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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咫尺——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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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段武打动作我就不写了,也许以后会写吧,望天。不要问我为什么小顾武功那么差,又输给晴川兄了,因为小顾手臂还受着箭伤,这是一;还因为他根本没学九幽的功夫,这之前他武功一直不咋滴,想想吧当时大顶峰上大当家中了毒,还被捅一刀,隔帐一拼,小顾还是被PIA飞出去,什么臭水平哦!(好,我不说他武功差了,免得自己被众人PIA飞)话说前面有一次好象是韩大叔施展武功的时候,我信手拈来说他一记落风掌,寒啊寒,哪天回头看到的时候再改吧。*********
戚少商站在山坡上注意了很久,当第一支金人队伍从渭城撤出来时,他并没有多少吃惊。这三千人的队伍几天前就赶到了,一路行来颇守军纪,绝无烧杀抢掠的行为。据说金人正在和辽人开战,也算的暂时的盟友,虽然红袍一直说,等灭了辽,金人必向大宋进犯,但是眼下,不好就刀兵相见。
但是等到渭城的人马也走了大半时,他实在有点坐不住了。
“辽人来了,他们却想弃城逃跑吗?”
连云寨三寨主阮红袍也一直在边上看,她摇摇头,“不像,城中还是留了部分兵力,他们似乎派出更多人去城外截击辽军主力。只是这行军方向却不是向北,而是向西。”
正疑惑间,突然老八穆鸠平骑着马,带了个宋兵校尉上得山来,“大当家,渭城太守派了人来说找你帮忙。”
那宋兵校尉翻身下马,拱手道:“戚大侠,我是守城校尉麻贵!日前辽军主力攻下潼关,却不是向渭城而来,而是翻过日照山向雁门关去了,但是我们得探子来报,说是另有一支三千人的前锋营正往渭城开来。他们显是想拖住我们这边的兵力,好把我们困在这边,不能向雁门关派出救兵。救急如救火,洪大人已经将大军开向雁门关,只是渭城也不能空置了。江湖上都知道戚大当家率领连云寨义军扶宋抗辽,个个武功高强,当者披靡,听闻大当家的率军开向渭城攻打辽军,特遣我来向大当家的讨救兵。为了渭城数万百姓,还请大当家的出马,先顶过这三千铁骑的攻击!”
“前锋营辽军几时可到?”红袍抢上前来问道,“城里还剩多少守军?”
“这位定是三寨主红袍诸葛了,回三寨主的话,辽军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出现在城关前。洪大人给我们留了两千步卒守关。”
戚少商和阮红袍对望一眼,知道刻不容缓。
“大当家的,你先带两千兄弟即刻入城,我率三百人的突袭队,在后面扰乱辽兵,拖个一时半刻,好让你们做好城防。”阮红袍说完,拨转马头,带上她手下的三百人马,向着山坡下疾弛而去。
戚少商张了张嘴,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小心,那红色的飒爽英姿已经离得远了。他心下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是万分佩服的,这年头出来做强盗的女人本来就不多,做得风声水起的就更少了,做得风声水起还如此漂亮英俊的女强盗,全天下也只她一个阮明正了吧。如此情急之下,没有这红袍诸葛,他戚少商多半也就率了众兄弟狂弛下山,与三千辽军决一生死,哪里想到再派一支小分队扰乱对方军心,再分出时间来做城防部署?
“兄弟们,形势紧迫,我们这就进城。”
两千多寨兵骑了马一路只如猛虎下山,进得城来,戚少商一边沿街看,一边倒有点傻眼了。渭城前后左右共八道大城门,另有六道小城门,敌人虽只三千铁骑,城内城外一比,守城这一方人还多了点,但是任何一支队伍若集中所有兵力攻了一处,且不知他们从何处来攻,人家却一眼瞧得出哪个城门兵力最少,最易攻下,这船大洞多的,却是如何堵截得住?
守城校尉麻贵道:“戚大侠,请随我先到太守府邸,我们备下了城防图,城中兵力且凭戚大侠调遣。”
戚少商回头冲各位寨主道:“劳二哥,你先将兄弟们分四路,到各处城门把守,由你守西城门,辽军若来犯,最有可能先攻这边。”
劳二寨主领了命,立刻分配人下去,不一会儿两千多寨兵已经分得七七八八,到得各处守门。
戚少商随麻贵来到太守府,城防图已经铺在厅内地上,他扫了一眼,原先的担忧就更甚了。虽说历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南,十倍可攻之,五倍可围之,如今派到各处城门的四千人马一分为八,每处只有五百多人,如何能抵住三千铁骑的同时围攻?
“麻校尉,目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吩咐各处严加防守,西门离辽军来处最近,派八百人手,北门地势险要,派二十人值哨即可,南城门平日里客商往来最频繁,却是最容易攻入之处,也需一千人手,其余兵力均分了先派到各处去吧。”
麻贵点点头,“我与戚大当家想得一样,这就去布置城防,备好弓箭石块。”
麻贵匆匆出府而去。
戚少商站在地图前苦思冥想半日,终不得要领,想到以前做大侠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事情皆是快意恩仇,手起刀落,剑甫一出去,该如何便是如何。当日收服连云寨七大寨主,一路酣畅淋漓打下来,谁都觉得道个“爽”字足可一言以概之!
只是真的到了边关,领了兵,面对前面风云莫测的形势,狡猾骁勇的辽人,似乎总有一股什么劲使不出来,用不尽兴。
他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去各城门处瞧瞧,走到外面,却见花园前的小道上,六个金兵抬了一个麻袋匆匆过来,为首一名锦衣公子倒是一副宋人打扮,只是目光甚是凌厉。
戚少商是不是就装着没看见,然后走出门外去呢?
当然不会,如果他不好管闲事,他就不是戚少商了。
“站住!”他大喝一声。
那六名金兵被这一喝,皆是愣了愣,但是锦衣公子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从他跟前走了过去。后面那几个金兵便也不再理他,只管走自己的路了。
那麻袋里,很明显就是装了个大活人,方才听到他大喝一声,拼命挣扎起来,被塞住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哼哼着。
戚少商眉头微微一皱,被忽视的感觉让他有那么一点点郁闷,然后他立刻扑上去,抬手一挡。
锦衣的公子未成想有人竟敢来阻了去路,当下一手扫开,另一手当胸一掌就拍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戚少商毫不犹豫接过这一掌。
“碰!”地一声,两股强劲霸道的内力对冲之下,震得厉晴川往后踉跄了三步。他大惊之下,才去注意眼前这个青年,只见他头发不髻不冠,只脑后草草束成一个马尾,一张圆脸上微有短髭,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见自己倒退三步,不由笑了,一笑,那左右两边就绽出两个大大的酒窝来。
“这位兄台,在下连云寨戚少商,多有得罪了。只是耽误你一小会功夫。”
那麻袋里挣扎的人听到这一声,倒是顿住了,但是下一刻更加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唔唔晤”哼着,似乎急切地要和他说话。
戚少商心下更起疑,他能感觉到锦衣公子手上那股内力不弱,只是他生平所遇高手无数,自然也不会就怕了眼前这人。
厉晴川却哪里有闲情跟他解释。手底下的人已经先行离城,自己将顾惜朝绑了,却忍不住又跟他罗嗦半天,这才耽误了功夫,再逗留下去,就要帮着渭城打守城战了。他不以为自己有那个好心。眼前此人,武功又显然在他之上,他朝着后园一望,心生一计,向左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无理之徒收拾了!”
手下人放下麻袋,纷纷扑过来,戚少商一下子被缠住,无奈之下,“呛啷”一声抽出剑来。
厉晴川也不管地上的顾惜朝,提气一抬腿,轻巧地翻上了墙头。
戚少商三下五除二砍翻了眼前几名金兵,喝道:“哪里跑!”便要追上前去。
地上麻袋里的人还在挣扎。好在戚少商还顾得上他,一剑挑开捆麻袋的绳子,抓起麻袋底一抖,只见里面一个五花大绑的宋兵被倒了出来,一头栽在花园的草丛里。
他转头看见厉晴川立在墙头,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也来不及和那宋兵细细道来,只一剑劈下,帮那宋兵的手松了绑,然后便转身去追厉晴川。
厉晴川纵身一跳,很快隐入墙后不见。
戚少商也跳上墙头,院墙之后却是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槐树,隐约听到树荫下的脚步声,他顺着声音的来向在树丛里疾跑几步,不及细想便纵身一跳,眼前却被一堵青砖大墙挡住了去路。他左右一瞧,往一旁跑了几步,一转弯,只见前后左右皆是曲曲折折的小弄堂,这显然是一个迷宫,而那锦衣公子则是故意引他到这里的。他一皱眉头,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顾惜朝好不容易解开脚上的绳子,又拿掉堵嘴的毛巾,他看看那院墙,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跳了上去。眼前遮天避日的槐树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迷宫的全貌,那跳下去的两人,哪里还有什么踪影?
“戚少商,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听声音,已经有点凄凄哀哀了。
顾惜朝跳过几堵墙,眼前还是被几株老槐树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去路。
“你站那里别动。”说着,顾惜朝跳下墙头,他前后左右细细瞧了,记下方位,依稀回想哪里曾经见过的布阵方式,这才迈开步子往前奔去。
跑过几个弯道,顾惜朝先到迷宫最中心的位置,他扫视一圈,道:“你应一声,我看看你在哪个方向。”
“你是不是也迷路了啊?”听声音,有点哭笑不得了。
顾惜朝一翻白眼,忍不住道:“没你那么笨!”
正要向那边行去,眼前一个人影一闪,锦衣的公子长腿一迈,从一堵墙后走出来。他忍不住“啪啪”地鼓掌,赞许道:“真是了不起,三年前我为洪大人造这迷宫时,还颇费了一点脑筋布阵,你竟然一眼就识破了。”
顾惜朝冷冷一笑:“你与这渭城太守十分亲厚么?怎么,又来这里乱认兄弟么?人家的娘亲又抢了你什么?”
厉晴川面色一沉,抽出剑便刺了过来。顾惜朝手上没有任何兵器,只能凭着还算不错的轻功躲闪开去。
“今日没带着匕首么?”厉晴川嘲讽道。
“厉公子刚刚不是搜过身了,还不放心?”顾惜朝回敬了一句。
两个人一下子已经对打了十几招,顾惜朝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血迹斑斑,渐渐不支后退。
厉晴川却是踢起其中一块小石子,“啪”地一下,石子击中墙上一处小小凸起,“哗啦”一声,顾惜朝身后的地上顿时石板滑动,一个只容一人大小的圆洞正在脚下。
“啊!”
顾惜朝惊呼一声,身体已经一个不稳掉了下去,双臂一伸,还好手扒住了洞沿,胸口以上尚且露在地上。
“贤弟,你是要我踩烂你的手呢,还是自己乖乖掉下去。”
顾惜朝心头怒火升起三丈高,却还是双手一松掉下去丈许。他撑着岩壁,虽然也知道厉晴川不会就此放他在这里,必然要落井下石。只是没到那一步,还是先看看再说。
洞口厉晴川凑上来,哈哈大笑,道:“你道下面是什么吗?三年前我到渭城拜访洪大人,恰逢他最喜爱的小妾,竟与辽国来的一个信使私通。洪大人火冒三丈,欲将这对奸夫□□宰了,我却为他设了这个迷宫,又挖了下面那个地窖。说是地窖也不对,其实就是一个坟墓。他们自己说的,生不能同衾,但求死后同穴。我告诉他们两个,只要把对方杀了,活着的那个便可以上来。”说到这里他“噗嗤”一笑,“你猜怎么着,那女的要自杀,那男的就闭上眼看了她死。那女的想想又不死了,那男的便将他掐死了!真真滑稽,我是想放他出来的,只是洪大人不肯啊!而且洪大人也没就让他这样死去,经常会往洞里扔些吃食。前几日我到渭城,洪大人便邀我来此,见见这个男的。谁知道一把人提上来,才发现他已经瞎了,不光瞎了,满头须发皆白,而且——疯了!”
顾惜朝看他洞口那张脸,已经说得眉飞色舞,“贤弟,你说这个墓穴是不是也刚好适合你呢?哈哈!你且下去呆着,为兄的三年后再来看你,反正你我要阵前相遇,一决生死,估计这辈子也难指望了,不如陪我玩玩这个游戏。”
说着捡起地上几个小石子,纷纷丢了下去,每个石子都带了七分内力,准头又好,打得顾惜朝手忙脚乱,只往洞下深处滑去。
那边戚少商早听得清清楚楚,情急之下,已经顾不上许多,一抬手,用他一贯的笨办法,“砰”一声打出去。只听地连连地“哗啦”几声,那厚重的青砖墙竟被他用蛮力一一打碎,他穿墙而过,一步步走上前来。
“喂,你个粗人,这青砖墙坚固无比,你倒有本事过来,我料你到得我跟前,也没力气和我对打了。”
“哗啦”一声,戚少商推倒最后一面墙,满头满脸灰仆仆的尘土,他扬手挥舞了几下,拂去眼前呛人的浮灰,到底使了十成十的力气,胸口起起伏伏,已经很是费力。
厉晴川嘴角轻勾,下一刻已经提剑出手,“当”地一声,双剑绞合之下,他已经感觉到剑上的内力,比之刚刚对拼的那一掌,已经去了七八分。心下暗暗得意,“刷刷刷”三剑挥舞出去。
他一得意,戚少商凌厉的眼睛一扫,已经瞧出破绽,只听地“扑”一下,厉晴川闷哼一声,他似乎还不敢相信——三招!对方只用了三招,便将他挑了个对穿!
他低头看看胸口那一剑,满脸的不甘和愤懑,他在想,连云寨是什么鬼地方?这个连云寨跳出来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竟然有那样一身好武艺,他从未见过一个青年有那样快的剑。他自然也是做梦也想不到,到头来竟然死在一个土匪的手里。
戚少商抽出剑来,也来不及多管他,回身到那洞口瞧瞧,冲下面喊道:“喂,你还在吗?爬得上来吗?”
“我试试。”下面顾惜朝正努力向上攀爬。
厉晴川唇角尤自带着血,他自嘲地笑笑,也慢慢爬向另一堵墙边,那墙上的机关,在他咽气以前,转了两下。他眼看着戚少商脚底的石板一动,下面赫然张开一个大口子,将趴在洞口的人一起吞了下去——断龙石瞬间压下!
戚少商的身体下滑时,带得顾惜朝也跌下去,头上断龙石压下时,戚少商猛得一惊,索性一脚蹬在顾惜朝双肩,将他更往下送去。
他抬手一托,饶是力大无穷,哪里就能托起了千斤重的大石,整个人也往下沉。
我戚少商救人无数,终于也要交代在这里了吗?只是被这大石砸成肉饼,又是这深洞之下,莫说红泪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怕是连知都没人知道了。
戚少商心中生出些须感慨,正当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那断龙石倒是停了下来。原来方才的洞口没那么窄,而再下面,就真的只够一人通过了,那石头便抵在上面,封住了洞口。
下面顾惜朝哭笑不得,道:“我是技不如人,被人扔下来也没办法,你戚大侠武功高强,也落得如此田地,真是……”
戚少商道:“我哪里晓得那家伙没有死透!”
顾惜朝一翻白眼,心想不对,随即道:“什么,你……你就这样将他杀了?”
“有什么不对吗?”
“你!”顾惜朝气结,“你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这样草菅人命,你们做土匪的都这样啊?”
“喂喂!你怎么这样说的?”戚少商气急,“我哪有不分青红皂白?看你打扮,怕是来此复命的宋兵,那人虽然一身宋人打扮,身后跟了六个金人,一身功夫也不像中原人士,怕是对我大宋不利。再说了,他刚才在迷宫那头说的什么我可都是听清楚了。纵然人家是奸夫□□,一来并未得罪于他,二来也罪不当死,他将人那样折磨,心肠恁得歹毒。再再说了,他一口一个贤弟地叫你,看样子你们也算相识一场,哪有这样做兄弟的。我杀他,也免得以后留他作恶。”
顾惜朝一愣,没成想这个活土匪说起道理倒也是一套一套的,并非他想得那样头脑简单。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人家。
“现在怎么办啊?”戚少商试着推了推上面,摇摇头道,“上面的路是堵了,你下去,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路。”
顾惜朝一时也别无他法,只好顺着洞摸黑往下爬,爬了一阵,突然一想不对——
“这……这下面是个墓穴……”
“恩,怎么?”戚少商反应过来,笑道,“你莫非是怕下面有死人吧?没听得刚才你那兄弟说女的已经死了,男的已经被他们提出去了,疯了。就是有死人,那死人也比活人要好。”
顾惜朝却是全身发抖,急急往上爬去,嘴里喃喃道:“我不要活埋在这里,我要出去!”
“哎哎哎,别挤了,这洞只够一人容身的,哎哎哎……你都多大的人了,怕个什么劲,哎哎哎……”不管戚少商“哎”了多少声,总之,一阵挣扎之后,小小洞穴里,他也施展不开功夫,顾惜朝硬是跟一条蚯蚓似的钻了上来。
最后等到顾惜朝不得不停下来时,两个人都悲哀的发现,他们被一起卡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你看你看,我叫你不要挤,这下可好!”戚少商不满地抱怨道:“你往下退一退。”
“不。”顾惜朝声音几不可闻,但是语调却是不容置疑的,身体尤自不甘心地扭动两下。
身后戚少商突然“哎呀”一声惨叫。
顾惜朝感到后腰一根硬邦邦的铁杵顶上来,那灼热戳得他顿时又惊又怒,到底羞愤交加,不敢再动弹了。
顿了一会儿,那里慢慢安分下来。戚少商吁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有点不好意思,忙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等一下吧,一会儿我兄弟找不到人,兴许会寻到这里来。”
黑暗中顾惜朝尚且满脸通红,以前那梦境的画面就在跟前一一闪现,他感到丹田处一股热流涌上来,尴尬得直想去撞跟前的石墙。好在身后的戚少商浑然不觉,还在那里絮絮叨叨。
“也不知道辽兵是不是攻过来了,真叫人着急。”
发现跟前的顾惜朝已经半天不吭声了,戚少商也静下来,两个人的热气在狭窄的石洞中传来导去,他突然听见前面那人呼吸竟有点急促,心也跳得好快。顾惜朝的发髻早因刚才的折腾散了开来,满头卷发海藻样垂下来,拂过戚少商的鼻尖,他闻到一股清淡的草香。
戚少商年纪不大,虽然这几年一直和息红泪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子,只是那些女子身上的香气又全然不同,春夏秋冬里都弥漫出阵阵花香,而眼前的人,却是犯着江南的青青草香。是了,虽然刚才他一头载在草丛里,可是北地草香,却是带了苦味,而鼻子下的香,却明明泛出一丝丝几不可察的甜味。在他正疑惑之时,突然下身又是一热,这下他连惨叫都没有了,只觉得无地自容。
前面顾惜朝明显感到了,他全身一僵,惊怒道:“我是男人,你……你好不要脸!”
“哎哎哎,是啊,你也是男人啊,既是如此,就该当知道像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个个血气方刚,最易撩拨起来了。谁叫你老是动来动去的,竟怪起我来了。”
“我刚刚哪有动?”
“你现在不正是在动!”戚少商闷哼一声,“你再动,就难看了啊!”
顾惜朝气得要吐血,当下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安静下来,黑暗的洞中,两个人的呼吸都混浊凌乱起来。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戚大当家从来也没向人提起?顾大寨主?你敢问他?小心神哭小斧伺候!*************
“你听!外面有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呢?”
“我没听见!”顾惜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是你内力不够,你再静下来听听嘛。”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底的怒意,侧耳细听,果然上头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那迷宫已经被戚少商拆了七七八八,来寻他的人怕是找到这里了。
“老八,是你吗?我在下面呢!”戚少商用尽内力长啸一声,雄浑的声音到底钻出断龙石的缝隙,传了一点点上去。
这一声嚎就在顾惜朝耳边响起,震得他都快聋了,当下气极,却又责怪不得。
上面穆鸠平发现了倒毙在地的厉晴川,也终于看见毁坏的墙根附近,有一个半陷落的坑。他急忙跳上前来,颤声道:“大当家的,怎么回事?”
“先别问怎么回事了,把我们放出去要紧,外面辽军可到了?”
穆鸠平急地抓耳挠腮,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当家啊,这石头太重了,我叫兄弟们过来搬。”
“还搬个屁,搬不出来,你找人从侧边挖个洞,把我们救出去。”
“你们?还有人在下面啊?”
顾惜朝一翻白眼,道:“你让他到上面那尸体边上去找机关,兴许能救我俩出去。”
戚少商一想也对啊,连忙喊道:“老八,上面有具尸体吧,你在他手边找找可有机关?”
过了一会儿,上面传来“哇哇”大叫,穆鸠平道:“这什么破机关啊,我一掰,那砖头就断掉了,啊啊!”
戚少商哭笑不得。
顾惜朝咬牙切齿。
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兄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手笨且不说了,根本就是手贱!
“大当家的,辽军怕是马上就要到了,红袍姐拖得过一时,也拖不过今夜啊,每个城门口只有几百号人,怎么办?”
顾惜朝道:“你们一共多少人?如何分配的?”
“城中守军剩下两千余人,加上我带来的寨兵,一共四千多吧。现在分配到各门口,西边和南边人多,北面地势险要,人少。”
“太少,若辽军集中一处攻城,怕是守不住。”
戚少商哀叹一声,“我也知道啊,可是又能怎么办?要不我们学那孔明先生,大开城门,唱空城计?”
顾惜朝冷不住挖苦道:“原来土匪也知道读三国。”
“你莫要看不起土匪好不好,军爷?”
顾惜朝懒得与他斗嘴,道:“那敌军将领我在路上遭遇过,发现他可不像司马懿那般生性多疑,倒是个急功之人。你这样放开城门,他只怕下一刻就率军冲了进来。”顿了顿,接口道,“你让他们在城门口拉上鲜艳桅布,越奇怪越好,遮住城门口的守军。每门只派一百人足够,环城街道务必清通,所有兵力骑了战马在各城门口巡逻,哪一处攻城,便到哪一处作战。就是不作战,铁蹄踏过,轰鸣之声让城外守军听了去,也怕里面重兵把手。还有,那桅布前面挖上陷马沟,布上排箭,百人守军持弓藏匿于桅布后,敌人来犯,便以箭阵退敌。若是城门被破,巷子两边布上埋伏,诱敌深入后再捕杀,不论城外守军多少,进城门时也顶多三人并骑,届时可前后夹断,各个击破。”
戚少商一听,顿时惊叹不已,对上头吩咐道:“老八,你听见没有?”
“我什么也听不清啊,大当家的,你再说一遍。”
顾惜朝望天,两只手却卡在下面,伸不上来捂耳朵,只好硬生生听那吼叫声在耳边再次折磨他一回。
“你听明白没有啊?”戚少商不放心地问道。
“厄……大当家的,我还是叫劳二哥来吧。”
顾惜朝气得要跳脚,却是脚下悬空在那里,他忍不住喝道:“你叫他先把桅布拉起来,辽军不一会就到了。还有,找人来挖土,将我们救出去!”
又过了好一阵,上面二寨主才急吼吼地赶了来,戚少商又借内力把话复述一遍,还好这个土匪脑子算灵光,马上下去布置兵力了。
“怎么好象没人来挖土救我们出去?”顾惜朝听了好一阵,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以后,他已经很无力了。
“都去打仗了啊,我们还是慢慢等吧。指望他们打赢了呢,还能把我们救出去,不过要是……哎哎,兄弟啊,你我就要活埋于此了。死能同穴,我们也算有缘,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谁要跟你同穴了?我才不会活埋于此!”顾惜朝恨恨地说道。
戚少商讨了个没趣,只好转移话题,道:“我瞧你调兵谴将很有一套,不知道在哪里当差,以后有空找你喝酒。”
顾惜朝呆了一呆,忍不住道:“你很喜欢喝酒?”
“嘿嘿,我可以没有饭吃,却不能没有酒喝。”
顾惜朝道:“你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最好喝的是哪一种?”
“酒各有千秋,说任何一种好,不免贬低了另一种,这样对酒也不公平。”
“那,有没有印象最深的酒?”
戚少商抬头望天想了想,“我记得十五岁那年,到小雷门偷酒喝,卷哥的阑寒烈火,性如寒冰,烈如火焰,当真好喝。”
顾惜朝道:“你……喝过江南的女儿红吗?”
“啊,是!”戚少商恍然大悟,“十八年陈女儿红,是红泪为我寻来的,不过也没尝出什么味来,江南的酒太柔,太甜。但是红泪费了好一番周折,这心意不一般,当时喝时,也觉得香,只是那甜香闻着,也不知道是酒里来的,还是……”说到这里,戚少商轻轻一笑,“你呢?你喝过什么好酒,说来听听?”
顾惜朝冷冷一句:“我不会喝酒。”
气氛又僵下来,戚少商原本想道:大丈夫不喝酒,还有什么活头?到底怕说出来惹了人家不高兴。眼前这人说话还是带了点南地口音,说不定正是不喝酒的人。
也不知就这样等了多久,上头突然又热闹起来,好多人在那里走来走去,有一人道:“大当家的,我们打了大胜仗了,辽军被歼一千余人,剩下的逃到半路,又被红袍姐拦下,他们逃昏了头,竟以为前面有大军,四下里乱踩,自己人把自己人冲散踏死的都有。我们沿街巡的那队伍我带的头,我冒用你的声音一路喊来,那些辽军还道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竟然能在八个城门口都出现,哈哈,我们都说要尊你一声九现神龙哪!”
“老六,先别忙说这个了,把我们弄出去啊!坑挖深点,别把断龙石弄松了,一会儿九现神龙就被压成一滩烂泥,成破肚皮的九现菜虫了!”
只听得上面七手八脚,铁锹声叮叮当当,不一会儿从脚底的侧边强行挖了个洞出来,有人伸过手来,将挤在一起的两人拉住脚,拔萝卜一样拔了出去。
上得地面,外头却是大太阳,那槐树也早让土匪们给砍了个精光,两人久埋地下,眼睛顿时刺痛得不行,连忙用手捂了。
戚少商叫人拿来黑布,给两人先蒙了眼。
顾惜朝拱手道:“如此,谢谢各位相救了,可否送快马一匹,我还要赶回雁门关复命。”
身后有人将马缰递到他手上。顾惜朝也不等眼睛适应过来,翻身上马,“哪位大哥先带一段路。”
穆鸠平道:“大当家,我送送这位小兄弟吧。”
说着也上了马,回头又拍拍顾惜朝的马,在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那马极有灵性,跟着穆鸠平慢慢跑起来。
两人跑得不急,到得城外,顾惜朝渐渐能适应周围强光,于是扯下蒙眼的黑布条,将一头散乱的卷发束起。回头道:“我的眼睛好得差不多了,这位大哥请回吧,前面的路我认识。”
穆鸠平见他一路狂奔而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呆了一呆,自语道:“这人怎么就和大当家的一起被困到那洞里了呢?”他的脑袋自然想不出来,只摇摇头,调转马头往回走。
却见眼前戚少商骑了马追出城来,他见穆鸠平只一人在路上,忙勒住马缰道:“那位小兄弟呢?”
穆鸠平往后一指,只见远远的一人一骑,已经骑上前面一个山头。
戚少商抄了近路,上得另一个山头,追是追不上了,中间隔了一个山谷,两个山头之间却是只有百来步的距离。他在后面喊道:“这位兄弟,刚刚忘了问你姓名,以后到雁门关找你喝酒!”
顾惜朝勒住马缰,与他遥遥相望,两个人均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都可以感觉到对方是在笑。他安抚了一下狂驰后仍然躁动不安的马,朗声道:“我现下不过军营里一介无名小卒,没有你九现神龙戚少商名号响亮。他日我手握重兵,你连云寨归入我麾下,我自会告诉你我姓甚名谁。”
戚少商静静地看了看他,展开笑脸,一拱手,“好,我们后会有期!”
顾惜朝在这一头,似乎还能看见他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后会有期!”
说完,他扬鞭一抽,策马向着雁门关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