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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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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意外”的失火使得围猎提前结束。
来的大多皆是权贵,并未真正在意这场比赛,秉着游乐的心思玩了两天,自然想念家里的高床软枕,匆匆选出得胜者排名便开始细致地收拾东西出发。
接连被外面的蚊子咬了两夜,文漪巴不得早早结束围猎,命书桃将带来的东西收捡完毕,主仆并行离去。
车上,书桃不时打开车窗,眺望高山远景,连续几次之后,文漪受不住烟尘,呛了书桃一句。
“天生穷命的泥腿子才每日要对着这种险山上下奔波,你既喜欢看,不妨下来看个够。”
受到斥责后的书桃红了眼睛,又不敢对文漪发怒,从前在济幼堂,断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文漪只当书桃舍不得那姓岑的,想到这丫鬟眼光不好,以后有得好戏瞧,不该在此时吓没她的胆子,只命书桃把窗关好。
书桃不死心,探眼又往外一瞧,惊喜着叫道:“小姐,他们过来了。”
文漪只当是岑汕,没有理会,书桃立马提醒:“是李公子。”
“马夫,停下。”文漪慌里慌张地,忙掏出镜子梳妆,刚刚的烟尘肯定弄脏了头发。
随着楚鹤的动作,马车停在一处平稳的空地,换了装扮的文漪装作娇娇柔柔地下车,一步要人三道搀扶,仿佛受不住车马劳顿。
李瑟路过时正要停下查看情况,黄木车厢里,女子沉稳的声音传来,“无事,我们走。”
那辆马车就这样如箭般飞驰,纵使文漪的身体并无大碍,脸色在此时竟真的白了白,书桃害怕她再动怒,立即扶着文漪上车,又从车座下拿出一块还没化的冰块,冰块是用来散热的,封闭的车子极易闷热。
文漪不明白书桃想干什么,书桃精明地挑唇,又附耳说了自己的计划。
“车夫,加快速度。”
“再快。”
“再快点,追上那辆马车。”
书桃的声音尖锐刺耳,一直催促着楚鹤赶车,这主仆二人又拿别人的话当耳旁风,楚鹤很少在乎这种事情,但这次不一样,车子运掌越来越感觉与之前有所不同,还没等他彻底检查,书桃便催着要他别偷懒,丝毫不听劝告。
楚鹤只得再次提出请求。
文漪内心有点犹豫,书桃则扇着耳边风,“小姐,他知道我们要去见的是李公子,定是怕老爷夫人责罚,所以在这找寻借口呢。”
文家确实起过心思与李家结亲,可郑珠这边一直没有松口,再热乎的劲尝试多次就冷了,文老爷好面子,文夫人心疼女儿,一再劝阻文漪放弃,见拦不了她,便责罚跟着她的下人。
文漪的丫鬟除却几个老实的留用,打来打去的都不够了,又从外边弄新的填补,书桃正是由着这层原因进来。
书桃门清,就算是打死了她文漪都不会掉一滴眼泪,那不如索性帮着文漪满足她的心愿,起码会记得自己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想到这里,对于楚鹤越发气得牙根痒痒,她早就想好了计划准备实施,偏偏这个人软硬不吃,方才上车挪东西时抛了几个媚眼,暗示接下来听她的,楚鹤如同瞎了一般看不见,任由她卖弄风情。
不理会书桃的催促,楚鹤长臂伸起拉动马绳,想要马车停下,行走的速度逐渐缓慢,眼看计划失败,书桃气愤地跺脚,像是做给车厢外的人听。
楚鹤自然毫无反应,马蹄走了几步终于停止,车子尚未停稳,忽然响起奇怪的动静,经验老道的楚鹤自然猜到将会发生什么,随即跳下马车,就在车厢即将翻倒之时,双手撑起车厢,车轮咕噜咕噜滚下山崖。
文漪就这样从窗口倾倒,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因她坐得高,一眼便瞧见山崖云雾深深,底下森森的绿阴无端沁出寒意。
车子离山道边很近,她的脑袋几乎朝着悬空的崖口,在要坠不坠之间,头皮一阵发麻。
“去那边蹲好。”楚鹤冷不防开了口,无疑是对着书桃说的。
在文漪掉出来以后,书桃便也来到文漪的这一边,慌里慌张地,不知该干什么。
书桃犹疑着,迟迟不肯过去,文漪心内升起一股怒火,竟把害怕的情绪掩盖,
她道:“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是死是伤,跟着出来的绝没有好果子吃。”
书桃磨磨蹭蹭地爬去另一边车厢,空着的一边有了移出来的重量,车厢慢慢地恢复平衡。
文漪返回地面,已是怒容满面,书桃怕极了文漪发火,连忙喊开了嗓子:“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文漪不想再继续这种游戏,只想让书桃闭嘴,偏偏书桃叫得更大声了,而前方的马车却调转了马头,正在向她们而来。
机会不可错失,书桃摇摇文漪的胳膊暗示,文漪适时地晕倒下去,书桃带了哭腔地哭喊:“救命啊,我们的马车翻了,我们小姐可怎么办呐。”
李瑟替车内的女子掀开屏障,女子从车中露出半张面容,瞧见主仆哭闹的一幕,语气舒缓,恰如一阵春风,瞬间平复所有人的心情:“不哭了,快把文小姐抚到我这里。”
郑珠又笑起来,“瑟儿,文家路途遥远,你怕是得受些累了。”
病歪歪地躺在书桃怀里,文漪意识很清醒,可她如今不能醒来,这是她主动争取到的相处时机。
郑珠挥手让书桃退一退,用手往文漪的额头一探,哎呀一声,“这孩子的额头好凉。”
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了些,郑珠触到打湿的衣衫,怜惜道:“文小姐身体娇弱,这几天陪着我这老婆子真是难为她了。”
“没有没有,小姐可喜欢极了与您说话,只是昨晚山火突发,小姐受了惊吓一夜没睡,路上走得又匆忙,竟半途发起热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着实把奴婢吓得心慌,还好菩萨保佑,让小姐遇上救命恩人。”
文漪听着书桃胡扯一通,胸口升出歉意,郑夫人宽厚仁慈,搭救了装病的自己,可她这个被救之人却想的是算计李公子,要是李瑟亲自送她回家,又有郑夫人默许,也许其他竞争者听到消息就会退却,她便可坐收渔利。
郑夫人翻出一只鼻烟壶,取下瓶口让文漪闻,冲鼻的味道直入大脑,并不难闻,文漪悠悠转醒。
“小姐,您醒了?”书桃的口气夹杂些意外。
文漪点点头,先谢过郑夫人让她上车,后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婉拒马车先回文家。
“我已经好些了,不该再麻烦夫人相送。”
郑夫人问过身体情况,让李瑟先赶去郑家园子,又邀文漪来园子歇歇。
三人下车之后,后方一辆马车亦停在园子门口,车上下来一绿衣女子,那女子素装淡淡,眉目之间少了妆点的锦上添花。
以文漪的审美来看,江羡鱼的眉太浓,不似交往的富家千金眉形,经过修剪细而弯;脸上没有施粉,呈现一种隐在日光下的白;眼睛不是湿漉漉的,明明眼型不大,可对准人时,那双眸子似乎透过了他人的心眼,甚至眼珠都不是漆黑色的,而是一种不重不淡的棕。
明明在她看来全是缺点的五官,组合起来成了姝色无双的江羡鱼。
此时,江羡鱼的棕色瞳孔与楚鹤对视,楚鹤从车上下来,二人并肩望着马车的主人。
文漪直到此时才想起,她们换车坐时似乎把楚鹤给忘了。
楚鹤对此没有异议,踏过一步步山道。
江羡鱼从后看着他的背影。
山风料峭,楚鹤的身影不见迟疑,朝着心中已知的方向走去。
若是能力所及,江羡鱼定会助他一程,还好,她恰好有这个能力。
郑夫人提出要往李瑟的山中住处去看看,母子乘了一辆车子出发,而她手下这个,正是郑夫人请她送往郑氏园子的。
郑夫人笑着尽地主之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寒舍一起喝杯暖茶。”
江羡鱼推脱济幼堂有事要忙,转身走了。
“这孩子,要是我们家的多好。”郑夫人与李瑟打趣。
“咱们家倒确实没有会驭车骑马的女孩子,母亲若喜欢,改日瑟儿找两个陪您逗趣。”
“说是这么说,母亲私心恨不得她就是李家的姑娘,模样能力都是一绝,可舍不得让她逗趣。”
郑珠自然不会冷落文漪,她亲切地牵过文漪,笑意满满:“文姑娘更不用说了,谁家不想要这么个女儿,要是瑟儿有个妹妹能够有你这般,瑟儿可怪不得我要偏爱。”
文漪紧张地望向李瑟。
李瑟只是笑着,并未进行否认。
待文漪走后,郑夫人领着李瑟回了家门,她有些体己话要与儿子说。
“瑟儿,今日两位女子,你心中是怎样一个看法?”
沉思片刻,李瑟答:“江姑娘胸有丘壑却困于世上诸多束缚,文小姐深居家宅力取目标可极。”
“那母亲问你,你可喜欢她们之中哪一位?”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李瑟不解:“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说,从小到大,你喜欢的东西母亲可曾摔过碰过?”
“孩儿尚未有钟情之人。”
郑珠松了口气,叹道:“你可不要骗我。”
“母亲这是何意?”
郑珠不答,遂让李瑟退下。
她在车上瞧得仔细,文漪的体温虽是凉的,可沁出的汗并不粘腻。在郑家当女儿时,姐姐妹妹多些,小矛盾自然也多,很多伎俩郑珠见过,也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