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记》七七囡

38、大错铸成

　　如心冲进来的时候，我刚洗完脸。
　　“小姐，不，不好了！”她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一脸惨白地看着我，“三小姐她，她——”
　　“怎么了？叶湄怎么了？”我也被她吓了一跳，把毛巾丢到水盆里。
　　“她，她，唉，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她却吞吞吐吐起来，“都要翻天啦！”
　　“那快走！”我拉着她就往叶湄的房间走。
　　如心却带着我往外冲，别跑边说，“三小姐不在那里，在北苑。”
　　北苑不是叶端住的地方吗？我满肚子疑问，脚步更急，转眼便到了北苑门口。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萧玄带着两个侍卫守在门口，气氛凝重，让我想到如茵如梦出事的那天。
　　见我出现，他似乎有点惊讶，迎了上来，“红袖小姐。”
　　“三小姐是不是在里面？”我压低声音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如心一眼，她忙低头后退一步，躲在我身后。
　　“我要进去。”我直觉有问题，越过他就想往里走，却被他伸手拦住。
　　“红袖小姐，大少爷吩咐，谁都不能进去。”他犹豫了一下，又说，“请容许萧玄去通报一声。”
　　叶夕也在里面？我咬住唇，“麻烦萧大人。”
　　他很快便回来了，“小姐请。”
　　那两个侍卫给我让了路，却把如心拦下。我也知道此刻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对如心使了个眼色，便自己走了进去。

　　北苑里一片寂静，叶端的房间门紧闭着，里面却传出隐约的哭泣声。
　　我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颤抖着手敲了敲门。
　　门马上被打开，叶承天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脸色实在谈不上好看。
　　“叶总管，”我怕我就要哭出来了，勉强问道，“是叶湄她——”
　　“红袖小姐来了就好，”他却叹了口气，眸子里一片担忧，“快劝劝大少爷。”
　　待我看到眼前的情景，惊得倒退一步，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可说是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瓷片和家具碎片，而叶端就坐在这堆碎片中，低着头，连头发都未挽好，衣衫上隐隐透出鲜红的血迹。叶夕正指着他，面色铁青，“叶端，叶端，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今日就一掌打死你！”
　　见他真的要一掌打下去，我吓一跳，抢在叶承天前面扑了上去，抓住他的手，“叶夕不要！你疯了！”
　　他气得发抖，一甩手就把我推开，“滚！让我杀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我没料到他这一招，“砰”一下就跌倒在地，正好压在一堆瓷片上，顿时就觉得手掌一痛。但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不依不饶地重新扑上去，边阻拦边对叶端大叫，“你傻了？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
　　谁料叶端完全不理，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话，仍旧呆呆地坐在原地。
　　我哪里拦得住叶夕，只觉他手臂轻轻一挥，我就再度飞了出去，这次直接撞倒了屋里唯一幸存的一张椅子，它在我身下碎开，我只觉半个身子一麻，眼前天旋地转，竟再也爬不起来。
　　“大少爷！”还好有叶承天，拦住了叶夕再度劈下的手掌。
　　只是他似乎也不是叶夕的对手，我还没看明白，他就和我一样被打飞出去。
　　我知道要糟，顾不得疼痛大声吼道，“叶夕，住手！”
　　只见一道白影一闪，叶湄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挡在了叶端面前。
　　叶夕的手终于停住，而叶端也慢慢抬起了头。
　　我不敢大意，挣扎着爬了过去，抓住叶湄的手，“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比她的衣服还要白，长发凌乱，衣衫不整，可以看到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我倒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叶湄，“你——”
　　她凄然地低下头去，不敢看我，泪水却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看看叶端，又看看叶夕，心里一沉，鼻子却一酸，用力抱住了她。
　　“让开。”叶夕的声音冰冷，让我们俩都颤抖了一下。
　　“大哥，不，不要，”叶湄抽泣着说道，却不住往我怀里瑟缩，“求求你不要……是湄儿不好，你要杀，就杀了湄儿……”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叶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要怕，大哥为你做主，绝不会让这禽兽白白害你！”
　　我正要开口，身后的叶端却把我和叶湄一起推开，“大哥说得不错，你们都让开。我再无面目活在这世上，唯有以死谢罪！”
　　顿了一下，他还是没敢看叶湄，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跪到了叶夕面前，闭目受死。
　　叶湄哭得更凶，拼命摇头，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瞧叶夕脸色奇差，生怕他真的一时愤怒就杀了叶端，大声道，“你们都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杀要剐，也要问清了再说啊！别的暂且不提，你这样杀了他，让叶湄以后怎么做人？”
　　此话一出，叶湄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教人听了无比心酸。我拍拍她，抬头看着叶夕，“好歹，让他们先把衣服穿好再问罪吧！”

　　我交代如心和如意陪着叶湄在里面梳洗穿衣，然后便一步不离地跟在叶夕身边，提防他再失控动手。叶端由叶承天陪着换了衣服回来，跪在他大哥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半晌也没人开口，我忍不住朝叶承天使眼色，哪知道他居然装作没看见，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无奈，我只能说，“叶端，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僵硬地跪在那里，半晌才回答道，“昨晚我喝多了，等早上醒来，就发现，发现湄儿她……”
　　然后他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握紧了拳。
　　“你还有脸提湄儿！”身旁的叶夕忽然爆发，“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你毁了湄儿的清白！她是你的妹妹，是你的妹妹啊！”
　　我忙抓住他的手臂，“叶夕，别急，别急，叶端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喝醉了……”
　　谁知道叶端居然在这个时候不怕死的开口，“我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是，但是湄儿她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
　　叶夕已经一巴掌扇了下去，“那又如何？湄儿她姓叶，就是我们叶家的女儿！你对自己的妹妹做了如此肮脏的事，还有脸狡辩？”
　　“叶端，你就少说几句，不要再惹你大哥生气了！”我急了，“他说得不错，叶湄是你的妹妹，你对她……不该如此。”
　　“我不该毁她清白，我知道。”叶端却抬起头来，语气充满着悔恨与不甘，“但是我喜欢她有错吗？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我喜欢她啊！我从没有当她是我的妹妹，我只当她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想娶她，和她在一起，永远和她在一起！”
　　此话一出，叶夕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对湄儿——”
　　“是，我喜欢她，我爱她。”他毫不畏惧地看着叶夕，“大哥，就像你对红袖一样。我喜欢湄儿，我想要娶她。”
　　然后又是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叶夕的眼神像是要吃掉叶端，近乎咆哮道，“你这个混蛋！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她是你妹妹！”
　　眼看叶端又要开口辩驳，我忙瞪了他一眼，抢先道，“叶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想想此刻该怎么办？这事若是传出去，叶湄该怎么办？”
　　此话有用，两个人终于都不再争吵，屋子里再度沉默下去。
　　“你们都好好想想，我去看看叶湄。”说完，我有点不放心，看了看叶承天，他对我点点头，我才往后堂走去。

　　叶湄呆呆坐在床上，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如心和如意一边一个站在她身边，见我来了，都迎了上来，默默摇了摇头。
　　我示意她们先出去，然后走到叶湄身边，轻声道，“叶湄，你还好吗？”
　　她抬头看我，“二哥和大哥……”
　　“他们没事，”我安慰道，挨着她坐下，“你该担心自己。”
　　“我？”她茫然地看着前方，“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然后，然后大哥就来了……”
　　她说不下去，双手蒙着脸，声音颤抖。
　　“叶湄，你后悔吗？”我有点不忍，却还是问了出来，“你恨叶端吗？”
　　她僵住，然后才慢慢摇了摇头。
　　“你想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我拉下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你信不信我？”
　　她有些困惑，却还是点点头，“我信你。只是，只是大哥他不会——”
　　“是，你大哥他不会同意。”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出奇镇静，纵然心里早已经乱成一片，“恐怕，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叶端还原样跪着，叶夕则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还完整的椅子坐着，看都不看他一眼。
　　“红袖，你准备一下，马上带着湄儿去城外的北极庵住上一阵子。”叶夕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至于知道此事的下人——”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就好。”他伸手抚了抚额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今日必须出发，所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点点头，小心道，“那叶端……”
　　“也罢，这三个月，就让他闭门思过，待我回来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事。”
　　我终于松了口气，“也好。大家都冷静一下。”
　　直到这时，我才重新感觉到疼痛。低头一看，发现右手的袖子已经一片鲜红，而从腰部以下，居然有说不出的剧烈痛楚，双腿颤抖，几乎要站不住了。
　　暗叫糟糕，我把袖子藏到身后。幸好我正站在角落里，不着痕迹地靠在了墙上，不想惊动叶夕。
　　他此刻也无暇注意到我，站起身来，“就这样吧。时辰已经耽搁了不少，我必须走了。”
　　就在此时，如意的尖叫从里面传了出来，“小姐！”
　　所有人的脸色都一变，没等叶端冲进去，如心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她，她……”
　　也不知是慌张还是怎么，她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叶端急得要跳起来，却不敢贸然冲进去，大声吼道，“快说！她怎么了？”
　　“小姐她，她自尽了！”如心说完，便放声大哭。
　　我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狗血，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