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ＶＯＬ．２２ 沉眠于水面下的人偶之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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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标枪状武器上的手指紧了紧，系半眯了眼。她的视线很快地在场上站着的、形成半包围之势的特环附虫者身上扫过，随即略微压低了身体。
第一波攻击很快就到。系猛地点了下地面，跃起的同时手中长枪一挥，将四周意图靠近的昆虫枝节等全部扫开。有人眼尖，在系落地的瞬间指挥自己的虫猛刺下来，却被系就着落地的动势滚了两圈给避开了；她握枪的手半撑在地，空出来的左手朝空中一挥，便有数十记的尾针出现在了眼前。以一种微妙的频率颤抖着，尾针在空中悬浮了大约一秒半后，就一齐朝四面八方发射了出去！
几乎全体人员都在攻击的范围内，因此所有人都做出了避让的反应。而就在他们退开几步的同时，系脚一蹬地，朝面前的一群人率先冲了过去，手中长枪横着一挥，将那数人打了出去。
低头侧身躲开后面劈来的武器，系后仰撑地，抬脚朝对方下巴踢去。趁着对方后退的机会，她又一击扫在对方小腿上，又将一人打出了场去。
还剩下的几个人都和系保持了一点距离，似乎谨慎地不准备采取近身战。而看穿他们意图的系只是哼了一声，随意地挪动了几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水球；而以系优秀的视力，她很快就发现其中还搀杂了类似自己尾针的武器。
背上薄薄的蜂翅扇动，将系带离了地面。她手一动，握住枪柄的地方往后挪了那么寸许，随即保持着距离将水球戳破。
听的到碰撞发出的声音，其中果然是夹杂着什么东西。
在进行闪避的同时不断地进行挥劈的动作，系清楚地感受到现在在手肘附近的卷草纹，已经又往上蔓延了一些。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速战速决好了……
借着机动性与空中的优势，系很快逼近了最后的几人。眼看几人有分散的趋势，她将刚刚打败的巨大飞蛾当作投掷器扔了下去；比正常同类大上数百倍的蛾子撞到了地面，猛烈的冲击令离的近的几人中心不稳而跌倒在地。
手一扬，又是一轮尾针出现。这一次，系连一秒的停顿都没给，直接挥下了手。
锐利的尖针夹带着风声席卷而去。就在它们即将给几人不同的创伤时，系忽然做了个收手的姿势。
“就到这里吧。下午再继续。”
于是无论是场上的还是场下的都松了口气。虽然系看不到，但她很清楚，在摘下特环附虫者特有的防风镜后，底下露出的面容无一不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这些南中央支部所属的附虫者们并没有当场就摘下他们的防风镜；相反的，在点头示意过后，他们一一走出了这间训练室。
“呼……累死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系长吁了口气。因为特环内部的局势问题，樱狩拜托她们来与南中央的附虫者们进行战斗训练；而考虑到南中央那些能力各有所长的附虫者，系也只是稍一犹豫，很快就答应了。
祈月不来，她多少有想到，甚至可以说是松了口气。在产生了先前那种“小说主角”的猜想后，她实在是很难不让自己生出些奇怪的想法来；虽然努力想把那种类似于“自己是不是就是小说中常见的配角”这种问题打消掉，但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系同意樱狩的提议，并不只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技艺，同样也是为了把那些直觉不好的想法赶出脑海去。
又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系快步走到门前，拉门出去。在训练室外，她的眼前就是冰冷而宽阔的走廊，隐约还可以听到其他仍旧在练习的局员的声音。
看来溟梓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无法从中脱身。系抿了抿嘴，决定还是先去樱狩那里看看祈月在做些什么。虽然她最近心里有些芥蒂，但不可否认的是，祈月的分析和信息对她们还是很有用的。
只是，系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实现。原因很简单，因为祈月不在。
“她不在？！”诧异地瞪大眼睛，系有点莫名其妙地问樱狩，“都这时候了，她到哪里去了？”
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樱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是去α那里了。”
α…又是他……咬了下嘴唇，系心中的不安就好象滴入说中的墨滴般，无声却切实地扩散了开来。
这位借着“最初的附虫者”之名，频频向祈月传达不属于此世信息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意图？
“伊吹？怎么了吗？”
或许是以为系思考的样子是在发愣，樱狩特意放下了手中的笔。在看到对方仿佛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后，便立刻猛摇头的动作，他的眼中闪过了微不可见的疑虑。
“伊吹，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吵架的话，互相道个歉也就好了吧？”
在樱狩眼里，伊吹系和有宫川祈月这两个女孩子，是真正在海边小镇中结下了一点交情的。虽然他不否认当时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她们，却也无法抹去当初共处的时光。所以，这也就直接导致了，系和祈月与樱狩的关系，比起他与溟梓的关系要好上一些。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搞不明白，当初彼此信任守护的三人之间，现在这种微妙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微妙的张力，既不会因为离的太远而拉破，也不会因为靠近而消失无踪。
不太像是普通的吵架……可真要说起来的话，樱狩也实在想不出，她们究竟有什么矛盾可以让她们闹到这样？
不过，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樱狩还是想尽可能地劝说她们和好。
毕竟，与中央本部的关系如此紧张的现在，团结的三人能够发挥的力量，比单独的她们要大的多。就算从这方面来考虑，樱狩也希望她们能够早日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只可惜，事态看来并不是他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了的……
感到头痛而揉了揉眉心，樱狩却依然没感到放心。
太过于深刻的心结，恐怕除了她们彼此以外无人能够解开。但是，一旦把话说开的话……
到那个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就说不准了。
视线在面前的少女身上打了个圈，樱狩忽然想起，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在意。
“伊吹，系色的事情……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不是问“告不告诉她”，而是干脆地询问“什么时候告诉她”，樱狩从一开始就确信，这二人终有一天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系色溟梓。
告诉她，当初在她的能力暴走之下的附虫者，究竟是怎样的下场。
在听到樱狩的话的瞬间，系的脸上褪尽了血色。她不怎么明显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脸色平复了一些，也好使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至于那么的颤抖。
背在身后的双手攥成拳，系咬了下嘴唇。
“等祈月回来……我会和她商量的……然后再告诉溟梓，是她……”
用她的能力，杀了那些歼灭班的附虫者们。
如果是往常，听到这番保证的樱狩应该就能够放心了；然而现在，他实在不得不多问一句，以确保系的确会在之后去和祈月商量。
毕竟，她们之间奇怪的冷战依然持续着，并且丝毫看不出终止的迹象。
感觉自己头痛的越发厉害，樱狩又按了好几下额头，衷心期望一切能在真的开战前恢复原样。
而这一切的感想，在从门外走进来的“雨师”的一句话下，立刻破碎成了泡影。
将额头上戴着的防风镜往上推了推，边推门走进来的少年，奇怪地打量一番屋内二人，又往门外看了一眼。
“奇怪了……刚刚‘音女’明明在门口的啊，她没进来吗？”
溟梓在南中央支部的走廊上跑着。她的思绪似乎和身体分离，腿脚不受控制地随意迈动；而她的脑海中，则一直重复回响着方才在门外听到的系的话。
她杀人了。
她杀掉了那些歼灭班的附虫者。
不是把他们变成缺陷者，而是“杀掉”他们。
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过来，但他们大抵都知道溟梓的身份，因此也只是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而溟梓无人阻拦，就一路跑到无人的屋顶花园，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两手捂住耳朵，溟梓拼命地摇着头，像是要把那些话从自己的脑袋里晃出去一般。
只可惜，毫无效果。
她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但被夏日的阳光烤热的椅子滚烫无比，让她一下又跳了起来。然后，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疼痛，她忽然就落下泪来。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她怎么可能杀人呢？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不管她如何地想要否认，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在不停地喊着：你在欺骗自己１你明明就知道的！
是的。她应该早就知道的。
当初，在向系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她就已经隐约有了感觉。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那些人不可能生存下来。
只不过，在听到系告诉自己的答案后，她就顺势安慰自己。一再地告诉自己：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谎言说了一千遍，也会成为事实。
所以，她相信了。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下去。
一直到，她那虚幻的梦被打碎的一天。
捂着耳朵的手缓缓下移，颤抖着捂住了整张脸。溟梓深深地将脸埋进手掌内，任由泪水不断滴落，却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阳光透过半并拢的指缝漏进来，将整个掌心映成一片带着暖意的红色。溟梓睁着眼，就这样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手掌。
红色的一片。就好象染满了鲜血一样。
透明的液体滴滴落在上面，却也没能将那满眼的红色冲刷掉一分一毫。
“……呵、呵呵、呵呵呵……”
从指缝中露出几丝笑声，却带着歇斯底里与凄凉的意味。溟梓深深地弯下腰去，蹲在地上将自己的身子弓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保持了多久，只知道腿麻了、脚酸了，却依旧不愿站起。只是，溟梓自己也不清楚，这样做到底是为了更清楚地看着自己的罪，还是单纯地不愿面对世界。
夏日午后的阳光异常毒辣，但溟梓却没有觉得炎热；相反的，被阳光照射着，她才能够感到一点点的温暖。
如果…没发生就好了……如果能够，把那些事情全部都抹掉，那就好了……
不期然地，心中某处蹿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能忘掉就好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黑色的薄雾在身边聚集。它们朝四处扩散，却又好象被装在看不见的透明盒子里那般无法离开的更远；它们于是伸向溟梓，就好象只等她一句话，就可以立刻打破禁锢，朝四面飞去。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溟梓的耳边不断回响。那样的声音非常熟悉……似乎，在成为附虫者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如果是平时的话，溟梓大概会在瞬间就警惕起来；但惟有现在，她没办法再去注意这些。
她想要逃。想要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如果，能……”
细细的声音，从指缝间响起。溟梓手掌后的脸带上了点扭曲，眼中却闪烁着奇怪的、执着的光。
想要忘记。我是如此的，想要忘记啊……
黑雾在耳边盘旋，就好象蛊惑般地往她的耳内探了探。
这幅场景，就好象前人绘的妖魔夜行一般。
黑色的雾气渐渐勾勒出黑色昆虫的形体。它在溟梓的身后举起了自己的足部，抬头的姿势像是要对天嘶嚎。
它在等待，等待着溟梓最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但是，声音却停止了。
蹲在地上的少女仍旧张着嘴，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缓缓将手掌挪开，眼睛半睁半闭，脸上的神情给人一种痛苦挣扎到了及至，反而透出几分冷然的感觉来。
她将双手放到眼前，出神一样反复地打量着。
“我…能忘记吗……？”
细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为了自己，就能够把那么多的生命，当作没有一样吗……？”
声音略略抬高了一些，却又压低了下去，溟梓拼命地摇着头。
她想忘掉。但是，她心里的某一处，却依然告诉自己说，这不是可以忘记的事。
手上染的血，已经擦不掉了。那么，难道心里的记忆，就可以轻易忘掉吗？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ＶＯＬ．２２ 沉眠于水面下的人偶之梦(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