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不着肆陆

8、我高兴了个鬼

　　看着小喜搀着柳盈儿上了马车，北宫巽叮嘱：“刘管家，今日小人太多，路上注意安全，如果发生意外，就来寻我”
　　刘禄也知道这边有些不愉快，应了声是
　　“那个...”柳盈儿有点犹豫的开了口：“公子不一起回去吗？。”
　　“不回了”北宫巽看了一眼胡良“我跟他有事说”
　　直到马车没了影子，胡良碰了碰北宫巽胳膊：“还在为刚才的话生气？”
　　北宫巽冷笑一下：“我不是君子，只喜欢武力解决一切。”说着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干脆利索又无后顾之忧。”
　　胡良轻叹一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京城可不比江湖，有的是大家士族，你这样，会吃亏的。”说起来胡良还比北宫巽高半头，却因面相白净，显得书生气太浓，虽然比北宫巽大四岁，但看着跟北宫巽一样大
　　北宫巽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我也不是要在京城混成个什么样子，等我完成我的事情，自会潇洒自在地遁入江湖。”
　　“哦？是什么事？”这个话头一下子让胡良兴奋起来
　　“寻个记了十年的人！”
　　“十年？女人？”
　　“男人！”
　　“男人？你寻他做什么？救命之恩？”
　　北宫巽抬头看着天，淡淡地说道：“杀了他！”
　　“杀了他？仇人？他现在在京城？”胡良有点震惊，到底是什么恩怨才会让他找了十年，杀子之仇？夺妻之恨？不对啊，十年前他才七岁吧！
　　“嗯”北宫巽不知道胡良心里早已做了千百可能，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声
　　“以你现在的武功，杀一个人很简单啊。”
　　北宫巽摇了摇头：“师父不让。”
　　胡良：“你师父可知你跟他的深仇大恨？”
　　北宫巽点点头
　　胡良更是惊讶了：“既是知道，为何阻你？”
　　北宫巽盯着胡良看了一会儿，突然换了话题：“你说这花朝节，不就是文人墨客吟诗几首，达官显贵附庸风雅一番，有何意趣？”
　　胡良知是他不愿多讲，虽然有点窝心，但还是顺着说：“花朝节，本是春来万物复苏，繁花似锦，以示生机盎然之意，取个好兆头啊。”
　　“你...”胡良有点犹豫怕让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但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不喜欢柳盈儿？”
　　意外的北宫巽竟然没有遮掩，干脆的点了头：“嗯，不喜欢！”
　　“为何？之前还因为强迫逼人家自杀”
　　“所以才不喜欢”北宫巽淡淡开了口“他有喜欢的人，我不必做坏人”
　　“从一开始...”胡良与北宫巽对视了一眼，忽的咧嘴一笑“你就没看上她对不对？你在迷惑王爷？”
　　北宫巽确实也懒得装
　　胡良之前的那点窝心一下就散了干净，果然真心交的朋友还是有回应的，不过突然又想到什么，问了句：“那你住在哪？”
　　“城东百福寺！”
　　“都有谁知道你住在那儿？”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胡良问了这么个问题
　　“嗯...”北宫巽低头略想一下“应该都知道吧”
　　“......”胡良有点懵，我刚才是高兴了个鬼吗？而且我最后一个知道竟然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发现了他的小秘密，心情一时有点难以形容：“你...你就不怕....王爷不信任你了？”
　　北宫巽一副看痴傻人的表情看着他“是我在保护王爷！”
　　胡良怔住了，这种感觉真是很像那个人，没有尊卑贵贱之分，你有求于我，天王老子也别在我面前充大，而我却不会求你们，呃...当然有些事那不叫求叫威胁！
　　“那..咳咳”胡良手掩住嘴，藏了一下刚才走神的心思“那我们现在找个小馆吃饭？”
　　北宫巽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胡良：“你的马在那边！”
　　北宫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嗯”
　　“嘿嘿，我没马”胡良一脸的不好意思
　　“哦，我也没有”不等胡良在说话，北宫巽转身就走
　　胡良哪肯自己走路，一路扯着他的袖口，并在他之前先上了马，一脸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幸灾乐祸
　　北宫巽咬了咬牙，放弃了把胡良一把拽下马的冲动，脚轻轻用力，轻松坐在了胡良身后，万没想到会突然而至，吓了胡良一跳，好不容易把马稳住，转头看到半张清秀的脸近在咫尺，便又迅速转头：“突然上来吓我一跳，这马差点也让你给惊了”
　　“驾...”北宫巽不理他的抱怨，径自扬了马鞭
　　道路两旁的枝条开始抽出嫩芽，那些春季开放的花儿也都渐渐有了颜色，虽暖还寒的吹得人面皮发凉心里发暖
　　马车里，小喜难掩喜色的说道：“在王府，那玉夫人嚣张跋扈惯了，这次见到她害怕，竟然还说要送人参给姑娘，真是太解气了”
　　柳盈儿虽然内心同样欣喜，不过面上却掩饰的很好：“此次都因你洒了茶水引起的。”
　　小喜撇撇嘴：“是小桃推我的。”
　　柳盈儿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不过”小喜盯着柳盈儿的脸，犹豫了一下“宫公子也是好人，肯护着姑娘”
　　春寒料峭的阳春二月，一直被欺辱被漠视，被当成瘦马的可怜女子突然间被塞了满怀的炭火，由内到外，暖洋洋热烘烘的，要说...要说人心也是奇怪，守了几年的深情，可能也抵不过一次被保护的感动吧！
　　看她沉默，小喜自知多言，乖乖的闭了嘴
　　“喂，不是这...”胡良要抢北宫巽手中的马鞭，却被对方一把拽下了马，看着头顶那烫金的牌匾上金灿灿的聚福楼三个大字，他感觉自己正被挖心割肉，紧紧捂着的荷包也在疯狂跳动“换...换家...吧”嘴唇发抖的小声商量
　　“就他家吧”毫无察觉的北宫巽拽着他就进去了，落了座才接着说道：“他家饭好吃”
　　胡良嘴角忍不住抽搐，好吃？可不好吃，钱还好多呢，你咋不掏钱？咋不掏？虽然内心已经疯狂叫嚣，可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只能悻悻的笑着，默默盘算着自己的银子够不够在这吃两盘菜的，不过...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闪现了几幅相似的画面，那人也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这家饭好吃，你记得付钱！一样的不让人拒绝！
　　“滚，你离我远点！”正在胡良为自己银子哀伤的时候，身后一声爆呵，伴随着茶杯落地破碎的声音，随后一女子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北宫巽与他对视一眼，侧头望过去，随即眉头一皱，右手紧紧握着剑
　　只见一男人满脸嫌弃之情，盯着跪在地上哭的女子捡碎瓷片，那酒馆老板在边上一个劲儿赔礼道歉，饶是这边鸡飞狗跳，旁边椅子上稳稳坐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只是瞥了一眼这情况，就事不关己的转过去慢慢品起了酒
　　那满脸怒意的男子盯着老板吼道“我说张眉青，你是知道我厌恶女子的，怎么还让女人给我们上茶？找事是吧？”
　　“哎吆，刘公子，哪敢啊”张眉青一脸讨好的拍了拍那男子身上溅得水“这女子吧，丈夫死了，公公婆婆把他赶了出来，儿子也不让她见，我看可怜才收了，今天一个不留神就窜您跟前来了，下去我就教训他，您大人大量，放他一马”说着侧了头看向了那位坐着的公子：“林大夫，您帮忙求下情？”
　　林大夫看着张眉青满脸的讨好，只能叹口气：“好了，张公子，出来吃饭图个舒心，别动气啊”
　　本来暴躁狂怒的人听了这么一句淡淡的劝说，竟然真的就好好的坐下，甚至还接了林大夫递过去的酒喝了一口，这让北宫巽非常诧异，不自觉看了过去，正对上林大夫探究的眼神，两人同时一愣，又同时错开眼神
　　胡良看着北宫巽脸上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北宫巽下巴一抬“那人是谁？”
　　胡良顺着北宫巽的视线看过去，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他啊，也是最近才来的京城，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多难缠的病，几针下去就好了，不过他是平王阵营的，现在居住在京兆府尹刘大人家里，那个”说着悄悄一指刚才怒吼的人“就是他父亲”
　　胡良环视了四周，身子一趴，靠近了北宫巽的头，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据说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特别讨厌女人，而这个林大夫，好像是他的娈宠”
　　“娈宠？”北宫巽挑眉
　　“谁知道，反正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刘昌德对这个林大夫确实不一般”胡良的心思已经被桌上一盘晶莹发亮的肘子勾走了，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这边林大夫刚错开视线，就看到刘昌德皱着眉盯着他
　　林大夫：“怎么了？”
　　刘昌德：“你在看什么？”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林大夫头一点，指了个方向
　　刘昌德看过去，随即不屑的嗤了一声：“我当时谁，阴阳脸啊”
　　“你知道那个人？”
　　“知道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强迫一个女子，结果那女子誓死不从，闹了个大笑话”
　　林大夫一手摸着下巴，眯着双眼看了过去，随即笑着说道“长得是挺丑的，也难怪！”
　　这话，让刘昌德一下子紧张了，急忙说道：“他身边那人是胡良，永王的门客，他也是永王是侍卫，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嗯”林大夫漫不经心的应了一个字，眼睛还是时不时瞟了过去
　　“啪”刘昌德放下了筷子，在林大夫吃惊的眼神中，镇定的咳了一声“气都气饱了，我们走吧”
　　林大夫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想了几种情形，最终还是默默放下筷子随着刘昌德离开，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诱惑，拎走了一壶酒
　　要说酒，聚福楼的酒可是号称京城第一绝色，老板酿的长眉青和空丁宁那可是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山匪流寇都爱不释手
　　长眉青跟他名字同音，用的是上等的高粱加了金桂酿成，开坛自有一股桂香令人毛孔都开了，色泽清透，入喉清冽香醇，回味无穷
　　那空丁宁就是字面意思，酒烈回甘，劲儿足且香，只要一口下了肚，饶你一叮再嘱，也是白费，用料就是普通高粱，所以卖价便宜
　　刚林大夫拿走自然是壶长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