来的时候，我询问府里的仆从，说贺老爷已经出了府，我才跟着出去。出去后也没有去寻贺老爷，想着灭火。”

　　宋赋闭上了眼，有些疲惫，“不怪你，贺鸣在火烧到他之前，已经死了。”

　　“什么？”林杨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赋将怀里的两枚箭刃拿出来放在桌上，随后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林杨。

　　“别再跪着了，你起来吧。”

　　从刚才一进屋，林杨就闷声跪下，宋赋说了几遍，林杨都不愿意起身，跪在地上惩罚自己。

　　“起来看看这个箭刃。”宋赋视线停留在桌上，林杨跪在地上，看不到桌上的东西，这才慢慢起身。

　　“这是哪里来的？”林杨问。

　　“仵作验尸，在贺鸣的尸体里找到的。”宋赋又道：“贺鸣在被火烧到之前，已经被箭刃所伤，一箭毙命。”

　　“一箭毙命？那为何有两只。”林杨疑惑。

　　宋赋顿了半晌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火势刚从贺府外围烧起来，有人想去叫醒贺鸣，但是死在了贺鸣的卧房前，也是一箭毙命。等火势更大一些的时候，贺鸣发现着了火，慌忙的想逃出去，打开了房门，随后也是被这箭射到。”

　　林杨也有了头绪：“有弓箭手。”

　　宋赋点点头：“而且在视野十分好的地方，能一眼看到贺府内，不，能看到贺鸣卧房的地方。”

　　随后宋赋看向林杨，贺府外，有哪里的视野，可以看到贺府景象。

　　不难猜，宋赋和林杨一下就知道了。

　　“果然……太妃还是先下手了。”林杨喃喃道。

　　随后林杨又急道：“贺老爷如今已经遇害，那为何还不送走贺少爷？现在多留在这里一刻，就回多一分的危险，我们赶紧……”

　　“不。”宋赋打断林杨：“现在，他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

　　顿了下，宋赋道：“我已经让人送了折子入宫，过些时日，就回君山，你也做好准备。”

　　“是。那贺少爷现在……”林杨有些担心贺砚临的状态，经历着丧父之痛的贺砚临，还知道自己父亲是被谋害的情况下，内心有多难受。

　　宋赋不自觉弯了下手指：“砚临那里，我来看着。”

　　御书房内，胤宗沉着脸看着宋赋送来的折子，回君山？未免太着急了点。

　　此时太傅和赵悦恒也到了。

　　“摄政王说他要辞去政务，返回君山。”胤宗头都没有抬，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一般。

　　太傅一喜：“恭喜陛下，摄政王一走，陛下便手握全权，再无担忧！”

　　一旁的赵悦恒也开始喊着：“恭喜陛下。”

　　胤宗挑眉看着太傅：“看来太傅也老了。”

　　太傅和赵悦恒听完都是心下一惊。

　　太傅：“臣愚昧，不知陛下……”太傅等着胤宗的提示。

　　“贺砚临昨夜不在贺府里。”胤宗道。

　　这一下提醒了赵悦恒：“贺砚临一直都在摄政王府。”

　　胤宗当然知道。

　　“他也要死。”摄政王想休想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