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记》七七囡

50、莫名其妙

　　事情有点不妙了。
　　自从宫宴那日，沈渊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料到他气性这么大，不就是被君无极冷淡了几句么？看来这男人谈恋爱也够麻烦的，和女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嘛。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把自己那点儿破事想明白，居然为不相干的人长吁短叹起来了？还是说我情场失意居然不想报复社会反而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是不是太善良了？
　　“进来吧。”
　　君无极那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叹气的声音太大还是他有透视眼。
　　我整理整理衣服，低头走了进去。
　　“王爷。”
　　“在门外做什么？”他自然又是在写字，一双眼睛都不带多看我一下。
　　“回王爷，十六在等沈大人。”我说着，抬起头偷偷看他的表情，奈何角度不给力，只能看见他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怎么？”他蘸了墨，略微端详下，复又下笔。
　　这么淡定？我内心嘀咕了下，回答道，“沈大人许久不来了。”
　　他举着笔，抬起头来，“你想念他？”
　　那双眸子深如黑谭，就像一个陷阱等着我往下跳。
　　“十六不敢。”忙撇清关系，我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道，“只是沈大人不来，这王府也显得有些冷清，十六担心王爷会觉得烦闷。”
　　说完我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露骨，不过看他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才放下心。
　　“且不说本王，他不来，你可觉得烦闷冷清？”
　　说实话是有那么点，不过此刻当然不能说实话啦。
　　“十六不觉得。”
　　“那你何以觉得本王会觉得烦闷？”他放下笔，慢慢朝我这里踱了过来，虽说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可就是觉得怪瘆人的。
　　还好他有洁癖，在离我一丈远的地方自己停了下来。
　　我知道不回答是不行的，索性硬着头皮道，“十六，十六是觉得，王爷和沈大人感情深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君无极重复了这几个字，“典出《诗经》。这也是那位老先生告诉你的？”
　　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那位老先生”是哪位老先生，果然人不能撒谎，不然就要撒一百个谎来圆。
　　我没敢再接话，心中暗暗希望他不要再问下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就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一双眸子望着我，好像看穿了我的心虚。
　　“回王爷，十六，十六……”我“十六”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脑子跟短路了一样，最后只能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奇怪，在他面前说谎好像特别难。
　　“朱十六。”他忽然唤我的名字，并且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这个永远离人一丈远的洁癖朝我走了过来！
　　我吓得倒退两步，“王，王爷。”
　　“本王不是断袖。”眼看他就要走到我面前，却吐出这么一句，停住了。
　　神马？他的意思是，他不是gay？
　　我才不信！就他这种程度的洁癖，还有他和沈渊的亲密，这不是爱情是神马？起码也是暧昧吧？
　　“不信？”他丢出两个字，嘴角忽然勾起笑。
　　老天爷我表现得很明显么很明显么很明显么？他这是神马意思？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杀我了？不正常啊不正常。
　　心中害怕，我不淡定地又退了一步，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没有没有，王爷说不是就不是，十六相信。”
　　才有鬼。
　　“南安不禁男风，却不似东绥盛行。”他缓缓道，语气仍旧如往日般平静无波，“沈渊的母亲，是本王的姑母。”
　　“那你不就是他的表哥了？”我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舌头却比脑子走得更快，“居然还是兄弟CP！”
　　感谢君无极不懂英文，但他大概也料到我说了什么蠢话，眼神蓦地一冷。
　　被这刀子一样的目光盯着可不好受，就在我决定跪下求饶的时候，他开口道，“不是表哥。”
　　啥？我的膝盖已经弯了下去，将跪未跪之际猛然听见这么一句，当场就僵住了。
　　“本王比沈渊小两岁。”他极其自然地说出这非常不自然的话，“是他的表弟。”
　　这是在……拉家常？作解释说明？澄清？
　　无论哪一种，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是君无极？许是被人掉包了？
　　“王爷，”我挣扎了一下，还是跪了下去，“十六下次再也不敢啦。”
　　再也不敢当你的面提你和沈渊的事儿了，我知道，有的人就不爱人提，还爱否认。是我错了，我这么八卦干吗呀我。
　　半晌没听见君无极说话，我哪里敢抬头看他，只是死死盯着他的鞋子，生怕他一脚踹过来。
　　然后那脚动了，转了个方向，往书桌方向走了几步。
　　接着只听君无极道，“起来吧，你等的人，来了。”

　　来的人是沈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要说他是我等的人，也没错，因为我的确一直盼着他来。
　　有他在，这里才不会那么冷清，君无极也不会那么冷冰冰的。这样大的一个王府，甚至这样大的一个南安王都，也只有沈渊能让他卸下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了。
　　思及此，我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门，心里不禁又为他们感到高兴，特别是为了君无极。
　　其实他也算是一个不坏的老板了，除了古怪了些洁癖了些，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不过他刚才那一番话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好像专门跟我解释他和沈渊的关系似的……难道说他不信任我？也对，我跟他才几个月……但也不对啊，要是不信任，直接炒我就好了，干吗还留着我？
　　正思考着呢，门“砰”一声打开了，我吓一跳，刚转身就看到沈渊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不太高兴。
　　我暗暗叫苦，忙迎了上去，堆上讨好的笑容，“沈大人，这就走啦？不再多坐一会？”
　　沈渊猛地抬头，好像才看见我在这里似的，“朱十六！”
　　然后他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我往外走。
　　怎么回事儿？今天个个都吃错药了？
　　“沈大人，沈大人！这是怎么了？您要带我去哪里？”我懵了，跟着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问。
　　他根本不搭理我，脚步一下不停。
　　我本来想挣开，无奈他的力气忒大了，我怕弄脱臼，只好回头看向君无极的书房，却见他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不知怎么，我松了口气，忙叫道，“您快救救我！沈大人他是不是喝醉了……”
　　君无极却只是站在檐下，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这下我急了，他是准备看热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渊发疯了？还是君无极和他说了我刚才的话，他准备自己修理我？
　　眼看沈渊头也不回地拖我上了回廊，我心中绝望，不由得大叫一声，抱住身旁的一根柱子，“沈大人，您放过我吧！”
　　右手腕一阵剧痛，我也顾不上是脱臼了还是断了，但好歹这么一下，沈渊停了下来。
　　“朱十六，你做什么？”沈渊终于回头看着我。
　　我做什么？我想自保啊！
　　我试着挣了挣右手，没松动的迹象，无奈道，“沈大人，十六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十六绝没有别的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我吧。”
　　沈渊皱了皱眉，眼神移向了我身后。
　　我跟着看过去，却见君无极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你没和他说？”沈渊忽然开口，听上去像问话，又像是陈述。
　　“说什么？和谁？我吗？”我有些糊涂地看着沈渊，又看了看君无极，茫然问道。
　　“朱十六，你跟我走。”沈渊这次却是对着我了。
　　我一怔，随即笑道，“沈大人这是要带十六去哪里？”
　　“回沈府。”他说着，手还紧了紧，“从此以后，跟着我。”
　　“但十六是王爷的书童啊。”我大惑不解，这算什么？当我老板的面挖我跳槽？
　　沈渊居然笑了笑，“你自己愿不愿跟着我？”
　　我张口就想说“不愿意”，但又觉得不太妥当，正慌张间，君无极的名字自然而然浮上了心头，“王爷，王爷他恐怕——”
　　但接下来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我总不能厚着脸皮说君无极舍不得我走吧？要知道沈渊和他什么关系？我又是什么角色？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在意我是不是留下呢？
　　想到这里，我有点悲壮地看了看君无极，“十六全凭王爷做主。”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沈渊的手好像攥得越来越紧了。
　　而君无极摇了摇头。
　　心总算放了下来，我正打算转头和沈渊说话，他已经甩开了我的手，径直走了。
　　我呆在原地，愣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更加迷惑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我寻思明白，就听见君无极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朱十六。”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我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还是感谢他刚才没有把我送给沈渊做牛做马，乖乖行礼，“是，王爷。”
　　他照例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你来南安多久了？”
　　“回王爷，十六来南安已经——”我噎了一下，快速地在心里算了算，才接着说道，“已经两个月了。”
　　“是第一次来南安王都？”他的问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王爷，是。”
　　“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这里就很好。”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如果能这样无波无澜地过日子，也是一种福气。
　　君无极的目光终于有了些变化，他仔细地瞧着我，半晌道，“今晚过后，琼花盛会就结束了。”
　　所以？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接话。
　　“你晚上不用留在府里了。”他说着，也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加了一句，“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也没等我想出怎么回话，他就已经走开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放我一晚上的假去看热闹？
　　难道说，他今天亲眼目睹了别人挖角的过程所以决定对我好些？
　　不过，他和沈渊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谈崩了还是怎么？怎么沈渊好端端地要挖我去他身边工作？
　　我叹口气，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简单点？

作者有话说

　　我这更新周期啊。。我为什么把君无极写得这么别扭了啊。。。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