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虐文有生路吗》馋不知

33、第 33 章

　　孙姑娘一步一步迈着步子，久未见光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江承盛见她摇摇晃晃，想替她找辆马车来，却被孙姑娘拒绝。

　　虽走得有些吃力，但孙姑娘脸色却是平静，她自知此刻是她人生最后一段自由，若去坐了马车，岂不是将这最后的自由都缩减了。
　　她抬眼看天，有些可惜今日没有阳光，不过这阴沉沉的天气，和她的心情倒也算搭。

　　江承盛担忧了一路，好在孙姑娘虽走得颤颤巍巍，并未摔倒，而孙府也不远，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门口的护卫一见来人却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认出面前狼狈女子，是自家消失了三个月的小姐，忙去通传禀告。

　　江承盛知道将人送到，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心中闷着些气，也不再像平日里，总频频看月芜。

　　“承承不信我吗？”身边之人凑来悄声问他。
　　“这与信不信并无关系，我只是瞧着孙姑娘可怜，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江承盛撅了嘴，虽是不满，可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敢让人听见，自己在人府上说些人家不爱听的。

　　“不管你如何作想，孙姑娘与家中定亲的那人才是命定的缘分。”月芜耐心给他解释道。

　　“先生怎知那就是命定缘分了……再说，管他命定不命定，我只知道，孙姑娘嫁与旁人不高兴！”
　　江承盛委屈扁了嘴，丧着脸道：“若是有人让我娶一位不相识的姑娘，且口口声声和我说，她是我命定的妻子，我也定是要想方设法逃婚的。若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命定又有何用，又非我定。”

　　“命定，非我定？”

　　月芜眼神中闪过迷惘，无意识复述了一遍少年的话，脑中竟想起晨时见了一面的陈姓女子，一时冲动上心头，张口便叫道：“孙姑娘。”

　　那女子回了头，眼中无光，面上已是绝望。

　　“若我……有法子让你与心上人成亲，你可愿意？”

　　江承盛与孙姑娘同时瞪大了眼睛，世间似乎静止了片刻。
　　那女子眼中绝望一点一点退散，面上尽是欣喜，点头如捣蒜，连连说着愿意。

　　月芜继续道：“哪怕毁掉你的声名？”
　　孙姑娘听这话愣了一愣，便猜想到了他的想法，轻咬了咬牙，点头道：“只要能嫁给他，我什么都愿意。”

　　“好。”月芜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颗糖，递过去时手中灵气一闪，没入面前女子体内，她却丝毫未察觉，月芜得逞，笑了笑，指着那糖胡说八道：“吃下吧，三日内你定要请大夫为你诊脉，届时便会误诊，你顺着大夫的话说便是。”

　　孙姑娘捏着糖半信半疑，但此刻她也再无其他人可信，将那糖塞入口中，硬生生干咽了下去，只品出一点残留的陈皮糖的余味，她未做多想，伏身向两人见礼道了谢。
　　月芜知道这孙府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他这银两也是拿不到了，轻叹了一口气，牵着自家小傻子离了孙府。

　　孙家有个在宫中为妃的女儿，位分虽不算高，但在这样的小城中，足够耀武扬威了。
　　孙家小女儿走丢一事已过了数月，本以为是找不回来了，这突然自己回来了，自然又掀起一波谈资，风言风语的，倒是说什么的都有。

　　七日后。

　　客栈中有桌客人，喝多了两杯，大着舌头口齿不清说：“孙家这回可是丢人丢大了，自己去退了知府家的婚事，又匆忙和一个穷书生家结亲，还遮遮掩掩的，这出了什么事，大家还不是心知肚明嘛！”
　　“好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了情郎竟可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瞧得我怪馋的！要是有个小妮子，为了和我在一起，躲了三月，就为了怀上身孕，逼迫家里同意，我必定此生不负她！”
　　“去去去，你也不看看你这五大三粗的熊样，能和人家白白嫩嫩的小秀才比么！”

　　几人说得酣畅，哈哈大笑，声音传至二楼屋内。

　　江承盛心中气不过，见月芜神色寻常，便也只得压下心中不满，闷闷道：
　　“便由得他们这么说孙姑娘吗？”

　　月芜微微勾唇，道：“我们阻止了这几人，也阻止不了别人，无妨，她早知会如此，不在意的。”

　　“噢……”江承盛点了点头，大约明白月芜的意思是，这些小事伤不了那位心性坚强的姑娘。

　　楼下高谈阔论之人不知怎的，都突然闭了嘴，而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儿可有位月公子和江公子？”
　　“有的，您稍等。”

　　没多时，二人的房门被叩了叩，小二问道：“二位公子在吗？有人找。”

　　江承盛开了门，看了看小二身后之人，瞧脸是陌生的，可那身衣服倒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月芜在他耳边淡淡道：“孙府下人。”

　　江承盛这才想起，那日送孙姑娘回去，她家下人的衣服，的确是这模样。难怪那些嚼舌根之人突然闭了嘴，这些背后逞口舌之快的人，连孙府的下人都害怕，此时正一个个将脑袋埋到了腋窝，生怕被记住长相。

　　那下人正眼都未给那几个小人，只认真做自己的差事，恭恭敬敬捧着红色的喜帖，递来道：“我家小姐特请二位公子赏光，去喝杯喜酒。”

　　江承盛眼前立刻一亮，接过那喜帖，欢喜对月芜道：“孙姑娘请我们喝喜酒诶！”
　　月芜倒是没有什么兴趣，见他高兴，便也由着他了，说：“好，那便去喝喜酒。”

　　孙府下人见二人收了喜帖，也口头应下，便告了退，回去复命了。

　　喜帖上的好日子是在三日后，江承盛不禁嘟囔道：“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月芜扫了一眼帖子，蹙了蹙眉，虽说已经做了个事便无需后悔，但心下还是有隐隐不安，他抚了抚少年的脑袋，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道：“能早日成婚便是好事，省的夜长梦多。”

　　江承盛想了想，孙姑娘这复杂的情况，确实是这么个理，点头赞道：“先生说的有道理！”
　　他这话音刚落，脑门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弹了一下，月芜不满收回两指，道：“叫我什么？”

　　“月……月芜。”
　　江承盛捂着脑门，抬眼小心翼翼看他，也是有些委屈。
　　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称呼，一时半刻，哪里就能一下子改掉了……

　　月芜也是知他心思，轻笑了笑，唇凑了过来，淡淡檀香中混杂着凉意，吹在江承盛的额头，将方才的那一点痛，都吹走了。
　　白白嫩嫩的脸立刻羞红了，他低声道：“我……我没事。”

　　月芜很满意他此刻模样，收回脑袋，指尖在他额头轻轻摩挲，问道：“今日想出去玩吗？”

　　江承盛的注意皆放在额间的手指上，丝毫未注意月芜说了什么，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额间的那只手很是细腻，比起许多姑娘家都要细腻，虽然他也未曾被哪个姑娘这般摸过。

　　这些日子，他大约明白了一些事，譬如，自己今生怕是与姑娘家无缘了。
　　又譬如，他对月芜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感。

　　江承盛不算是十分聪明，但也能感受到月芜待自己的不同。
　　若是用世人目光来看，他们二人必定要被算作，离经叛道的断袖。

　　江承盛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是。
　　他们二人之间虽常有这般那般的亲昵，可自己是他养大，月芜对自己的这些亲昵若细究起来，也算不得过分。

　　除了那夜的吻。
　　江承盛轻叹了一口气，那夜的吻，俩人默契闭口不言，只当做是大梦一场吧。

　　月芜见他发呆，不满扯了扯他鬓边发丝，撇嘴道：“走吧！”
　　习惯听从的江承盛没问去哪儿，只小媳妇儿一般扯了一片衣角，跟在他身后。

　　“我这袖子总被你扯得皱巴巴的，往后便牵我手吧。”
　　江承盛呆呆看着那只对自己伸出的手，心中有只小虫般，扭来爬去，不时搔搔这里，啃啃那里，将一颗心折磨得躁动不安。

　　心底忽然便推翻了之前的定论，他觉得，月芜对自己……定是故意勾引。
　　只有这般想了，江承盛才能理气直壮去牵了那只手，在脑中虚构出两人藏于表面下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般想了，他才能……不用自己是月芜养大的情谊，去解释月芜的亲昵。
　　他便能不再自我折磨。
　　反正，月芜说过，会一辈子陪着自己。

　　至于真相如何，江承盛不想去验证，也不敢去验证。
　　这般便是很好。

　　江承盛紧紧牵住那只手，毫不在意旁人目光，扬起一张朝气的脸，灿烂笑道：“月芜，我们去哪儿啊？”
　　“我也不知，随意逛逛吧。”

　　“过几日就要去喝孙姑娘的喜酒了，空手去不好吧！”
　　月芜瞧着话说了一半的少年，忍俊不禁，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说，要当如何？”
　　“那不如……我们去给孙姑娘挑件新婚贺礼吧！”
　　月芜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少年，心中餍足，浅笑点头：“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