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黄猿，是个大将》黑裘袍

8、入萧家

　　第二天消息就传开了。
　　这个人口稀疏，以捕鱼为生的小渔村，瞬间成了神仙降临的“方外神圣之地”，成了城市居民与王公贵族口中的“蓬莱桃源秘境”，吸引了无数善男信女来此磕头参拜，光凭售卖劣质香，这村子里的人都能活得很滋润。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黄猿已经搭着萧三水的车，离开了渔村。
　　一路上骡车摇晃，天色不阴不晴，黄猿坐得有些昏昏欲睡，就让萧三水讲些故事给他打发时间。
　　萧三水求之不得，专拣好听的神话故事讲。但谁知黄猿不仅是要打发时间，还想暗戳戳打听各路情报，问着问着就问到了萧三水的家族。

　　萧三水的萧家，是一个大家族，祖祠在扬州。
　　祖上出过两位举人，三位进士，田宅千亩、仆佣千人，属于世代累宦之家。现在家族里官途最顺的一位长辈当数萧三水姓包的一位舅老爷，进士出身，官居御史，掌管京兆尹，着实是位大人物。
　　三水说起他舅老爷眼睛里就爆发出光彩来：“舅老爷他可是个世间少有的青天大老爷！”
　　黄猿挠了挠胡茬渐密的下巴：“……青天大老爷是个什么称呼？”
　　“就是形容一个大官能为民请命、除暴安良、铁面无私，就是青天大老爷。”三水握拳，意气风发了几秒之后突然又垂下肩膀来，落寞地看着路边的碎石野草。

　　萧家是以嫡庶分资源高低的，家族资源会彻底倒向正房嫡子，舅老爷也是正房嫡子的舅老爷。萧淼一个旁门偏支的庶子，舅老爷再有本事和他的关系也不大，不然也不会放他跑到这种偏僻小渔村来。
　　嫡庶有别这个道理黄猿还不太懂，但不妨碍他通过观察三水的神情和合理想象，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家族里闹的无非几件事，绝大多数与利益分配不均有关。有时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不过因为几件极轻微的小摩擦，就搞出二桃杀三士的壮举。
　　“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骡车溜溜走了半天，终于赶在正午进了镇子。
　　这个镇子不算大，全镇加上外来的客商也不过五千多人口，最繁华的商铺也只有寥落的半条街，可以说寒酸至极了。
　　街上最常见的畜力车是黄猿现在坐着的骡车，其次是驴车，再次是狗车。
　　黄猿默默地掩上口鼻。
　　牲畜多的地方，总有股特有的难闻气味，黄猿的嗅觉又十分敏锐，待在这里真不好受。

　　又摇摇晃晃走了一阵，才走到三水的宅子，日头正好到中天，几个仆从迎出来，为他们的三水大爷接风洗尘。
　　吃饭午睡，黄猿歇息完起来都将近下午三时，踢着三水赞助的豁口屐走到大堂时，就见那院子里各式案台香烛都供着了。
　　“你这是干嘛？”黄猿环顾那些比起宴席，更像祭品的果盘点心，香案正中间摆了个略显简陋的木牌子，刻着“上仙尊天照神君显圣”。
　　得，这是黄猿的牌位。

　　三水摇着尾巴凑过来，手里还捧了俩纸叠的金元宝，看着挺不知所措的：“师尊以为如何呢？”
　　黄猿抽了抽嘴角：“唉。好吧，那就这样吧。”

　　三水乐得找不着北，去库房请了最好的茶叶来，拿纹金白瓷茶盏煮茶端了来，恭恭敬敬地递给黄猿，垂手立着。
　　任凭黄猿不知道拜师规矩，此时也鸡贼了起来。他一时没喝，就说闻不惯那茶的味儿，推下次再喝。
　　没喝拜师茶不算真师徒，三水只好暗暗下决心要去京城本家那里找点真好茶来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