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13ash灰

16、红火蚁

　　洪燕出一边给文长后背涂药，一边哭。文长后背连着臀都是伤。
　　许文长这么趴了好几天，头还发着烧。脑袋晕晕乎乎的。
　　洪燕出：主子，他们太狠了。把你打成这样。
　　许文长没回话，其实他知道皇帝对他只是小惩大诫，所以打的并不是很重。也就是皮肉开血了而已。他是军营里出来的人，曾经跟着将军打仗，哪个在军营里没有流过血，受过伤的。
　　这些伤，不重，也轻不到哪去。
　　他想皇帝对于李禾州的感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许文长一向对感情敏感，他以前没有察觉，现下却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又说不上。
　　他吩咐：宫里的人留着，等这风声过，接着投毒。
　　洪燕出不忍：这次事情败落，皇上那肯定会彻查，主上，这次我们已经惹怒皇上，要是下次……。
　　许文长：我有分寸，按我说的做 。
　　洪燕出不敢直言，要是他们主上有分寸，就不会再留着那些人了。
　　许文长知道他放进去的线人都是消息库里的，皇上不会动那些人。为今，还可以一博。即使赌注是他性命，他死生无悔。
　　半年多后。
　　小震在收拾季公子衣物：呀，怎么公子衣服上怎么有蚂蚁。公子是半夜偷吃糖了吗？
　　李禾州一向警觉：你别动，我过来看看。
　　他自己手动推着轮椅。
　　李禾州万万没想到，他衣服上那几只细小蚂蚁红的耀人。
　　李禾州：是红火蚁，有剧毒，我之前游历时偶遇过一次，烧壶开水来浇灌下去。
　　小震听到是毒蚁已经吓得腿软，连忙去烧水 。
　　红蚁他们一般在自己巢穴，李禾州游历时候是在在农田里遇到的，这些东西怎么会来到这里
　　李禾州脑子有点乱，不愿去想。
　　但那个念头就像是答案一样一直冒出来：有人急着要杀他
　　他不知道之前那些投毒是谁，但他知道，此人能得皇帝信任，还能在皇宫里做这些事情必定是一个跟皇帝交情很深的人。
　　甚至他有时候还会怀疑，是不是皇上自导自演要让自己记着他的恩。
　　文长派去的人久久没有回来，他内心似是有些焦急，心想这次事情应该是挺大了。
　　他一边整理衣物，还在算着自己这一生有多少储蓄，算来算去 ，发现也没多少。
　　洪燕出在门外看着，许文长不许他动手帮忙，他只能干巴巴的站着，他难过极了：主上，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悲观，皇上，肯定不会舍得杀你的，您日日夜夜为国家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不然，我们逃吧。我跟着主上，主上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许文长心说你个小鬼才跟我几年他被这逃跑逻辑逗笑了，原本沉重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逃去哪？普天之下，莫非黄土。
　　洪燕出想了想：去我老家芝山吧，就在芝阳州的最西边，那里山多，我们躲进去了，没人找得到我们。
　　许文长说：那不是得躲一辈子，多累啊。
　　洪燕出急了：那不是还活着吗？累，累点怎么了。
　　许文长竟然无言以对。
　　他打包好所有东西后，给了洪燕出一袋细软：拿去，别让人看见抢了去，你回老家吧，找个媳妇陪你回去好好过，别像我似的，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没有找到姑娘。
　　洪燕出两眼水汪汪的看着许文长吼道：那是你不想找，你长得俊，一出门露面就有姑娘偷偷瞟你。想和你喜结连理的人太多了。你看不上，你眼里就只有江山社稷和皇帝。你为他操碎了心，换回来什么，不过是猜……忌。
　　洪燕出的嘴被许文长手堵住了：瞎说什么不要命了。
　　洪燕出气愤的跟着许文长大眼瞪小眼许久。
　　一个人传话来了，要许文长立刻进宫面圣。
　　许文长说：走吧，别杵着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我帮你看看哪个府上缺人帮你引引
　　洪燕出哼的一声：不用了
　　许文长被领进了宫。
　　此刻宫里御书房乱成一锅粥。
　　李禾州早已转移到另一件干净的房间
　　李禾州叹了口气，他待在一安静没有人打搅的地方，小震则在原来的暗室忙里忙外的，带着几个人在清理房间。
　　一旁的人说：都清理仔细点，一只蚂蚁都得给我翻出来。
　　这个正说话的人脸很黑，许文长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被带到了御书房。
　　他心里咯噔一下，带他来这里，总不会在下人面前，这么不给他留面子吧
　　下人忙的进进出出，丝毫都没人在意他。
　　他走到皇帝面前要请安，皇帝只一句：跪着。
　　他就两腿发软的跪下。这声音听了着实吓人。许文长不敢看他，只能看着地板。
　　许文长跪了挺久，那边的小震已经过来回话：皇上，都查仔细了，没有了。
　　皇帝不放心：再查一遍！
　　许文长听到皇帝的声音，眨巴眨巴眼睛，皇帝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就只好接着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文长感觉自己腿跪麻了，但他又不敢动。此刻，小震又来禀了一次，这次皇帝让人都撤了。小震去到新为李禾州安顿的一个新小房子。
　　御书房内。一跪一站。
　　赵赫楠说：你今日排演了场好戏。
　　许文长平时不是那么容易怕的人，不知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赵赫楠的语气冷的可以结冰。
　　许文长仿佛第一次见他。
　　赵赫楠又说：我上次明明告诫过你！
　　许文长愧疚不安
　　赵赫楠：是你忘了吗？还是故意……
　　突然赵赫楠想到一件事。
　　他对许文长说：你现在把置办的人招出来，还是等着我一个一个去查。
　　许文长内心忐忑。他想，这不是我一个人犯事，招那些手下出来干嘛。
　　赵赫楠也没等许文长开口，已经着人去查了。
　　许文长到底还是开口了：宦官钱英，和管事房的小娘江丽舍。
　　虽然知道说了没有用，但许文长还是开口说：皇上，他们只是听令于我，这不是他们……
　　皇帝说：等问完了他们，我只会跟你清算。
　　许文长卑微的点点头，被打断话后就没有接着为他们求情。
　　两人被抓了立即要咬舌自尽，皇帝已经早一步猜到，事先做了准备。
　　两人被抓到御书房门口。
　　书房外
　　皇帝问：你们投了多少只的红火蚁？
　　一句话把两人问蒙了。
　　皇帝没有耐心跟他们废话，但又不得不问清楚，没有知道多少数量就没办法确定是不是都消灭了。要是没有消灭，日后又爬到李禾州身上，他莫名其妙死了，这就很冤了：你们拿了多少只蚁去毒他
　　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回：差不多三十多只。
　　另一个：我这里我也没认真看，就一撮。
　　皇帝心想你们死了算了。
　　然后他命人把这两人关进暗室里找蚂蚁：谁想明白了，知道具体数量了再出来。
　　这两人一直哭着求饶命。
　　这一被关进去，每时每刻都得担心受怕会不会哪里有红火蚁来咬他们，醒的时候也就算了，那睡着了怎么办！！！
　　皇帝从背面看着许文长。
　　这刻他似乎觉着这个人很陌生，他心想，这人为什么变得，如此，歹毒。
　　许文长已经跪着脚软，要是平时他早开口骂爹了。
　　皇帝觉着刚刚自己把两宫人关在暗室，这会在这里同许文长讲话，里面怕是听得仔仔细细。
　　皇帝打算移步大殿。
　　所以他对许文长说：起来。
　　许文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茫然的看着这人，简直就像是内心的质问，我在哪，我是谁一般。
　　他应该是出神了，又在想往事。
　　他艰难的要起身，腿是软的。他起不来。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是会有个宫里人来搀扶的，只是今天皇上心情不好，没一个敢上前的。
　　许文长脸白了一阵一阵，他掐了掐没了知觉的脚，过了一会才算是起来了。
　　皇帝一直冷眼旁观
　　甚至在后面还冒出一句：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
　　一时间，许文长鼻子泛酸，眼角微红。
　　当年，他进将军营的时候，将军也曾这么对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