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不着肆陆

7、山下女人真烦

　　正月已过，饶是天气回暖，倒春寒还是十分厉害，风吹到脸上依然如钢刀般冷硬，习武之人身体要比常人健壮许多，所以当一行人都棉衣狐裘裹身时，北宫巽还是一身普通单衣就那么精神抖擞的坐在马背上
　　当柳盈儿小心翼翼的第八次掀开轿帘欲言又止时，北宫巽开了口：“盈儿，可是有事？”
　　“是”柳盈儿小声地答了一句，递出一件火红的狐领大氅；“外面风凉，公子披来御寒吧”
　　北宫巽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随即疏离又不失礼貌的拒绝：“无妨，我皮糙肉厚吹不透”说完不等她再有动作，呼了一声，夹着马肚子走去了车前
　　北宫巽去的晚，长安亭里推杯换盏，歌舞悠扬，好不热闹
　　“哎，你可算来了”胡良裹着白裘站在亭外，看到北宫巽出现忙着上前“怎么这么晚？”
　　北宫巽也不答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护着柳盈儿下了马车，只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除了盈儿姑娘下车时不小心踩到裙角身体不稳扶了一把，再无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胡良一边看着他在那殷勤，一边嘴里打趣着：“吆，还挺恩爱啊，谁当初自杀闹得满城风雨的啊？”
　　“别胡说啊”北宫巽瞪了胡良一眼“盈儿现在还是不喜欢我，别毁她清白！”
　　胡良有点懵，这话说的太快太直怎么听着像不要毁你清白似的？
　　“哎？这是盈儿姑娘吧？”
　　胡良看到来人，嫌弃的撇了嘴，向旁边退了一大步
　　北宫巽除了跟胡良亲近一点，别的人只是有印象的程度
　　胡良看了北宫巽一脸你是谁的表情，无奈的吐口气，解释道：“这是李丁，王爷的幕僚”
　　这个李丁，是个状元郎，颇得永王赏识，不过七人好酒好色，心胸狭隘，又自恃才高八斗，不愿与北宫巽那种武夫相提并论，说起柳盈儿，也是他当初先看上的，奈何这个第一舞姬偏偏倾心陈文忠，这让他非常气愤，现如今又跟了北宫巽，这让他更是愤怒，可是柳盈儿自从跟了北宫巽，就不再出门，好不容易碰到今天这么个场合，一定要出出气
　　“我可是状元”李丁非常不满胡良的介绍，翻了个白眼，强调着：“当今皇上亲封的状元郎！”
　　面对北宫巽不搭不理的状态，李丁满脸的鄙视内心骂了句不识好歹的下贱人：“都知道盈儿姑娘的舞姿堪比那天上的嫦娥，刚好趁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姑娘为我们舞一曲？”话是询问，可惜语气却是命令
　　“我......抱歉”柳盈儿偷瞥了一眼北宫巽，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会站哪一边
　　被拒绝让李丁脸黑成了锅底，声音里都透着恨意：“王爷在呢，盈儿姑娘也不愿意跳一曲吗？你....”从远处婷婷袅袅走来一姑娘“吆，这不是慧儿姑娘都换好了”
　　其他三人听到李丁这声，不自觉的都转身看过去，只见这女子在这乍暖还寒的天气，身上只穿了一件粉色薄纱，手腕与脚脖都带了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甚是悦耳，近了再看，脸色发白，手指发青，浑身不自觉得发着抖，叫了一声盈儿，牙齿都在打颤
　　柳盈儿看他这个样子，忙把身上的大氅给她批了：“怎么穿的这样少？那赵金呢？没陪你一起来？”虽是这么问，柳盈儿心里却清楚，他们这些被送人的下人，如果不是被人带着，根本就出不来
　　“他在里面”慧儿小声地说着
　　“你看”李丁笑的一脸得意：“慧儿姑娘都已经打扮好了，盈儿姑娘快点吧”说着就要动手去拉她胳膊，不料手伸出去，却退不回来，被北宫巽死死攥着，李丁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挣脱不开，有点气急败坏：“宫三，你敢拦我？王爷还在里面呢”
　　北宫巽冷冷瞥他一眼，用力甩开他：“你敢动我的人，就知道我要拦你，王爷又怎样？”
　　李丁不破退了三四步，揉着自己的腕子，咬牙切齿的喊道：“你敢无视王爷？你算个什么东西？”
　　北宫巽垂眸看了面前的两个姑娘，一抬头:“小喜，带着两位姑娘去那边，跟其他女眷一起赏花品茶”
　　慧儿想去又不敢，只是战战兢兢的看着柳盈儿，直到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才万分小心的跟着他们走了
　　李丁本想拦住，却被北宫巽挡着：“宫三，你就是王爷养的狗，还敢....唔”
　　北宫巽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手腕却被人轻轻搭上：“宫三，放手”
　　北宫巽看着胡良轻轻摇了摇头，只能恨恨的放下了手
　　“干什么呢？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还动上肝火了！”盛玉昭一挑帘，走了出来，先瞪了一眼李丁，满脸的不耐烦，又轻声说道：“宫三，进来吧，里面暖和”
　　胡良忍不住冲着李丁冷笑一声，这种明显的对比，轻重立现！李丁被下了面子，却不敢多说
　　“对不起，对不起，玉夫人对不起”
　　“这么没规矩的女婢，我看是打死算了”
　　附近的花亭传来阵阵哀求和呵斥声，北宫巽远远地看见小喜哭着跪在身着翠绿长裙的女子身前，一旁的柳盈儿急急的说着什么
　　“山下的女人，真麻烦！”北宫巽皱着眉，小声地抱怨
　　胡良有点诧异的瞪了一眼北宫巽
　　“王爷，我去看一眼”北宫巽施了礼：“好像听到盈儿在哭”
　　“那本王跟你......”
　　“王爷还是别去了，别扫了兴，我就去看一眼”
　　“对对对，王爷还是回亭子，外面确实冷，我陪宫三去一趟”胡良也拦了盛玉昭
　　盛玉昭瞥了那边亭子一眼：“也好，都是女人那些争风吃醋的芝麻小事，你们看了赶紧回来，等着你们喝酒呢”
　　胡良和北宫巽还没进去，就看到柳盈儿满脸讨好求饶：“玉夫人，小喜她不懂事，我回去教训一下，但是罪不致死啊”
　　花亭正中间坐着一位锦衣华服，满头金钗玉翠的玉夫人，正一脸怒气的吼着：“冲撞我还敢顶嘴，想你这个下贱胚子也调教不出什么好婢子来，今天我不仅要打死她，还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别以为攀了个什么高手，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了，我告诉你，什么江湖高手，也不过是王爷的一条狗而已，我才不怕！”说完示意左右女婢去抓柳盈儿
　　那两个女婢手还没摸到柳盈儿，就被寒光一闪，“啊”的一声手背上瞬间多了条血口，北宫巽把剑轻轻放回剑鞘，一提衣摆，一脸冷漠的走了进去，稍一用力拉起小喜，把她和柳盈儿一起护在身后，说道：“不知她二位如何得罪这位贵人了？”
　　这个玉夫人以前也是永王府的舞姬，因为生的漂亮又娇媚，被永王收了做妾，只是过了新鲜劲，盛玉昭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喜欢她了，反倒是对这个柳盈儿青睐有加，而这个柳盈儿却与一位姓陈的公子两情相悦，如今又有高手护在她身边，妒意瞬间疯长“宫三，你要造反吗？敢出手伤我的人？”
　　“造反？”北宫巽满脸不屑：“就你？”
　　玉夫人紧紧咬着牙，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又不敢真的动手，只能不甘的说道：“你没有好好管理下人，害的我的衣服都被这贱婢弄脏了。我替你管教管教，你别不领情。”
　　北宫巽瞧见她衣服确实有一块茶渍，摸出荷包扔到了桌上：“再买一件”
　　玉夫人看了一眼桌上那瘪瘪的钱袋，终于忍不住吼道：“再买一件？我这可是江宁的贡品寸金纱，一寸纱一寸金，你以为谁都能买的起的？”
　　“在我还好说话的时候，奉劝夫人见好就收！”北宫巽实在是烦了这些女人，也懒得再纠缠
　　玉夫人看着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心里发毛，强撑着说道：“我...我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你...你不过是用钱就能买回来的奴隶，敢对我放肆，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玉夫人可知我这一脸疤的来历？”
　　玉夫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什么来历？”
　　“跟人打斗得来的”北宫巽冷笑着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说道：“那些人变成了碎肉！”
　　从北宫巽身上透出的阴冷气息，让玉夫人后背一凉双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手紧紧攥着，牙齿打颤：“你..你..你敢..我可是...王爷最爱的女人。”
　　北宫巽一边摸索着剑柄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盈儿是我的人，你动了她，你说我应该怎样啊？”
　　一旁的胡良看到玉夫人吓得失了神，怕北宫巽真的不给王爷爱妾面子，只能出面和稀泥：“小喜确实是弄脏了夫人的衣服，错在前，玉夫人刚才也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没当真，是不是玉夫人？”
　　好不容易有人来给她台阶，玉夫人急忙点头：“就是就是，说个玩笑话，怎么都当真了？大家都是姐妹，平时说话随心了点。”
　　北宫巽知道胡良和稀泥，不再闹下去：“玉夫人本事也大，骗过我们所有人，我也就是一粗人，只知道杀人放火，多有得罪了。”
　　玉夫人暗暗松口气，尴尬的笑笑：“宫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又对盈儿妹妹一片痴心，也是难得一好人呢。”
　　北宫巽：“昨夜盈儿睡得晚，今日太乏，我就先带她回去。得罪之处，还请谅解。”
　　玉夫人忙赔笑道：“哪里哪里，应该好好照顾的，我那有上好的人参，他日遣人送去，让盈儿妹妹好好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