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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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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芜这一路不知是有云杪暗中相护,还是当真运气太好,并未遇上凶徒,那几家农户管他要了些银子,便也给了米,一切倒是意外的顺利。
马车从后门进了岚苑,才反扣好门,月芜便听见一声女子呼救,凄惨不已。
马顿时受了惊,躁动不安原地刨起了蹄子。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前院,相距不算远。
家中……出事了?
月芜那一瞬间竟有了人的反应,头皮麻了一麻。
承承……他在哪里?
月芜一把将云杪给的剑握了住,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个院子可真他妈好看!前些天还以为真的没人,差点错过!”
“就是可惜了,那大水塘占了好大的地方,都没几件屋子,不够哥几个分啊!”
“你小子想什么呢!这院子自然是给当家的几位住!有咱们什么事!去去去,自个儿找地方解手去,别贴着人,怪恶心的。”
天色沉沉,将人的身形遮掩了。月芜贴着墙根,长剑出了鞘,面不改色一剑捅了说话的其中一人。
园子早已被山匪们仔细搜了一遍,寥寥数人都被抓到前院了,据他们交代,园中也只有他们几人,便放松了警惕。
二人都未曾料到,此时会突然有人出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头先的倒霉鬼半点未挣扎,就一命呜呼了。
另一人被同伴热乎的血浇了半身,才反应过来,张口便要呼救,却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生生捏住了那一嗓子。
“岚苑的人,都在哪里?”月芜手中力气越收越紧,眸中一片冰冷,道:“想说了就敲三下我的手,不想说便去陪你那弟兄吧。”
那人被掐住的一瞬就知道出手之人下手狠辣,绝不是简单威胁,顿时吓得连连敲他的手。
“说。”月芜并未完全松手,只是稍稍松了些力气,好让他喘上点气。
“都在……在……前院,荷塘……”
这人好不容易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月芜又问:“你们有多少人?”
“三十……四人。”
月芜蹙眉想了想,手下一个用力,便听见咔的一声,这人的脖子便无力耷拉了下来。
“现在还剩三十二人。”他面无表情道。
月芜收了剑,不知是担忧还是什么,胸口疼的越发厉害。
他强忍下痛意,脚下步子越发的快。不时遇到几个落单的山匪,皆被一剑毙命。
“三十。”
“二十九。”
月芜耳边一直能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哭泣惨叫,第一次觉得岚苑竟有如此之大,几乎小跑了起来。
“阿山这小子去个茅房怎么还没回来?”
“那小子最是好色,不会是这院子里还有美人藏着,被他发现了吧?”
“哈哈哈哈!那可不能被他独吞!看看!看看去!”
月芜近到已能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
还有一墙之隔。
来找同伴的山匪刚过了院门,就被一剑封喉,踢了回去,在地上滚了十来圈,才直挺挺躺了不动,面上是死前的惊诧,甚至还未来得及痛苦。
“二十八。”月芜提着剑,脸色冰冷,计着数。
“什么人!胆敢伤我们兄弟!”
岚苑中围着荷塘点了十几盏灯笼,那些山匪面前摆着美酒佳肴,已是在庆祝。
家中杂役正颤颤巍巍给他们斟酒,面色惊惶,此时见到月芜,下意识露出喜色,转而见他孤身一人,又替他忧心。
那三位姑娘正被人强迫搂在怀中,衣衫不整,其中一位脸颊红肿隆起,啜泣不止,方才的哭叫也是出自她口。
家中寥寥几人都在这儿了,唯独不见江承盛。
“他人呢?”月芜面若冰霜,咬牙问道。
在场的山匪们自然无人回答他,其中一个似乎是头目之人站起了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月芜,啧啧道:“好一个大美人啊!可惜是个男的,刺儿也多了些,不过嘛,爷也不介意,美人儿要不跟着爷啊,这舞刀弄剑的,要是伤了这张脸,多可惜啊。”
“还剩二十八人,今晚,你们全都得死。”月芜随意抹了一把脸上沾到的血迹,却未能擦干净,留下一片血痕,更显神色阴鸷。
“哟!你这小白脸口气不小!我可警告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月芜不再废话,横剑砍向了离他最近之人,那人试图举了兵刃去挡,那剑却和他的头颅一块被削断了,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死不瞑目看着同伴们。
在场之人皆被这一幕吓得一个哆嗦们,反应过来的山匪们纷纷拿了兵刃冲了上来。
“少爷被他们的贼头带走了!”家中小厮没了身边的威慑,这才哆哆嗦嗦嗷出了一嗓子。
联想方才那人对自己的觊觎,自然能联想带走是何意。
月芜手按在胸口上,本就剧痛之处更有抑不住的烦躁,他知道不杀光这些人,他也无法去救承承,微不可闻咬了咬牙,冲进了山匪群中。
月芜并不会什么武学,力气却是大的,方才不过仗着偷袭和云杪送的兵刃,才能神勇。如今被二十多人围攻着,立刻便落了下风。
“二十五。”
“二十四。”
“二十二。”
月芜这般时刻,竟想去谢谢云杪。
这长剑多半是什么神物,削铁如泥,一剑挥出皆是避无可避。借着这好兵刃,月芜虽不占上风,却也还是能招招毙命。
很快,山匪们自然也清楚了这路数,他只凭着本能杀人,却不知如何自保。
利刃砍在了他的胳膊上,肩头上,又穿过了他的小腹。
短短片刻,月芜已成了一个从血中捞出来的人,他却似不知疼痛一般,一剑一剑砍得没有半分犹豫。
这番情景不仅吓坏了山匪,也吓坏了家中下人,入耳尽是声声惨叫,好似那刀啊剑啊的,是扎在他们身上了。
月芜听着吵闹,心中满是戾气,面色也越发的冷。
面前的血人,如修罗地狱里爬上来似的,胆子小些的山匪已在悄然收势,萌生退意。
打架一事总是如此,这种不怕疼、不要命的打法,任谁见了都要心里发怵。
“怂包!怕什么!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怂的?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小白脸!”
“杀了他!杀了他!!!”
未曾落过下风的山匪觉得,自己多半是被这小白脸的气势给唬住了,又举了兵刃冲了上来。
一堆人打作一团,月芜被砍得刀数,不比他杀的人少。
“十……四!”月芜吐了口中血沫,冷冷报数。
“疯子。”有人哆哆嗦嗦骂道。
“十三。”月芜知道他们怕了,也没有傲色,心狠手辣又是一剑。
“住手!”有人在呵斥。
月芜听见了,却也当作没听见,又是一剑出手。
“十二。”
“再不住手,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少爷,可就要性命不保了。”
月芜皱了皱眉,终于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十六七岁的少年脖颈上横了一把匕首,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则躲在他的身后。
“你要如何?”月芜握紧了手中长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先……擦了你脸上血迹。”中年人眸中精光闪过。
月芜想也不想,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显出真容。
“美人,好一个美人。”中年人眯了眯眼,眼神撇过江承盛,道:“可比这普普通通的少年美多了。”
“你还要如何?”月芜没有耐心听他废话。
中年人哈哈大笑几声:“我正要与这少年共赴巫山,你就在前院大闹,扰了我的兴致。不如,你替着少年陪我一夜,我便放了你们,往后还能护着你这园子,可好?”
活着的山匪一听,顿时急了,指着满地尸体道:“老大不可啊,他杀了我们多少人!今天不给这人宰了报仇,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啊!”
“你们不闯入我家园子,又怎会死?还报仇?”月芜冷冷一笑,嘲弄道:“该报仇的,是我们吧!”
说话的山匪扫过满地尸体,不可置信,他这园子里总共这么几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想怎的报仇?
“好了!别废话了!你到底答不答应?”中年人刀子又往前送了送,在少年脖间留下一条细细血痕。
“你放了他吧,我陪你便是。”月芜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了。
中年人顿时畅快笑道:“好一个爽快的美人!”
“我不答应!你杀了我吧!”江承盛自然明白是何种陪法,他红着眼看先生满身窟窿眼,不用想也知他受了如何重的伤,心疼不已。
眼中泪到底还是未能忍住,他联想起了岐山城的孙姑娘。
这一切应该都是天命在作祟吧……月芜一介神仙,已被自己连累成了凡人,怎还能为自己委身于这般恶心不堪之人。
只要自己死了,天命便也结束了。
他也再不会连累月芜。
只要自己死了。
他暗暗咬紧了牙关,最后贪恋看了一眼月芜。
从前容姿出尘之人,此时像是地府恶鬼,往日温柔全都化成了此刻想保护自己的狠辣。
江承盛觉得自己不知当如此,白着脸对他笑了笑,而后闭上了眼睛,往那匕首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