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记》七七囡

42、逃离北靖

　　噩梦。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
　　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记得是个不怎样的噩梦，让人心里发慌那种。
　　但这也没什么，我的生活整个就像一个噩梦，很精彩纷呈，足够我去回味。
　　比如说，穿越。
　　比如说，叶夕。
　　想到这个名字，我还是会一阵心悸。
　　不由得深呼吸，想要压住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然后我几乎是瞬间清醒过来，“怎么是你？”
　　黑暗的某处，传来一个声音，“我差点忘了，叶姑娘武功极好。”
　　“你高看我了，”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却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承蒙你赠过我一瓶疗伤的药。”
　　他低声地笑了笑，“叶姑娘果真记得我。”
　　“别拐弯抹角了。”我往被子里缩了缩，“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是抓我？”
　　“姑娘此言差矣。”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说不定，姑娘这次想跟我走。”
　　我侧身，看着虚空中的黑色，“这可真是说不定。”
　　他又笑了，这一次更近。
　　我觉得我伸手便能触到他，“为什么是我？”
　　“你这么聪明，没有想过？”他表现得很感兴趣。
　　当然有。只是我实在想不通，我是半路来到这里的人，我不知道以前在叶红袖身上发生过什么，又怎会知道她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
　　大约是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说道，“叶夕把你藏得太好了，要不是……我们怎么会猜到，是你？”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我头疼。
　　“我不和你走。”我转身，背对着他，“你走吧。”
　　“你不想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就像在我耳边。
　　我很想。但不是和你。
　　“叶红袖，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别告诉我，还是叶夕。”他根本不理睬我的话，继续说道，“你叫他带着他的女人滚，怎么，现在又想让他回到你身边？”
　　我握紧拳头，忍住想要打过去的欲望，这个人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叶红袖，”他的声音中没有了嘲笑和戏谑，“这一次，我必定要带你走。”
　　没等我来得及说话，就觉颈间一麻，顿时不能动弹。
　　这个混蛋！
　　我正要叫，他的手已经捂了上来，“我不想点你的哑穴。”
　　不甘心地闭嘴，只能瞪着眼睛任由他掀开被子，也不知道是拿什么随手一裹，我便落到了他手里。
　　“抓紧。”他把我的两只胳膊绕到了他的颈间，然后背着我，就跳出了窗户。

　　月色皎洁，冷冽的空气让我愈发清醒。
　　他背着我在屋顶跳跃，让我忆起第一次被他劫持的情景。
　　他还是戴着上次那个面具，但能看出他下巴的线条非常好看，想必面具下的脸绝不平庸。
　　“我记得你以前更重。”他的气息毫不紊乱，这也让我想起他的武功十分了得，“叶夕没给你饭吃？”
　　“拜你那掌所赐。”我冷冷回答道。
　　他的唇角又是一勾，“那时你倒是十分英雄，我都被吓了一跳。”
　　“你是发现我活了过来，吓了一跳吧？”我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觉得脸颊有些痛，那个掌印，不知道有没有消失？
　　“自然。我那一掌，至少用了八成的功力，别说你，就是叶夕，能不能救回来都不一定。不过他居然能找到……”他忽然回过头，面具下的眸子闪闪发亮，“叶红袖，你又在套我话。”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的确，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能活过来。别的不说，在那个诡异的梦里，我还见到了叶红袖，那么真实。我不相信她的消失和我醒来，没有任何关系。
　　而这个神秘人，从他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他在叶夕身边一定有眼线，而且隐藏得极好，他甚至知道我和叶夕说的每一句话。
　　只可惜他太警觉，或者说，他太敏锐了，总是在关键时刻醒悟过来。
　　“你真的很有趣。”他早已经转过头去，与其说在和我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也很聪明。叶夕放你走，想必也舍不得。”
　　我心脏又是一紧，“他放我走？他知道？”
　　他没有回答，但我已经明白过来。
　　是，叶夕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这暗卫遍布的叶府，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麻烦也没遇上，就顺利出来了？
　　“为什么？我以为，以为——”我说不下去，一时非常茫然。
　　“你以为他很在意你，就算你说了不嫁给他，他还是要把你留下？”这个讨厌的人已经带着我跳到了最后一道墙上，“就算他想，他也不能。”
　　至于为什么不能，他当然没有打算要告诉我。
　　“我以为你这么固执想要劫走我，一定是因为我值得冒这个险。”我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大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很高的地方，“那已经把我捏在手里的叶夕，为什么肯放我走？”
　　他没有带着我直接跳下围墙，而是足尖轻点，直接跃到了街对面的屋顶上。此刻我们已经离开了叶府，来到了某个陌生人家的屋顶。
　　“不看看你的家？”他背着我转身，看向叶府的方向，直接回避了我的问题。
　　夜色中的叶府，显得沉默而巨大，看不到任何灯光。
　　我默默地看着，忍不住猜测东苑在哪里。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傻，有什么好猜测的呢？那里，难道曾是我的家吗？
　　只是一个栖身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牢笼。
　　“还有两个时辰天亮，你可以再睡会儿。”他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开口。
　　“可以么？”我垂下眼睛，不再看叶府一眼，“别告诉我这里就是你老窝。”
　　我们已经从屋顶跳下，轻轻落在了院子里。
　　他没说话，我惊讶极了，“这里真是？”
　　“之一。”他只给了这两个字，然后把我放下，解开我的穴道，“马车在外面候着，你可以在马车上睡。”
　　我张口结舌，居然傻傻跟着他往前走，“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走得不快，但也不慢，我只能小碎步地跟着他跑，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才停下脚步，“回答我。”
　　“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他的回答等于是废话。
　　“我不接受这种回答。”我打定主意一动不动，“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告诉我真话，不然我不会走。有本事你就一辈子点我的穴，不然我总有办法自杀。”
　　他回身看着我，笑嘻嘻地说，“你现在才威胁我，会不会太晚了？我有几百种法子让你死不了，只能乖乖听我的。”
　　我头皮发麻，却还是故作镇定，“你尽可以试试。”
　　然后，我迎视着他的眼睛，表示自己绝不是说说而已。
　　“我们先出北靖，”他终于移开了视线，开口说道，“走吧。”
　　这也许是他的底线，而我也很懂得适可而止，立刻乖乖跟了上去。

　　马车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一盏小小的灯便放在唯一的一张小桌子上，照亮这个并不大的空间。
　　我缩在一堆被子里，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而他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睡不着。”宣布一句，我已经坐了起来。
　　那张银色的面具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他也睁开了眼睛，“又想什么花样？”
　　“不敢。”我叹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们聊聊天？”
　　“聊什么？”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种对话很无趣。
　　“比如说，你发现一个你以为是你的朋友、你全心相信的人，实际上只是在骗你，”我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你会怎么办？”
　　灯光摇曳中，我看见他的嘴角轻勾，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也许我该换个问题，”我顿了一顿，“比如说，你发现一个你以为是你的朋友、你全心相信的人，实际上只是在骗你，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仍旧闭着眼睛，语气亦很平淡。
　　“你闻到了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淡淡的香气，你的身上，还有你给我的那个药瓶上，都有这种味道。”
　　他的表情依旧无波无澜。
　　“所以我才能在黑暗中发现你。”我继续说道，“所以不论你穿什么样的衣服，有没有戴着面具，甚至面具下是怎样的脸，我都能发现你。
　　说到这里，我已经直起身，隔着桌子，伸手敲了敲那张银色的面具。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我的手指滑到了面具边缘，他并没有阻止我。
　　轻轻揭开了那张面具，我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你会怎么办？钟越？”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上卷的最后一章。。。想不到我居然也有分卷的一天。好了，好了，男主终于要出来了，内牛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