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琴乱

90、番外：情人节（二）

　　“走，过节去。”

　　顾衍昀揽着陆流光那令他喜爱至极的细腰就往书房外走，嘴里还轻哼着不知名的轻快小调。

　　太极宫的侍者们按捺不住好奇心，低着头再次偷偷用余光观察两位陛下。奇怪，刚刚还吵架呢，这么快就黏在一起了？

　　这简直令侍者们肃然起敬，皇帝陛下好手段，果然是出了名的十项全能，连哄老婆都这么在行。

　　似乎是感觉到了周围几道目光，陆流光轻拍了下顾衍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旁边还有人呢。

　　顾衍昀不以为意，变本加厉搂紧她的腰，扫了眼低着头的侍者们，大言不惭：“这有什么，他们早就习惯了。”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陆流光当了这么些年太子妃，如今又成为皇后，早就把自己修炼得能够坦然面对他人目光了。若是别人看一看就脸红，她大概每天都得脸红成熟透的苹果。

　　“昨天光顾着跟你吵了，还没问你情人节想怎么过。”陆流光有点愧疚，眸子不自觉微微垂下去。

　　顾衍昀捏了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尚仪宫官在梳妆间等着呢。”

　　太极宫的尚仪宫官方源除了擅长化妆造型外，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变装技能，也就是靠着这么个手艺，他才多年独得顾衍昀青睐。

　　没办法，老婆喜欢出去玩，顾衍昀当然得想方设法惯着，方源的手艺在这种时候就格外好用。

　　陆流光秒懂，惊喜地望着顾衍昀，远山似的黛眉笑得弯弯的，嘴角也翘得老高，“咱们今天去哪里？”

　　“游乐场。”顾衍昀轻哼般闷笑一声，又柔又撩。

　　陆流光略仰着头回忆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我上一次去游乐场应该是十一二岁的时候。”这是要回忆童年？

　　“是不是江城的‘快乐湾’主题游乐园？”

　　“啊对，就是这个。”陆流光有些期待，“难道你也去过？”

　　“九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我和阿晚去过，我还坐了当时全球轨道最高最长的过山车。”说起这个顾衍昀语气中添了几分戏谑：“你肯定没敢坐。”

　　陆流光被说中了，“恼羞成怒”般戳了下顾衍昀的腰，信誓旦旦道：“我这次肯定敢坐。”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走到梳妆间时，方源已经准备好了变装需要的道具。

　　“见过两位陛下。”

　　方源躬身行礼，然后摆好梳妆台前的座椅请二人落座，照着提前设计好的造型为二人从头到脚都修饰了一番。

　　再次站起身换好休闲风情侣装后，镜子前的两个人差点认不出彼此来，不仅仅是脸，连造型和气质等都有了一定变化。

　　顾衍昀黑色的短发暂时被染成棕色，微卷，还多了个偏分斜刘海，五官也调整得更加柔和稚嫩，像是个逃课去游乐场的翩翩美少年。

　　方源给陆流光扎了个青春双马尾，马尾上还系了格子蝴蝶结。鼻头偏钝，偏圆的杏眸此时稍微上挑，睫毛夹成浓密的太阳花，还画了卧蚕和微笑唇。

　　陆流光盯着镜子里的甜系少女看了半天，“这次是……青春校园风？”

　　“没错，这是为了两位陛下能在游乐园好好回忆童年而专门设计的。”方源语气竟还有些自豪。

　　顾衍昀倒挺喜欢这个造型，甚至低头拨弄着陆流光马尾辫上的蝴蝶结玩，又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走吧，早点去能多玩几个项目。”

　　“希望别被当成早恋的高中生……”陆流光差点无奈望天。

　　有了方源的变装，两个人连墨镜和口罩都不戴，光明正大走进了游乐园大门。

　　恰逢全国放假，又是情人节，情侣和带着小孩子的夫妻都涌进了游乐园，顾衍昀不得不用手臂护着陆流光在人群中艰难前行。

　　注意到旁边几个拿着氢气球的小朋友，陆流光忽然想到窝在实验室的顾懿：“话说，懿懿要是知道咱们去游乐园不带她，会不会伤心？”

　　“她应该更喜欢待在实验室。”顾衍昀才不打算带女儿来打扰他和流光的二人世界。

　　第一个项目就是刚刚陆流光“夸下海口”肯定敢坐的过山车——最新的全球轨道最高最长的过山车。

　　站在过山车下方仰头往上望，陆流光觉得脖子有点酸，心脏似乎也随着过山车在轨道上的极速起伏而猛地跃起又坠落。

　　此时分明是春寒料峭，她的后背却渗出点薄汗来。

　　“流光？”连陆流光愣着，顾衍昀捏了下她的脸蛋，“怕的话咱们就换别的……旋转木马？”

　　陆流光本来想点头说换一个的，但听到旋转木马又莫名心虚。

　　她其实轻微恐高，又不追求刺激，从小去游乐园就只玩旋转木马这类温和的项目，这次其实是她头一次坐过山车。

　　可不久前是谁夸下海口说一定敢坐的？陆流光飞快眨了两下眼，随即镇定回答：“不怕，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坐太可惜了。”

　　“真的？”顾衍昀觉得妻子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车轮在轨道上滚动发出轰鸣声，跟过山车上游客的惊声尖叫混杂在一起，一阵阵的像是砸在陆流光的心上。

　　她不再抬头看过山车，利用多年在镜头前练就的微笑让自己显得更真诚：“真的，我一点都不怕。”

　　才怪。陆流光在心里默默补充。

　　“一会儿怕就抓着我的手。”顾衍昀说完便十指扣住了陆流光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哄到：“别怕流光，我在旁边呢。”

　　“有你在我就不怕了。”陆流光忽然觉得自己心静了很多。

　　队伍一点点向前挪动，终于轮到他们上过山车了。工作人员检查完游客是否系好安全带后，便将安全压杠扣了下来。

　　“要开始了。”顾衍昀在一旁小声提醒，顺便替她将鬓发绾在耳后，以免一会儿遮挡视线。

　　过山车缓慢攀升到了高处，陆流光的心也随之吊了起来，仿佛在四周呼啸的风中飘零，无处安放。

　　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她控制不住在脑中放恐怖电影：安全带会不会忽然断裂？安全压杠会不会弹起来？过山车会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被甩出轨道？

　　顾衍昀似乎读懂了她的恐惧，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提前检修过了，很安全的。”

　　也对，皇帝皇后要坐过山车，安保组肯定得想方设法提前确保游乐设施的安全性。

　　还没等陆流光说话，霎那间过山车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头皮发麻，耳畔传来一道道尖叫，她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怕就叫出来，反正大家都在叫。”顾衍昀声线平稳依旧。

　　“你怎……”

　　话没说完，过山车进去螺旋轨道，在空中接连绕圈。陆流光只觉得天旋地转，紧闭着眼艰难开口：“你怎么，不，不叫？”

　　害怕、后悔这两个词在陆流光脑中交替出现，她握着安全压杠的手颤抖着收紧。为什么要逞能玩过山车，太可怕了吧！

　　好在有顾衍昀握着她的左手，她略微安心之余又担忧起来：“你握……啊！”

　　过山车又是一个盘旋，陆流光终于尖叫出声，然后在车再次向上攀升的时候抓紧时间道：“握好安全压杠吧，我没事。”

　　过山车再次爬上顶端，这是整个过山车的最高处。

　　陆流光知道接下来是最为刺激的俯冲，她如同英勇就义般紧闭双眼，感受着顾衍昀手心的温度。

　　“啊啊啊！”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四周尖叫声此起彼伏。而在这毛线团般杂乱的尖叫声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喊声无比清晰。

　　“流光，我爱你！”

　　在公众眼中，皇帝陛下像是宪宗和太上皇的结合体，在政治上偶尔强势，但他本人始终温和优雅、举止有度。

　　此时这位深得民心的皇帝陛下，却丢了镜头前的稳重，真正如同青春年少那般大喊出对妻子的告白。

　　他的爱是水底潜流，润物无声；他的爱亦是汹涌激流，耀眼激荡。

　　陆流光鼓起勇气睁开了眼，四周的景物像是模糊了，他绚烂的笑容却深深映入她眼底。

　　风儿是信使，将她的满腔爱意送入他的耳朵：“我也爱你。”

　　过山车逐渐减速，在地面稳稳停靠。腿有些发软的陆流光被顾衍昀扶下了车。

　　冷汗已经被风吹干了，她活动了会儿四肢，最后还是默默靠到了顾衍昀身上。

　　手抖，腿软，大脑空白……但若是问陆流光现在还后不后悔坐上去，她肯定是不后悔的——毕竟听到了令她心花怒放的炽烈告白。

　　“你和皇后陛下的名字一样诶！”坐在陆流光旁边的女生特地绕到正面看了她和顾衍昀一眼，目光瞬间变得惊艳。

　　她忍不住夸赞：“又是一对高颜值情侣。说起来你跟皇后陛下还有点神似。”

　　“是吗？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皇后陛下本人十分镇定，挽着顾衍昀的手笑着回到。

　　“那个，你们高中还没毕业吧？哪个学校的呀？”女生颇为好奇，现在的高中生恋爱也太甜了吧。

　　陆流光都佩服自己“料事如神”，他们果然被当成了早恋的高中生。

　　“江城大学附属中学。”

　　还真是心有灵犀，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没办法，现编一个容城的中学说不定就是碰上校友了，还是实话实说靠谱。

　　“那还挺远。”女生做出一副全都懂的表情，努了努嘴：“是怕被老师同学抓到谈恋爱才跑这么远的吧？”

　　两个从来没早恋过的人齐齐沉默，最后还是顾衍昀微笑回答：“是的，怕被人认出来了。”倒也不是假话。

　　“校园恋爱太甜啦，祝99！我朋友还等着，我先走啦！”女生笑眯眯地挥挥手，转身朝大摆锤的方向走去。

　　跟皇后陛下同名的陆流光暗暗松了口气，方源的变装技术可真是出神入化。顾衍昀言出必行，拉着她上了三层旋转木马。

　　周围全是小朋友，几十双稚嫩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二人，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两个大哥哥大姐姐要跟他们一起玩。

　　还好这顾衍昀和陆流光都是被盯习惯了的，进了孩子堆也就稍微心里有一点难为情，面上镇定无比。

　　望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小朋友，陆流光悄悄感叹：“咱们应该带懿懿来的，好歹能打个掩护，看起来不这么奇怪。”

　　“高中生就不能坐旋转木马了？带着女朋友坐旋转木马多浪漫。”看得出来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把自己带入早恋高中生的角色了。

　　陆流光笑嗔：“你入戏还挺深。”

　　她挑了匹蓝白色独角兽坐上去，顾衍昀则骑着她旁边的枣红色矮脚马。滴滴答答的儿歌响起，木马也慢慢旋转起来，一上一下地起伏。

　　陆流光掏出手机拍下顾衍昀在旋转木马上的模样，又转身和他朝向同一方向自拍。

　　虽然长得不一样，但变装成高中生还骑着旋转木马的照片显然非常有纪念意义。

　　两张青涩又灿烂的笑脸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陆流光无比满意，习惯性按下了手机屏幕下方正中间的home键。

　　“咦，姐姐的手机桌面壁纸怎么是皇帝陛下的照片？”旁边的小男孩探过头来，目光好奇。

　　陆流光瞬间入戏，扮演起花痴高中生的角色：“皇帝陛下他帅呀，帅得天地失色山河颠倒日月无光。”

　　当初婚礼直播上顾衍昀用来夸陆流光的话，如今被她原封不动夸了回去。

　　“桌面壁纸不都是喜欢的人吗？姐姐旁边的哥哥不会吃醋？”看不出来现在的小学生懂得还挺多。

　　顾衍昀一时没忍住，嘴角微微勾起，他还能跟自己吃醋不成？

　　陆流光一本正经：“哥哥不吃醋，因为他也特别喜欢皇帝陛下。”

　　顾衍昀在旁边轻咳一声，他好歹在旁边听着呢，怎么被流光这么编排一通成了自恋狂——他明明最喜欢皇后陛下！

　　“我才不喜欢皇帝陛下呢。”小朋友轻哼一声，掏出手机解锁给陆流光看，“这是我喜欢的人。”

　　陆流光目光凝住了，手机壁纸上那位穿着珍珠白礼服的纤细身影，不就是她本人？这张照片这好像是她出访高卢时记者拍的。

　　“我也想娶皇后陛下，皇帝陛下是我最大的情敌！”捧着手机宝贝极了，给陆流光看了一眼“喜欢的人”就按下锁屏键。

　　顾衍昀被这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情敌”给逗笑了，盯着他已经黑屏的手机屏幕调侃到：“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安国公主可能都快嫁人了。”

　　安国公主是顾懿被册封为皇储时，顾衍昀为她亲拟的封号。在顾衍昀登基之前，她的封号还只是明珍郡主。

　　小孩接下来的话差点把顾衍昀气得笑不出来：“到那时候皇帝陛下一把年纪了，我还风华正茂，岂不是更有机会？”

　　你想得到挺美。顾衍昀没好意思跟小孩子计较，但身边的气压都像是变低了。

　　陆流光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又心虚地看了顾衍昀一眼，迅速收起笑容，然后转移话题：“可是大家都喜欢皇帝陛下，你为什么喜欢皇后呢？”

　　“大家也喜欢皇后陛下呀！自从皇后陛下到了皇家博物馆，皇家博物馆的日客流量始终稳步增长，大家都想去看她修复的文物呢！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皇后陛下每月一次的亲自讲解……”

　　小孩一说起这个话匣子就打开了，连旋转木马停了他的嘴都没停，跟着陆流光和顾衍昀从第三层往下走时还跟铁杆粉丝似的疯狂安利。

　　“皇后陛下好温柔呀，她一笑网上的黑子都不忍心黑她了——本来也没什么可以黑的，我妈妈说那都是为了流量才黑她的。我们大半个班都喜欢她，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也喜欢她，连隔壁不上网的祝奶奶都觉得皇后陛下跟仙女似的……”

　　陆流光明显很惊讶，她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抿了抿唇，她试探着问：“你们不觉得她总被批评吗？”

　　“明明是总被夸好不好？皇后陛下不仅会修文物，还人美心善，帮了那么多孤残儿童，我们夸她还来不及呢！”小孩果断反驳，对陆流光又是一阵夸。

　　他还打开手机搜索陆流光的名字，出来的通稿确实正面居多，偶有批评她的，也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她因“平民出身”而不太完美的笑容和着装上，或者是抨击她只生了顾懿一个女儿。

　　“无稽之谈！”顾衍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二人背后一起看，还忍不住反驳：“她笑起来明明很好看，穿衣服是天生的衣架子。”

　　而且不穿衣服也好看。顾衍昀在心里默默补充。

　　小男孩也开启吐槽模式：“就是呀，干嘛非要人家一直笑一直挥手，又不是招财猫。再说了，安国公主比皇帝陛下聪明多了，陆家的基因这么强大，居然还有人拿公主黑她？”

　　陆流光被夸得有些受宠若惊，忽然觉得这么久以来的自我怀疑似乎只是在自找烦恼。

　　每次都是皇室事务署通知她哪里哪里没做好，舆论有批评的声音，久而久之她甚至觉得自己处处都做得不尽人意。

　　可实际上，她只听到了那些批评她的声音，便被一叶障目。

　　听到老婆被夸，再看看老婆笑盈盈的模样，顾衍昀看这小情敌都顺眼了不少，还摸了摸他的头，掏出几颗水果糖送给他。

　　“谢谢哥哥！等我娶了皇后陛下，我也要送喜糖给你！”

　　顾衍昀：“……”

　　有小孩对我老婆贼心不死怎么办？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