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花深里》贰壹柒

10、拾 薜荔

　　鸟鸣虫噪，林秀揉揉还未清醒的眼，身上被披了件罗裳，石桌上摆了盘吃食，还是温热的，近处一株小桑，叶上还有些许水汽，凝结成露珠，滑下。空中有些轻雾，朦胧看见远处苏勤已起来练剑了。
　　“醒了？走吧，去一德堂吃早。”苏勤望着这边林秀已醒，舞完最后一个动作，收剑，行礼，朝这边走过来。
　　“稍等我一会，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近日事情繁杂。吃完早，我就陪你练武，不想他事。”林秀收起身上那件绮罗华服，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朝里屋走去，洗把脸，换了身衣服，就随苏勤同去了一德堂。
　　“给父亲母亲（伯父伯母、主君主母）请安。”【众声】
　　“安。”坐于上位二人齐声。
　　此二位便是这太子府的当家了——林夜南、兰葳蕤。
　　端庄，静雅。
　　一时间，芳华轩内静无人声。
　　“着席。”主君下令。
　　众人齐作挽袖礼，落席。
　　都静静吃着。
　　林春瞧着不对，作颦礼：“父亲，小妹现在还未来。想来又是身子不力，我为她挑两个菜，送去薜荔轩吧。”明亮的眸子，眉头微蹙。
　　主君林景安应：“善。”
　　林秀吃了两碗豆花，半盏点心，便向父亲母亲告退，予了林春一瓶止血丸，就扯着苏勤回去练武了。
　　堂中另一清秀少年，也急忙吃完早点：“姐，等我，林熹终日如此也不行啊。。”
　　林春：“林潼，快些。”
　　路上，林春双手提握着黄梨木食盒，步子轻快，裙边泛起涟漪，步步生风，颇有大家风范。
　　林潼一路打闹嬉笑着，说着各式民间的糗事，做着鬼脸逗趣，像是非要把大姐林春逗得大笑、全无闺秀之姿才罢休似的；或是想要减轻些林春对小妹林熹的紧张，故作无谓。
　　但他并未得逞，林春一心想着林熹，蹙起的眉头从未下减半分。
　　终是到了薜荔轩，远处瞧见那林熹的侍婢箐儿却是波澜不惊，但也太过了些。站在房门口嗑着瓜子，不时往房内瞧上两眼，翻个白眼之类，还有两个下等侍婢随侍左右，跟随着她清扫随意吐落在地上的瓜子皮。
　　指点着另一侍婢做着粗苦活“这处花不艳，那坛花太俗。”那侍婢想来是常年被欺侮，头发杂乱，垂下几缕，衣服凌乱，领子像是刚被扯起来的，脸上的巴掌印犹为显眼。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面黄肌瘦，隐隐可见皮下之骨。
　　院子里的下人却是井然有序操持着，煎药的，烧水的，请大夫的，擦汗的，侍奉的，，，全然看不出半点惊慌，想是“如此之事”多了，便也不会让人手足无措了。
　　瞧见里屋里榻上那女子全无血色，额头的汗紧粘着发，口鼻处还有血痂未拭去，喘息变得微弱，像是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林潼急忙抢过侍婢手中的汤药，冲去床头喂药，原本玩闹着，咧着嘴笑着的林潼，瞧着小妹虚弱躺在榻上，无论见过多少次，还是为此心疼。
　　林春怒斥侍婢箐儿，全无以往闺秀姿态：“都已是时候相近，怎地还未照料仔细些，你主子可从未亏待你！光是太子府这些年付你的月钱都足够你在外边置办房产地契了，她一个未出过府门的小姐，那些珠钗罗裳多是赏给你了！你就真舍得这样的主子早早归了西？
　　其次，你既身为大婢女，怎可以势压人，往日便有耳闻，竟如此难以置信，你是人吗？你有心吗？我一再忍让，你却毫不思过。来人！绑了，报官去！若是见着府尹大人，便报这刁奴害主，剥削民生。”
　　不知何时窜出两个大汉，一把制住箐儿的肩，拖拽出了府。
　　“尔名为何？”林春扶起那位惊恐着伏倒在地的侍婢，细看臂膊有些怖人。那侍婢与林春四目相对，侍婢眼眶里溢满泪水，噙住了，有些泣不成声，又跪伏在地。
　　“回大小姐，贱婢无名。”侍婢额头紧贴着地面。
　　“你今日得救全因林熹小姐，以后仔细照料着吧。嗯————，若无名字的话，那你便与林熹这院落同名吧。薜荔二字，寓意也是极好的。”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今日这薜荔轩内四人三年后又是另一番样子，也许，，，算了，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