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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结束之始 ...

  •   我想我大概是活不长久了。
      本来被车撞飞应该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竟然狗血地穿越了。本来穿越呢照理说应该是让我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没想到一睁眼就是阶下囚,还是什么预言中的天女,貌似和利益相关者还有过情感纠纷。这也都罢了,谁叫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就算最后作为叶红绣死去,也算是各归各位,不论是回到现代,还是重入轮回,都是个结局。
      但是!老天爷,你能不能痛快些,到底是死是活,别让我提心吊胆的行不行啊?
      自从那天见过天枢先生又莫名晕倒之后,我意识到这叶红绣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成天虚弱无力,喝药就像吃饭,却也没见什么成果。我看不等那个什么鄞山之约,一阵风就能把我吹倒了。就算撑到最后,奇迹出现,我竟然活了下来,也得了自由,估计也无法享受这偷来的第二次生命,更别提在这新世界中游历一番了吧。
      总而言之,怎么看怎么都是死路。唉,真是天妒红颜,叶红绣,你的命实在比我朱十六还要惨几分,不过你倒不用受我现在这宛如凌迟一般的痛苦了,每天都绝望得很,也不知死亡是在明天,还是在后天,还是在眼前……
      “在想什么呢?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赫连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旁坐下。她本就身姿袅娜,虽然蒙着面,但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带着娇嗔往我这里一望,纵然我是个女的,也觉得心神一荡,不由得敛了忧愁,开起玩笑来。
      “正是在想赫连姐姐你呀。”我装出色迷迷的样子,朝她凑近了些,“在想姐姐如此倾城国色,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混蛋能娶到姐姐。”
      她先是一愣,大约没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继而皱了皱眉头,“你这小丫头,竟然取笑起我来了!”
      我知道她没有生气,见她耳尖都透着粉色,看样子是害羞了,不由得心情更加愉悦,手托着腮又道,“难道我说得不对?能娶到姐姐的自然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不过这人却也是天下最大的混蛋。”
      赫连心大概看我一本正经,竟然顺着我的话问了下去,“为什么?”
      我故意叹了口气,“唉,如果这人娶了姐姐,肯定是要独占姐姐的,把姐姐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那姐姐这无双的美貌岂非就再也无人能欣赏到?这对天下爱美之人是多么大的打击。因此我才说这人是天下最大的混蛋。姐姐,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赫连心这才反应过来,露在面纱外面的皮肤都变得粉红,不过眸子里倒是一片娇羞,真真是动人之极。冷不防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荒谬。”
      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姓皇甫的可不就是我口中那个最有福气的大混蛋么。
      “说的又不是你。”我故意刺激他,“瞧把你急的。”
      他瞪了我一眼,正想开口反驳,赫连先说道,“好了,皇甫,少说两句。红绣身子弱,你别气她。”
      闻言他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似乎在说:我气她?明明是她在气我!但他很听话,果然没有再开口。我朝他扮了个鬼脸,也识相地罢了手。
      我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要利用我,谈不上朋友不朋友的。但赫连心毕竟是女子,而且对我一直很好,我对她倒是颇有几分亲近的。
      “天枢先生怎么说?”赫连心见我们都闭了嘴,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头问皇甫。
      我心中一跳,立刻收起了玩心,坐直了身体盯着皇甫,听他怎么回答。
      皇甫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天枢先生说,再过两日就是宝藏开启的日子,我们要尽快启程赶到鄞山去。”
      我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这么快?”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么快就要去送死我还是很没出息地害怕了。
      他斜了我一眼,估计很享受我的恐惧,不过却没有说风凉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红绣的身体——”赫连心有些犹豫,语气中透着担忧。
      我心里大为感动,不由得朝她感激地看了眼。
      “钟越说不会有问题,她之前是……心神受创,休养了这几日,也恢复了不少。再说,实在不济,我们几个轮流渡些内力给她,也够她撑些时候了。等宝藏开启,嘿嘿。”
      他没往下说,我却明白他的意思。等宝藏开启,我也就没了用处,身体再差也没人会在意的。
      想到这里有些悲愤,也有些伤心恐惧,但更多是无可奈何。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天不让我活,我也只有认命吧。
      赫连见我低头不语,反而伸手拍了拍我,安慰道,“红绣,莫听他瞎说。我们……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我顿时红了眼眶,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我知道。我不怕。”
      其实我怕得要死,但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我们就上路了。
      我醒了以后就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被囚禁在何处,离鄞山究竟多远。不过听他们的意思,路程并不远,骑快马半日就到了,不过我也经不起颠簸,只得坐了马车,恐怕要走一天一夜才行。
      这是我第一回坐马车,开始有些不舒服,不过几个小时以后也就习惯了。小北和小平轮流陪我,但她们好动,我看着也为她们不舒服,就坚持让她们和别人一样出去骑马。反正我也没武功,身子弱得连杀鸡都费力,难道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车里逃走吗?赫连听我说得有理,再看小平她们不住拿眼色哀求,也就点了头。
      我一个人抱着被子又睡了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立刻就觉得马车里还有别人!
      我的身体倒比我的脑子反应快,立刻就坐了起来,随手就抄起小桌上的茶壶,“谁!”
      只听对方慢慢说道,“叶姑娘,不认得我了?”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即完全清醒过来,大声道,“天枢先生?”
      坐在我对面的,确实是那个长相亲切,却实在让人有些讨厌的天枢先生。我此刻心中忐忑不安,见到他倒也是颇为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或者应该问,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以他的身份,本来应该是和我们一起上路的,但出发时并没有看见他。我数过了,赫连自然和皇甫一道,叶夕兄弟两个是一起的,身旁还跟了个我没见过的侍卫,再来就是钟越了,他竟然没有骑马,而是充当了帮我驾马车的职责。剩下还有一小队人马,也看不出是哪家的,但都沉默不语,只是跟在最后。至于天枢先生,当时不见踪影。不过我也懒得多嘴去询问,反正估计也不会有人搭理。
      天枢先生端坐在我面前,半闭着眼睛,露出无害的笑容,“多谢叶姑娘惦记,小老儿岂能错过这百年一遇的大事。”
      我撇了撇嘴,实在想对那个无聊的预言吐吐槽,但是这种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直接说,“以前种种我都忘记了,这宝藏如何开启?我该怎么做?”
      他摇了摇头,也不答话。我翻了个白眼,又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来历?”
      这话一出,我心里其实很害怕,但又很期待,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回答是或者否。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之前小老儿就说过,姑娘命轨已改,就是小老儿也无法推知姑娘未来。天命无法窥测,但也正因为如此,绝处逢生亦未可知。”
      一篇囫囵话说下来,我有点生气,但又觉得他似乎在暗示我还有一丝活路。说不定我最后真的能活下来也不一定,毕竟我对他们只有利用价值,却没有利益冲突……
      “叶姑娘,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也并不信任外面那些人,”他睁开了眼睛,大约是见了我的表情,笑道,“对小老儿我也不甚信任,但冥冥之中,姑娘来到这里,即是与这里有了脱不开的联系,这联系哪怕微弱,却也可能是姑娘企盼的那一线生机。”
      我真是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但最后这几句却让我心中一动,莫名地就问出了口,“你上次说是受人之托,那人——”
      他伸出手指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世间缘法无常,姑娘只要记得,万事皆问本心。耳闻目睹都可作假,唯有这本心二字,是如何都无法任人操纵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再度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殊不知我这里已经是内心翻腾如江海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应了别人的请求来指点我、宽慰我吗?他刚刚说“之前”就见过我,看来是我穿越之前的事了……只是,只是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里似乎有个黑暗的角落,藏着许多事情,那是叶红绣吗?还是——还是我真的忘记了什么?
      脑子里纷乱一片,我觉得疲倦不堪,竟然又在马车单调的颠簸中睡着了。但这次睡得不沉,朦胧中好像感觉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又太过遥远而不真实……

      小北把我叫醒,而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我睡得昏沉,见天枢先生已经不见了,就掀开软帘朝外望了望,夜幕降临,只见远远近近地竟然不少灯笼火把。
      我吃了一惊,人也清醒不少,忙坐直身体,睁大眼睛,努力分辨着眼前的场景。
      叶夕站在离我较远的地方和他的侍卫说话。我并不感兴趣,只瞧了一眼,就转过视线,想要看看叶端和钟越在哪里。这两个人关系似乎很好,经常在一处说话,但此刻却不见踪影。倒是赫连看见了我,走了过来,笑道,“你醒了,饿不饿?”
      我见皇甫也不在她身边,有点疑惑,嘴里却答,“颠了一天,还真是又饿又渴。咱们这是在哪里?怎么停下来了?”
      她指了指,“天色不早了,我们必须停下来修整一番,人要吃饭,马也要喝水休息。”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附近的空地上都升起了小堆的篝火,还扎了几个小帐篷,隐约传来饭菜的香气。
      “这些人是谁?”我记得来时他们各自带了些人,但绝没有这么多。
      她也跟着看了看四周,低声说,“此处已经靠近鄞山,四国各自安排的人手都在此处接应。”
      我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各自的服饰都不甚相同,其中许多身姿强硬,一看就知道是军人。这也合乎常理,开启鄞山宝藏这样的大事,四国肯定都派了精兵前来。目前虽然是和睦的景象,彼此合作,但最后的关头,想来会有一场残酷的争斗了。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厌烦。这些人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预言,恐怕明日就要命丧于此了。这世上的蠢人还真是太多了。不过说到底,也是上位者的贪婪,却让普通人来承受后果。如此一想,又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触。
      赫连见我不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转身走开了。
      我知道无数双眼睛都在暗中盯着我,哼了一声,放下帘子又坐回了马车上。但坐了几分钟,却觉得越来越饿。管它呢,明天兴许就死了,难道还不能吃顿饱饭?
      想到这里,我整了整头发,又胡乱抹了抹脸,掀开软帘就跳下了车。
      在车上坐了一天,我一时有些站不稳,腿脚都麻木了似的,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不禁好笑又生气。
      “姑娘没事吧?”
      我抬起头,见一个穿着灰色短衣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皮肤黝黑,样貌平常,声音倒是挺好听的,看来是一个普通士兵。我感激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你。”
      他犹豫了一下,朝我走了一步,伸出手来,“我扶姑娘起来。”
      我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被提了起来,“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坐得太久,腿麻了。”我对长着于景天脸的叶端本来应该很厌恶,但总归还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下意识地就多了一份亲近,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钟越呢?”
      叶端脸色一肃,低声道,“是不是哪里不适?难受得厉害吗”
      我本想说没事,但话还没出口,脚下又是一软,满眼发黑地往下滑,“我的头……”
      本来紧紧抓住叶端袖子的手也松脱开来,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但我此刻只感觉到脑子好像被人猛击了一下,痛得钻心彻骨,整个人都是发沉的。完蛋了,我这是要死了吧?我记得在哪里看过,人临死的时候,会觉得身子发沉,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会慢慢消失……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人又躺回了马车里。钟越坐在旁边,见我醒了,点了点头,“感觉如何?”
      我满嘴发苦,“失望。”
      他似乎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但很快敛去。“醒了就好,可觉得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自然是点头说好。小北把东西送了进来,从头到尾也没对上我的目光,倒让我心里有些忐忑起来。钟越坐在一旁,也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看我吃东西。
      终于我忍不住了,放下碗筷,叹口气,“你这样看着我,叫我怎么吃饭?”
      他挑挑眉,“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简直无语,有些不耐烦地说,“谁喜欢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瞧?难道你喜欢?你不觉得别扭?”
      他笑了起来,“我觉得很有趣。”
      变态。我知道多说无益,于是又拿起碗筷,硬是当他不存在一般,继续吃了起来。话说我还真是饿得很,虽然这饭菜滋味一般,但谁知道我啥时候就死了,自然每一餐都当最后一顿来吃才是。
      “等你吃完了,过半个时辰,把这药服下,再过半个时辰,方可入睡。”他在桌上放下一个瓷瓶,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问,“明天就到鄞山了?”
      在这些人里,除了赫连之外,倒是这个钟越最令我……放松。因为他和别人不同,叶红绣好像和其他人有些说不清道情感牵扯,但这个钟越,却始终是一个旁观者。他带着疏离的冷漠,看我在叶红绣的命运里挣扎浮沉。他不同情我,我对他也没有不恰当的希望,这让我和他相处起来分外轻松。
      他不置可否,一双黑眸在我脸上转了几转,“我看你脸色比前几日瞧着要好些了。”
      我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的伤疤,“说不定是回光返照。”
      他大概觉得是真的很有趣,竟又笑了起来。“只要能活过明天,说不定你就能继续活下去。”
      我彻底没了胃口,疲倦地摇了摇头,“现实很残酷,我不想再聊。钟大夫可否容我下车去走走?”
      他没有反对,我也就当他同意了,慢慢地爬下了车。
      我没兴趣去找赫连说话,便朝林子边的一块小空地走去。此处地势不平,所以无人扎帐篷,倒也清净。我心不在焉地在空地上来回走了几步,有意无意地踢着小石头。
      此刻我的脑子里竟然出奇的平静,也许是我终于接受了自己活不过明天这个事实。只是死了以后,我又会怎样?能不能回到朱十六的世界里去?我还会记得此地发生的一切么?只是之前天枢老头子说的话,却又令我不得不生出一丝丝希望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竟然活了下来,之后我又该怎么办?被关在某个黑牢里了此残生?还是他们大发慈悲放我走了,我又该怎么生活下去?叶红绣这身板太糟糕了,要谋生恐怕不容易。也许我可以跟着赫连,或者干脆就跟着钟越,至少让他把我这一身毛病再治治啊……
      “姑娘。”
      我猛一跳,诧异地望着来人,“你——你是,哦,你是刚才扶我的人。有什么事吗?”
      那个穿着灰色短衣的士兵站在离我五六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个皮口袋,“姑娘,请喝水。”
      我更诧异了,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望去,却见赫连冲我点了点头。我了然,忙走过去接那口袋,“多谢大哥——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他后退了两步,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只是南安军里一个小小兵卒,并不敢在姑娘面前报上名字。”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尴尬,随口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低下头,迟疑地说道,“听说过一些。”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打开水囊喝了两口,抹了抹嘴,“听说过一些?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姑娘是大人物,我不敢妄言。”他好像更不自在了,半晌才说了这么两句。
      “你说话真有意思,”我把水囊塞回他手里,摇了摇头,“其实你直说也无妨,我大概也能猜到你都听说了什么。我呢,就是大名鼎鼎的鄞山天女,可以开启绝世宝藏。谁得到了这宝藏,谁就能颠覆天下。你身后那些,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我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工具而已。”
      说罢,我叹口气,“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你和我,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未可知呢。”
      “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他抬起头,眼睛里映着不远处的火光,竟带了几分柔色。
      我知道他自然是无法体会我此刻处境的,但也感念他的善意,勉强扯出个笑容来,轻声说,“谢谢你。但愿你我都能长命百岁。”
      说完,我冲他点点头,便朝马车走了过去。
      夜已经渐渐深了,四下里都静了不少,只有四国巡夜的士兵沉默地在各处或站或行,却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掀开软帘,正要往上爬,一双手就扶住了我的腰,声音也同时到了耳边,“我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结束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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