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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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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院墙铺满了蔷薇花,花苞内敛,茎枝柔软,恰似一名平和含蓄的少女,淡粉色的外表若羞怯的脸庞,花心高昂吸纳阳光,它是最美丽最积极向上的花种,却带着尖刺,随时准备扎进人的□□。
岑回的指尖渗出血点,细小的刺埋在软肉中,让他体验到被蚊子咬的感觉。
他将右手拇指和食指作捏态,对着指尖不断挤压,他看着血滴漫出,顺着手指流在状似枫叶的蔷薇叶面,心中仿佛有羽毛在轻挠,无端生出一丝痒意。
“回回,以后不要靠近蔷薇。”
“岑先生,那就是蔷薇吗?”
岑开禹让佣人把医药箱拿来,亲自用医用棉签沾了些碘伏为岑回消毒。
岑回咬紧牙关,忍受刺激的药物带来的疼痛感。这些疼痛让他的□□清醒起来,却也使他的意识迷蒙。
岑开禹居然自己动手给他擦药,装模作样的本领倒是到位。
岑开禹轻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耐。可他从小到大并未受过什么苦,最痛的时候可能只有自己在太阳下久久驻足导致的中暑摔倒。那之后村里就约定他在何处站定,站定多久,一天几次。
他像静止就能干活的驴,即使胡萝卜比村里所有人得到的都多,他仍嫌弃而沾沾自喜。
有的人天生的遗憾就是少了一张令人满意的脸,而他只苦恼过于漂亮。
岑开禹笑过又觉得不太妥当,面前这小孩没他看着就乱走,佣人也不知道跟着。他才十几的年纪,在村子里待着估计也没读过什么书,还是第一次见蔷薇。
在他这里,什么都要作第一次。
“回回,明天开始会有老师给你上课,你好好听,知道吗?”
岑回轻轻眨了眨眼,眼睫扫过额前碎发,二者勾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更稠密。
“知道了。”
好老师,来了这你也要乖乖听话,知道什么都吐出来,他等不及抠挖有钱人的辛秘了。
旁的佣人把医药箱收拢,小心翼翼地摆进一米五高的透明玻璃柜中。岑开禹有收集癖,展柜里摆的物品精致但有用,该拿出来时就大大方方用,平日还能作观赏,可谓一举两得。
有钱人鲜少如岑开禹将个人爱好展示在一幢离市中心不少距离的普通别墅中,他们大都倨傲,借着自己的“爱好”彰显身份,名贵的宝石玉器、精致的手工艺品、独一无二的名家大作,然后亮堂堂摆在厅中,也不作防,因着对自己的安保足够自信,也愿“不经意间”体现对宝贝的不甚在意。
常人得不到的他们不屑一顾,争相竞争的唯有听得发虚的奉承和谄媚。
搞不清规则,那只能站在门外,推杯换盏、纸醉金迷留存在眼前而摸不着。
岑回向来好运,他的新父亲就是一脚踏进门槛的新兴俊杰,懂得规矩也耐得住性子,岑回只管跟着走,哪天忍不住抬头,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山顶的别墅面前,手一伸门就推开了。
然而岑回没有岑开禹想的那样听话,这点直到最后他才想明白。
“去房间吧,我给你买了点东西。”
岑开禹仍在主动出击,他对这孩子有几分兴趣,在他腻味之前,那层面具是不会轻易摘下的。
说实话,岑回到这里第二天,就能脱去在乡野染上的粗犷,概率是微乎其微的。因而他见了摆在房间正中的硕大的黑白钢琴,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
虽然声音很小,却仍旧让岑开禹蹙眉。
岑开禹讨厌粗鲁的人,顽童放肆的抒情于他而言是明明可替代却偏要如此的无知,是站在楼顶向下望去也不免觉得厌烦的刺目的灯光,是楼与楼间狭小的缝隙,是路过腐烂生根的墙角吹起的穿堂风。
他的过去,他那不愿回忆的儿时,充斥粗鲁低俗的陈词滥调,搁置于脑后十余年。
“看来是很喜欢。”岑开禹摇摇头,故作矜持地轻笑一声。
岑回这下才知道自己说错话,头低垂下来,闷声道:“对不起岑先生,我太粗鲁了。”
岑开禹轻轻推了推岑回:“去摸摸看,明天就会有老师教你弹。”
“嗯。”
岑回踮着步子到钢琴面前,规律的琴键像迷宫一样令他头晕目眩,手浅浅搭在其中一个键上,点了一下,就发出清澈的悦音。
“啊……”岑回有些惊讶地吸气,张嘴的程度恰到好处,贝齿露出下部,若隐若现。
岑开禹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岑回晶亮的眼瞳,以及他那在灯光下微微发光的发丝。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会不自觉说粗话,他简直不像一个捡来的孩子。岑开禹查过岑回的家庭背景,一个从未出过村的普通人,双亲已经过世,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奶,依靠村里的帮扶成长,和其他村民相处和谐。
没有任何疑点,他想,一切都很巧,巧到他刚好把他带回。
就这样吧,也许真是命运让这个孩子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