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不着肆陆

5、城里人好大方

　　半年后
　　永王府内流出阵阵弦声管乐，大堂中间几位女子正随着声乐翩翩起舞，主位的上人，锦衣华服，上等羊脂玉做的发冠悠悠发着冷光，眉毛修长锋利，眼若星眸顾盼生辉，鼻尖挺拔，上下略薄的唇瓣微微翘着，带着浅浅笑意，张口说话时露出那两排如贝般洁白整齐的牙齿更衬托着那双唇娇艳，不愧是大昭国第一美男子--盛玉昭，当今皇上的第六子永王爷
　　“宫公子，多亏有你，本王才能安然无恙，来，本王敬你一杯”
　　“我不饮酒”
　　盛玉昭堂堂一个王爷，满脸堆着感激之情敬的酒却被寡淡的一句话拒绝了，在场的人无不错愕加痛恨的眼神看着那个拒绝的人
　　而那人却似未发觉一样，依然干净利落的语气稍微加重的重复了这句：“我不饮酒！”
　　真的确认自己被拒绝了，永王皱眉不悦道：“怎么？本王的酒也不喝？”
　　那人微微垂着眸子，抿唇不语
　　盛玉昭微抽了口凉气，又想起当初被面前这人所救的情况，当时从酒馆出来路过一条小巷，听到里面有女子呼救的声音，也没多想只带了身边两个近卫就进去了，谁知那竟是一个圈套，他虽会点武功，但那只能自保，勉强在三两个人手里还能逃脱，但幽暗的巷子里埋伏着几十号人，他没有胜算，一边大脑高速运转想着幕后黑手是谁，一边拖着时间：“谁让你们来的？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出十倍的价格”可惜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回答，就像木偶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举起手中的剑就向他砍来，勉强躲过几招之后实在再避不开，身边的近卫已经被杀死，他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认命的闭上眼，谁知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到，换来的是几声兵器相撞的声音，他面前站了一个鬼...呃，是一个人，这人侧身对着自己，镶着七彩珠九华玉的剑上缓缓滴着血，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伤疤，被巷子两旁暗黄的烛光影影绰绰的照着，似那阎罗殿里爬上来的牛头马面，既丑陋又恐怖，那人稍微侧了一下头，冲着他嘴角一挑，瞬间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真如幽魅一般！
　　在他愣神的当口，几十号人就被这鬼魅清理的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一剑封喉！那人拖着剑，慢慢自远而近来到他面前，这才看清，那伤疤只有半边脸上有，另一半脸上白皙光滑，盛玉昭这才少出一口气，把恐惧的想法吐了出去
　　现在在这灯火通明的大堂里，面对面的仔细看着他这张阴阳脸，还别说无瑕的半张脸还真是秀气得很！
　　“宫三，你就端起杯，象征性的抿一下就行”一直站在北宫巽身边的胡良轻轻劝着
　　“不能饮酒就算了”盛玉昭到底是需要他这种高手在身边护着自己“你看此人如何？”抬手指了指在大厅中间跳舞的舞姬“此女名叫柳盈儿，是我府最出色的舞姬，不仅相貌一流，琴棋书画那也是颇有造诣。”
　　北宫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赞同的点点头：“是不错”
　　“我把她送你。如何？”
　　“送我？”北宫巽有点诧异，只是觉得不错就要送我？京城的人果然无法理解：“我孑然一身，连个固定住所都没有，怕是苦了这位姑娘”
　　盛玉昭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还不简单，本王宅子多得是，你看上那处，给你便是”
　　呃....官家的人，真大方啊一言不合就送房子，接受了这么多年有钱不要是傻子的回生式思想灌输，北宫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小人多谢王爷抬爱！”
　　柳盈儿一直留心着他们谈话，本来听到被拒绝之后心下已然松了口气，谁知这个丑陋凶煞的男人竟然如此轻松的被说服，慌慌忙忙跪下：“王爷，您答应过让我等陈公子回来”
　　“陈永忠？”今天晚上是不是进门先迈的右脚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拒绝自己，只是前一个他有用，这一个，冷冷的从鼻腔里哼一声：“他都下放两年了，你要等到人老珠黄吗？那我养你还有什么用？”
　　柳盈儿哽咽着：“王爷，我......”
　　“宅子和柳姑娘，我就收了”北宫巽打断了她的话，一脸兴奋：“多谢王爷厚爱”
　　这种表情是个男人就懂，盛玉昭心照不宣的笑了两声：“宫三，留下来帮我如何？”
　　北宫巽无视了柳盈儿含着泪投来的怨恨眼神“是，刚还得了王爷赏赐，我又怎么会不识好歹呢。”
　　翌日
　　盛玉昭揉着额角吩咐管家带着柳盈儿去书房等他。
　　女人呢，二八年华最是好，清纯中带点妩媚，一颦一笑中尽显柔美，若是眉眼低垂，脸上挂两行清泪，这梨花带雨的样子，任你是柳下惠也会动了那春心，而柳盈儿这幅弱柳扶风的模样，未语先哭让人好一阵心疼
　　盛玉昭身份高贵，长得又是一等一，万花丛中游刃有余，早练就了怜花惜玉的那一套：“盈儿啊，我也没办法啊，你看我养你们这么些年，好吃好喝好穿，那宫三武功高强，我就指望着他护我性命呢，你是我最看好的人，我才放心把你放在宫三身边的”
　　“王爷，我已经承诺陈公子，一定会等他回来的”
　　“哎！”盛玉昭深深叹口气“这陈永忠我也让你等两年了，再等你就老了，而且...”他顿了顿，无限怜爱的把柳盈儿从地上扶起，轻轻把眼泪给她擦了才说：“我听说，那陈永忠是有婚约的”
　　“什么？”柳盈儿眼眶里还转着泪珠，闻言惊诧的抬起头
　　“来，坐下跟你说”盛玉昭扶着柳盈儿来到椅边，让她坐下：“我查过，他从小就订了亲，那姑娘家等着他回来就成亲”
　　柳盈儿绞着帕子：“不可能，陈公子不会那样对我，他答应等回到京城就来赎我”
　　“哎，傻姑娘，谈什么赎不赎，你们两人若真是两情相悦我会在乎那点钱吗？是他，陈文忠当时没要你”
　　“不会，我不相信，他走的时候明明说好要......”
　　“盈儿，你在我府里我亏待过你？强迫过你？”
　　柳盈儿摇摇头
　　“我骗过你？”
　　柳盈儿又摇摇头，良久才说：“可是......”
　　“这样吧”盛玉昭很为难的说道“你呢，先去宫三那，我派人去找陈文忠问个清楚，如果他对你确实有情，我再把你接回来，如果没有，那你也算是有个好归宿，怎么样？”
　　柳盈儿哭着说道：“我不，我不，王爷，我求你，能不能让我再等等陈公子，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耐心这个东西，一般都是留给喜欢的人和听话的人，一个油盐不进不讨喜的人，总是会让人把它很快掉
　　“盈儿”好听的话只能说这么多，盛玉昭此刻已经满脸不耐烦“不识好歹的话，苦的不只是你自己，别忘了小喜！”
　　柳盈儿：“王爷，我...我..”
　　“小喜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却没有教会你该懂得道理”盛玉昭黑下脸冲着门外吩咐“来人，把小喜给了人牙子卖了......”
　　“王爷，不要”柳盈儿哭着抓住盛玉昭的衣摆
　　“你想的如何？”盛玉昭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哭泣的柳盈儿“你不去，小喜就会被卖掉”
　　“我..我..”柳盈儿哭着不知道怎么决定
　　“来人，把....”
　　“我去，我去”柳盈儿大声的阻止“王爷，我去，别卖小喜”
　　“这才乖嘛！”盛玉昭朝身边侍女递了个眼神，柳盈儿就被搀着送出了府
　　北宫巽挑的是个二进院小宅，把柳盈儿安排在西厢房住，将永王给的一个管家刘禄，两个小厮富贵和平安，一并安排在东厢。而他自己则收拾了北屋。
　　入夜，北宫巽刚推开门，就看到柳盈儿和小喜双双跪在地上
　　北宫巽表情淡然，对她们主仆二人的行为一点也不吃惊：“盈儿这是做什么？”
　　柳盈儿额头触地，哑着嗓子说道：“我已有心上人，请宫公子放了我”
　　这声音是哭了多久呢？他对她也不过只见过一面，要说感情那是没影的事，都是逢场作戏，只是都知道她是一枚棋子，没了她很多事都不好做，便皱着眉说道：“如果我不放呢？”
　　“那我就只能以死明智！”柳盈儿直接拔下来头上的金钗，抵住脖子
　　北宫巽有点想不通这男女之间的感情
　　柳盈儿看北宫巽不肯让步，咬着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瞬间血就顺着脖子流下来，眼睛死死盯着他，毫不示弱
　　北宫巽似是被血惊到了，忙伸出手阻止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别后悔！”
　　柳盈儿终于在对峙中取得了胜利，眼神坚定的答着“不悔，多谢宫公子成全！”
　　待北宫巽离开，小喜赶紧扶起柳盈儿，说道：“姑娘，没事吧？”
　　柳盈儿手心都是汗，但还是摇了摇头
　　小喜拿帕子一边擦她脖子上的血一边哭着说：“姑娘，您当真为了陈公子命都不要了？”
　　柳盈儿轻轻拍着小喜的手：“没事，我死不了的”
　　小喜哭着说“刚才吓死我了，这个宫公子脸上的疤太瘆人了，我还以为他真要杀了我们呢”
　　柳盈儿也点点头：“我看着那张脸也害怕，但是我必须这么做才能对得起陈公子”
　　“柳姑娘”门外突然一声叫门，把两人吓了一跳
　　小喜颤着嗓音问道：“什么事？”
　　“柳姑娘，宫公子说你身体不适，让我们把大夫请来了”
　　原来北宫巽从柳盈儿房间离开径直去了东厢房，让刘禄去请个大夫送去西厢
　　柳盈儿和小喜对视一眼，说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