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末世里随便捡女孩子》戈雅

14、哭包不要再哭啦

　　大妈等在门外，小毓拉着霄进了那黑洞洞的屋。她摸索着掀开内屋厚实的帘子，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把两人呛了个猝不及防。小毓放开刀柄，捂着鼻子咳嗽，努力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四处观察，手里紧紧拉着霄。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周围似乎堆了一堆东西，显得人站的地方很逼仄。小毓勉强能看到墙上挂着一张极为明显的太极八卦图，在它前面似乎还燃着细长的香，幽幽冒着三点红光，但香的气味弱弱地淹没了在房间浓烈厚重的烟草味里。
　　好不容易适应黑暗后，小毓终于在墙角一张榻一样的东西上发现了冒着红光的一只烟斗，再仔细看，那床上竟窝着个老人，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点火光明明灭灭。老人佝偻着腰，已经阴婺地盯着闯入的二人很久了。
　　小毓被吓到，拉着霄的手陡然攥紧，咳嗽也生生止住了。
　　黑暗中，老人沙哑的声音率先响起：“老身做了个梦，梦到你们来了，你们就真来了……”语毕她急急吸了两口烟。小毓看到火光在黑暗中微颤。
　　小毓：“您是……？”
　　老人自顾自吐出一口烟，出口的话语像失修的风箱，沙哑又刺耳。她抬起颤巍巍的手，用烟斗点了点小毓：“你。你要保护好旁边那个……”她赶忙把烟斗缩回去吸了口烟，仿佛吸烟就能给她续口气继续说话。
　　小毓难耐地皱起了眉头。
　　老人吐出烟继续道：“一定要保护好她……她是改变现状的重要筹码。”
　　小毓沉默，等待她的下文。但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解释，她闷闷道：“……我会的。”随即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叫改变现状的筹码？”
　　老人似乎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小毓又等着，半晌不见她咳完，就在小毓挣扎着上前一步害怕她要把肺咳出来的时候，她又喘了口气，顺匀了气。小孩子和老年人最难对付的话是真的。
　　那老人慢慢道：“……梦只告诉老身这么多。”
　　小毓无语之际，一直没开口的霄突兀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从天上来的人。”
　　小毓眉头一跳。黑暗中的霄复又沉默了。
　　此后任两人怎么问，老人都不再回答了。只道：回吧。
　　烦躁的小毓再也忍受不了古老的烟味与窒息的黑暗，道了声“告辞”便拉着霄走了出来，门外的大妈已经不见了。
　　“神叨叨的。”小毓嘀咕，却不由自主看向了天。
　　天上来的人……什么意思？是天上还有一个国度，还是天上来的神仙？
　　此时地上已经覆了层雪白，霄好奇地在雪地上踩来踩去。小毓缩了缩肩膀，气温好像更低了。
　　小毓低头往回走，闷闷道：“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但如果你是能改变现状的人……我就一定会保护你到底。”
　　霄从后面奔来抱住小毓，脸颊贴着小毓的耳朵。小毓挣开她，继续往前走。
　　“改变现状又是什么呢？是改变我们这样流浪？还是改变这奇奇怪怪的大雪？”小毓继续嘀咕，“还是往大了说……你能让人不变成猰貐？”小毓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不是捡到宝了吗？她回头看当事人霄。
　　身后方，霄跟着小毓稳稳站定，认真地望着她。她穿着小毓给她的黑色毛绒绒外套，像雪落在了黑色大型犬身上一样，周身沾了一层白雪。大风吹来，乌黑的发丝拂过她的面容，落下时，又露出她精致的眉眼，偶然一看还是那样的惊为天人。此时她没有笑，抿着嘴唇，双目清澈而坦荡。在雪天里，她的眸子明朗得像早春，映着天地万物。小毓兀地觉得，这好像就应该是霄原本的模样。
　　有鹅毛大的雪悄悄飘落到霄漆黑的眼睫上，被她用手轻轻拭去，手的温度让雪立刻融化，晶晶点点沾在了纤长的睫毛上，惹得她好奇地查看雪花在手指消失的位置。飘飞的白色背景中，黑发黑眸的霄像立于天地间的唯一存在。
　　真好看啊——小毓心脏砰砰跳。鬼使神差一样，小毓靠近了霄，踮起脚凑近她，借着给霄带上帽子的动作，仔细看看这人的脸究竟怎么长得这样好看。
　　霄眨眨眼，这个动作有点熟悉。她突然福至心灵，陆琛与浩莲又浮现在眼前。她果断低头在小毓唇上印下一吻。
　　小毓：？
　　小毓：？！！！！
　　小毓触电一样倒退三大步。小姑娘的脸瞬间红透了。
　　愣了些许，是大脑当机的时间。再开口时，她的声音藏不住的颤抖，好像是因为害羞，又好像是因为生气。她说：“今天早上明明才跟你说过……我们不可以做这种事情。”
　　霄困惑地向小毓走来：“可是……可是我没有伸舌头啊……”
　　“你！”小毓抬头愤怒地直视霄，被她气昏头脑，咬牙切齿道：“你还有本事伸？！”
　　霄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认为是小毓让她再伸一次。于是她抱紧了小毓，认真地吻下去，认真地……伸了舌头。
　　给小毓两个脑袋她也想不到霄会是这个反应。在她从有人居然敢当面挑战自己的惊愕中回过神时，嘴里那人的舌头已经伸了进来，触上了自己的舌头。小毓立刻恼怒地用舌头推它，全力挣扎起来，奈何霄这个女人力气大得离奇，环住小毓腰的手就像是禁锢，让小毓动弹不得，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她还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小毓乱动的头。
　　她只知道小毓言语的不同意，不知道小毓肢体动作与神情的不同意！也就是说，除非小毓说让她不准干什么，她才会不干什么，肢体上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而此时，小毓完全没法开口。
　　一场单方面压制的战争又开始了。还是那样温柔的攻势，还是那样灵活的舌头。小毓呼吸逐渐失控，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有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这一吻，吻到小毓都放弃了挣扎，吻到她软软地靠在霄的怀里，霄才结束了这个吻。分离时，两人的舌尖粘出一条细细的银丝，暧昧又涩情。而霄本人完全没这个意识，抬手用大拇指抹去了嘴边的银丝。
　　小毓的脑袋埋在了霄的胸口。一言不发，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鼻尖清泉的味道完全安抚不了小毓快要炸掉的心。
　　再抬头时，小毓出鞘的短刀与霄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她眼眶通红，杏眼里满是凶煞的杀气。霄一惊，下意识抬手去推短刀，却被锋利的刀刃割伤了，鲜艳的血珠快活地往下掉，啪嗒啪嗒砸在洁白的雪地上。
　　小毓手一抖，手腕轻轻一弯，刀刃避开了霄的手指。她用力一推霄，转身奔走，像雪里一只迅捷的小猫。
　　霄猝不及防被推到雪地上，望着小毓的背影，感到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小毓想杀她。
　　“小毓……”坐在地上的霄很难过。
　　小毓跑回家关上门，又回头锁上。
　　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准想，躺回床上睡觉。
　　可脑袋完全不听话，满脑子的吻，还有阿婆的话。小毓在心里大喊：保护她？！保护她个屁！我还没疯！
　　这苦闷的小姑娘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又坐起来抽了两支烟，最后盯着窗外静静飘落的白雪，揉了揉眼睡去了。
　　那个飞升的梦又缠上了她，情节、细节一模一样，异常真实的浮空感让她快要窒息，直到傍晚被敲门声拽回地面。
　　门外竟然有小奶狗唔唔的声音。
　　从梦中缓不过来的小毓睁开眼，入目就是窗口，一片白色，还在下大雪，心想着既然不是霄，小奶狗在外面会冻死的。小毓裹了衣服下床，踩上地面时还有着不真实的浮空感。她踢踏着走过去开门。陈旧的木质大门缓缓打开，出现了一个曲着长腿缩在门边的身影。
　　有点眼熟，毛茸茸衣服也有点眼熟，戴的帽子也有点眼熟，怀里那只白色小狗，也有点眼熟。
　　那人抬头看她，眼眶含泪，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毓猛地合上大门。
　　门外突然响起小狗呜呜哀嚎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惨烈悲戚，像丧了母亲。一同传进来的，还有女孩子抽鼻子呜呜哭泣的声音。
　　铁石心肠往回走的小毓听到有隔壁村民探出头，大声问：“姑娘啊，哭啥啊？”
　　接着又说：“别哭啦，带着狗子来我家吧……”然后是大门打开声。
　　小毓立刻掉头，大门复又打开。见到小毓像被欠了五百万的脸色，那村民讪讪停住了脚步。小毓憋出一个笑容对他道：“没事儿，刚睡着了，没听见，劳烦您了。”然后低头对可怜巴巴望着她的霄道：“怎么还不进来呀。”
　　霄立刻站起身，狗子从她身上跳下来，一改哀嚎快乐地跳进了门。小毓一把把霄拉进门，朝村民又笑了笑后，用力合上大门。
　　没站稳的霄靠到小毓身上，顺势紧紧抱住了她，寒冷的气息把小毓包围了。
　　这人身上湿漉漉的，怕不是在门外待了好几个小时了。
　　嗯……还怪心疼的……
　　小毓推她，她不动。
　　有冰凉的液体从霄脸上滑进小毓的衣领里，顺着肌肤一直往下滑，激起一路鸡皮疙瘩。这液体越来越多，让准备好了一直冷脸的小毓手忙脚乱。
　　“干…干嘛！不准哭！”有些愧疚的小毓十分有气势地喊道。
　　“呜呜呜呜呜……”霄却哭出了声。
　　“哎呀……你不要哭……”小毓抱她不好，不抱她也不好。
　　“小……呜呜……小毓……”霄哽咽，“对不起……”
　　“……”小毓捏紧拳头。
　　“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我错了……咳呜……”霄哭得上身直抖，还要紧紧抱着不撒手。
　　小毓一脸心情复杂地任她抱着哭，心里开始天人交战。分明是她强吻自己，为什么现在像自己欺负了她？霄平时不是那种不听话的小孩……可能或许……是当时她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所以才？……自己又把她关在雪地里好几个小时……
　　过了会儿小毓无奈地释然了，是她不好，不该跟一个啥都不懂的人计较。叹了口气，拳头也慢慢松了。她说：“道歉了就行了，没事了，别哭了。”
　　霄哭得更大声了。
　　小毓：“……”
　　“小毓你不要杀我……呜呜呜啊……也别不要我啊……”这是霄第一次对小毓提出要求。
　　“我没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对不起。”
　　“呜呜道……道歉了就没事了……呜……”
　　“……？嗯？？”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毓拳头又紧了。
　　“呜呜呜啊……咳咳咳……”霄哭得开始咳嗽了。
　　“…………”拳头又松了，心里揪起来了。是她不好，不该跟什么都不懂的人计较……
　　小毓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终无奈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霄的哭声突然就小了，变成了嘤嘤嘤……
　　“……我们商量一下，放开我，成不成？”
　　霄抱得更紧了。
　　“喂……你再这样我就真不要你了。”小毓推她。
　　霄果然松开了，可是又开始哭出声。
　　“啊啊……”小毓忍住拉她的冲动，头痛地往回走，霄也跟在后面抽抽搭搭地走。
　　冷血无情的小毓钻回温暖的被窝，霄边哭边除外衣外裤，换上睡衣，默默躺到被窝里，离小毓远远的，悄悄流眼泪，吸鼻子。
　　躺了会儿，小毓忍无可忍，半爬起来转身面对霄，凶巴巴道：“不许哭！”
　　“嗯……”眼含热泪的霄点点头，脸颊红红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她黑色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衬得肤白唇红，是香艳的美人落泪图。
　　小毓于心不忍，伸手替她抹眼泪，抹着抹着深深叹了口气：“怎样才能不哭？”
　　“抱……”床上那人说得十分卑微。
　　小毓心中微动，无奈地坐直了身子张开双臂，霄立刻爬起来紧紧抱住，双臂搂上了小毓的脖子，像要把小毓牢牢锁在身边一样。无奈的小毓环住她轻轻拍她的背。
　　霄抽抽鼻子，好像确实止住了哭。
　　真的好像小孩子啊，听话又讲理的那种。
　　“不哭就还是我的好宝宝……”小毓的心里话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一愣。
　　不知霄作何感想，她似乎吓到，一用力两人往后倒去。生怕压到小毓，她下意识撑在了小毓上方，脸上残留的眼泪“啪嗒”滴在了小毓脸上，柔顺的黑发在脸颊两侧柔柔垂了下来。
　　被莫名放倒的小毓：“？”
　　哦，床咚啊，床咚。
　　奇怪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但只有小毓一个人感受到了。
　　小姑娘的脸又“腾”地红了，拳头又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