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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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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们家虽算不上新贵,到底比起普通人家绰绰有余,你和父亲为何一定要那笔传说中的宝藏?”
李瑟询问起缘由。
犹豫片刻,不见郑珠回应,李瑟神色哀恸,心里涌起一股失望。
“你们要找到财宝是你们的事,不该拉其他人下水,山中百兽亦何其无辜?孩儿是你们生养大的,断不该阻挠,只是若再利用他人解决山中猛兽,少不得明日再有一场大火。”
“你气我们骂我们都使得,爹娘不怪你,可那火是能随便乱放的?要是烧伤手怎么办?还写不写字?”
郑珠急了起来。
“那母亲便说出缘由,孩儿已经大了,能替你们分忧。”
叹息一声,郑珠陆陆续续地说起。
“再过不久,便是大计,少不得打点一番上下。为着这事,你爹快愁白了头发,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子,要是一夕之间打回原形,咱们家这么多年的绸缪就白费了。”
李瑟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每三年一次的考核不知把多年外任的官员贬黜,除了考察官员学识,还得看任内效绩。
“父亲为官仁厚,主持政业以来公正明直,京中再怎么样也不会平白无故罢黜。即使我们家受了些波折,将来还有孩儿出入官场,请父母亲莫要心忧。”
“要是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郑珠眼眸没有什么光亮,她缓缓地说着:“隔了几千里的路程,谁又能真正知道哪些官员是真正的好官,要是朝中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指不定哪天一盆污水扣头上。我们远在黄州又没个通风报信的,怕是抄家的圣旨来了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关进囚车,任由平民欺辱。”
李瑟试探:“难道是……冯御史?”
“这些年多亏了他,你爹才能顺顺利利地当着这个官,不久便是内外考核之际,怎么着也得给人家表示一下。”
李瑟只觉不妥:“既是里外考察,如何再能私相授受,父亲应当慎重考虑。”
“母亲打听过了,前六年不是有个本县的县令,人家清高不肯打点,到头来还不是被属下检举,平白无故打发走了。”
“听说并无实证,父亲母亲还是该重新考虑一下。”
“罢了,做爹娘的不都是为了你好,母亲会传话给你爹,但听不听就不是母亲能作得了主的。”
见李瑟不肯妥协,郑珠只好先退一步。这孩子的心性看似平和随意,实则自有不可逾越的一套原则。
僵持了许久,第二天醒来,李瑟瞧着那张茶桌若有所思,郑珠瞧见了,没有问他缘由,身边通透的宋妈凑过来打破室内的沉静。
“青哥儿,这桌子可是怎么了?”
瑟是他的正名,除却长辈不敢直称,李父以《淇澳》中诗句为典,引了青君二字。
李瑟笑了笑,像是随口说着:“忽然想起有位朋友曾经说过,粤地一带时常喝茶,茶水套具一应俱全,且讲究的人家都是请工匠专门打造,桌子凳子花纹款式都是一个整体,象征宗族繁盛。”
当时给她们送来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套茶具,宋妈愣了愣,“那他们这是何意?”
李瑟温柔地笑起来,笑她多心,“岑公子十几岁便出门经商,跟着的人也每天忙活薪酬,哪里还记得本家那些零零碎碎的传统,怕是一时不查给忘了。”
在他三言两语之下,这件事变成一场小误会。
没过多久,岑家的小厮过来补送东西,四张小巧精致的木凳摆放在茶桌下,茶桌雕刻着荷叶清波,凳面则是绽开的莲花。
小厮垂首传达主人的问候:“公子让小的请太太公子的安,昨夜火情突发,公子怕携带的物品有损连夜查看,意外查着手底下的一时失误,忘了将配套的一齐送来。又怕天晚了打扰公子们睡眠,命我们等公子们起身再送。”
郑夫人静静听着,面容端庄不闻怒色不见喜声,“既是你们赶着趟送来,也算有心,去外边歇歇擦擦汗,见了主人也整齐些。”
“回去之后给岑公子带句话,就说我说的,一个个十几二十的在外辛苦打拼不容易,不要为难你们。”
临去之时,郑夫人又补了话。
小厮们点着脑袋应了,恭敬着退出门外。像郑夫人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十分好说话了。
李瑟沉思不语。江羡鱼曾在南货铺子呆过,郑夫人请她来时,便发现茶具不太符合印象中的配置,若不是她提醒,自己恐怕真被岑汕的表面景象遮蔽过去。
关于少了凳子一事,有些公子哥确实觉得有点奇怪,可转念一想,那姓岑的出身之地自古以来便是蛮荒,说不定一直以来便是席地而坐,未曾开化过的野地哪懂什么规矩礼仪,遂都不问岑汕缘由,只当本该如此。
李瑟很明白,自始至终那群公子哥都看不上岑汕,在他们的想象中,岑汕附庸风雅以品茶的名头宴会,到头来还不是要向他们的父兄长辈寻求门路。
而岑汕何曾不知,又以众人的刻薄印象耍了他们一道,那些官中子弟不是笑话他商人薄鄙?他便以此为条件计划,弄了一场只有自己看出来的滑稽之事。
在李瑟本着真心与之交流时,原来岑汕在隔着马车欣赏那群宴饮之人的丑态,气势凌人的盘腿跪坐,粗鄙不堪的端坐凳身,足足矮了一头,这是岑汕对于他们的讽刺。
在李瑟说出真相后,岑汕兴致勃勃地听着,“哦”了一声,半晌竟无故笑了出来,“李公子啊,不是我说你,把这些憋在心里不好?或者先去找余大人说,那样才算把在下置之死地。”
岑汕现下便有手下于身边听令,只要他一个出声,小厮便会跑腿帮忙补救。
李瑟淡声:“我不是你。”
岑汕不明其意。
“这世上是有很多不甘与愤怒,李某不是不会动怒,只是这些无用的情绪对我而言不能带来回报,归根结底,是李某太现实。”
李瑟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官场这条路,曲折而艰辛,年少时的一点意外便会影响后半生,他不是完美的,却努力地在做一个虚假的完美之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和江羡鱼走近,他们有着同一种灵魂,在她的身上,无时无刻都能照见自己。
甚至是母亲借口为他好谋取私利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被简晴画斥责的江羡鱼,两个饱经年岁的女人用着同一种语气说着:“我是为你好啊。”
凭着一副不俗的相貌,江羡鱼是有资格嫁入家世不错的门第的,美貌本身便是一种财富。更何况她的容貌远远比过陈小官人的新妇、梁员外的继室、许公子的小妾,这些城中鼎鼎有名的美人。
任谁来看,简晴画的思维实在极端,一个好端端的美人不帮着筹划将来,反而只想让她落在民间当个平常妇人,终日与黄土烈日为伍,实在太过践踏这份美貌。
没有锋利的尖刺保护,这朵鲜艳的蔷薇只会被觊觎与采摘。
李瑟从来不反感为自己谋生路的聪明人,更让他意外的是,江羡鱼知晓自己的优点,更找得到自己的缺点并加以补足。
寻常的美人靠着容貌进高门,宠爱三年,敷衍两年,冷淡多年,夫主去世遭正室嫉妒,再厌弃多年,一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
那张天真纯洁的脸再美好,可身份一不匹配学识二不通晓,得到手了,反觉得不足了,哪哪都是小毛病,当做小猫小狗爱了些时日,便又当宠物丢在脑后。
李瑟看得出来,江羡鱼是真心实意地读书认字,也是真心实意地攒足积蓄傍身未来。
这样的女子值得他的帮助。
毕竟他们是一样的坚持而从容。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就是这样的基调哈,用寻常的话来说就是女主翅膀硬了眼界开阔了要破出格局了。
女主安安静静待在自家天天和小姐妹撕X,然后某天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好男人进了济幼堂看上了她,或许女主突然就救了一个贵人,此人又恰好看上了她,从此富贵一生,这种事情在本文是不会出现的,待在院子里的结果只能如李瑟所说的要么被埋没要么被窥伺。
文里的几个主演角色都是有自己的人生规划的,未来也将经历不同的事件,要是本着咸鱼心偏偏有天降大运的奇迹发生之类的,那当然要发生在我身上好啊(狗头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