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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只交心就够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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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哪啊。”
“嘿嘿,你不是要聊嘛,哥哥陪你好好聊聊~”
“啊啊啊啊啊干嘛呀!!!!!”猝不及防,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就抱住了我,用被子裹住了。
“秋天了夜里凉,这样暖和。”他把下巴搁我肩膀上贼笑着说。
“松、松、松开。”我从他身上晃开,盘腿坐到了他对面:“我不冷。”
“嘿嘿,小样儿~”
“你多大啊你就哥哥哥哥的。”
“咱俩不一年生的嘛。我二月的生日,够大吧。”
“哼,小子,我正月的,你得叫我哥。”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确切生日,身份证上的是十月,这时候随口胡编了一个。。。
“大那十天半月的还当回事儿了。”他嘴撇得老大说。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此次会议呢,主要目的就是交交心,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好在未来的学习生活中更好地帮助彼此,关系更融洽、”我官话还没说完,他就打岔:“交心啊?光交心够吗?不用交别的啊?”
“你、你臭流氓!”
“怎么了,嘿怎么了这是,我没说什么呀!”他还特无辜,他顶着这张帅得很有格调的脸怎么能这么、这么不要脸,跟市井小混混似的!
“请你认真对待这次会议!好了,交待吧!”
“哈哈,我交待什么呀???我又没犯罪。”
“就,所有你觉得能跟我增进感情拉近关系的一切。”
“没什么好说的呀,我就这样,你都见到了。”
“那。。。就介绍一下你的情况!”
“嘿,捯根儿啊?得嘞,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本人男,中国籍,民族满,年龄十八,身高一九一,体重一五五,祖籍辽宁,现居北京,单身,取向女,家庭情况,父母双亡,有一体弱多病比我大十岁的老大哥,就我们一老一小俩光棍儿,别的没了,就这么简单。”
“对不起啊,我。。。”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啊,就实际情况嘛。十年前我爸陪我妈回法国老家,遇到恐怖袭击离世了,剩下我跟我哥相依为命,他把我管得不像个弟弟,像孙子似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家在北京还要住校的原因,哎妈呀,我可算是能出来独立了。本来想自己在外边儿租房,我那老大哥说什么都不同意,好说歹说求了半天答应让我住两人宿舍。其实啊,我本来挺担心的,我特怕遇到一个事儿逼室友,完了还臭脚丫子不讲卫生,要不就是一纨绔子弟整天谁都不鸟装洋蒜的,嘿,缘分啊,咱俩住一块儿了,你不但特勤快干净,长得还这么带劲儿,一点儿那些臭男生的毛病都没有。”他说着又撸了一把我脑袋。。。
“能不能别老。。。”我护住头说。
“嘿嘿,毛茸茸的,手感特好,你从小就自带卷儿啊?”
“嗯。”
“我说完啦,该你说啦。”
我的身世也不怎么让人愉快,所以我也不太想说,只拣重点:“我的事情最重要的只有一件。”
“嗯?”
“我有病。”
“啊??”
“一种怪病,放心啊不传染,就是,平时跟正常人一样,不定期发病,发病的时候就跟发烧差不多,但是比那症状严重,浑身发热,据说脸色特别吓人,同时也会意识不清,但是这都没事,过去就好了,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下,千万别被吓到。意识不清呢就会说胡话,很离谱的胡话,想喝血啊什么的。。。千万千万别当真。最最重要的一点,不用送我去医院,我这怪病没得治,千万别送我去医院,浪费钱呀!”
“。。。”他好像听懵了,是啊,谁想摊上这样的室友。。。
“也,也别太担心,发病几率不是很高,而且一发病我就自己难受,不咬人。。。”
“什么病因?看过几家医院?怎么可能没得治啊,北京这么多好医院,都看了吗?我可以陪你去啊。”
“看了,都看了,协和啊什么的,怎么可能没看。就是怪病呗,反正医生都说了对身体没什么影响,难受一阵子就好了,没大碍。”其实他们都说像毒瘾发作一样,我没毒瘾,所以不知道这说法对不对,糊弄敷衍着:“总之呢我的意思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好了,这次会议很成功,圆满结束,睡吧。”我吹灭了蜡烛,回了自己的床。
这天下午没课,观音拉我去打篮球,在我投进几个三分球后他撞撞我胳膊:“呦嚯,还挺厉害的嘛!”
“那是,想当年我也是篮球队主力。”我让他说得很得意,撸起了袖子。
“还想当年,您现在才多大啊,诶,加入篮球队吧!”
“不行,偶尔打打行,我还得找兼职工作呢。”
“我靠。。。我就跟你说了阴魂不散吧。。。”他停下了拍球的动作,把它抱在腰侧说。原来是那个眯缝眼又来了,身后跟了好几个人。
“赵刚!你又想干嘛???”观音走到他面前用挑衅的语气问。
“不干嘛啊,打篮球,这室外篮球场好像是公用的吧,再有钱你也不能把它包下来独自享用吧。”他从他怀里抄过篮球顶在指尖打了个转说:“一起打吧,当然,怕输得太惨就算了。”他这句是冲我说的。
“哼,谁输还不一定呢,益生菌,干他!”
打了一会儿后,我们明显占上峰,小样,你卷爷也不是吃素的,我在又一次进球后得意地看他一眼,他突然恼羞成怒起来动作粗暴好多,运球时故意往我身上撞,忍了他好几回想用比分说话,他得寸进尺,抢了我的球后用胳膊肘狠狠顶了我后背一下,我没站稳直往前趴,摔在地上掌心搓破了皮,膝盖上很痛,一看,裤子蹭破了,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这是我斥两百块巨资买的新牛仔裤。。。
“你没事儿吧??”观音赶紧跑过来扶起我。
“没事,就破点皮,没什么。”他见我没伤筋骨,两个跨步到眯缝眼跟前一把揪住了他领子:“你有病啊!!!!!欺负他干嘛??!!”
谁知眯缝眼被吼不怒反笑,抓上了他揪自己领子的手:“谁欺负他啦,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你!”他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我看跟这种无赖理论下去占不了什么便宜,上去拉他走了。
晚上我刚冲完澡出来,就有人敲宿舍门,打开一看是我班主任。他探头探脑地瞧瞧后好像有点儿失望地走进来说:“逸君啊,最近很多老师跟我反映你上课不专注啊!而且好像还跟别人闹事,有这回事吗?”
“额。。。”都上大学了还有跟班主任打小报告这种事情吗???我正无语,他又说:“要注意一点啊,有多少双眼睛都在你身上盯着呢,不要让人失望。那个,你室友不在哈?”
“嗯,他出去了。”
“嗯,行吧。那个,你们关系处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吧。”
“好就行,这个,帮我让他签个名,然后拿给我啊。”他说着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笔记本,满满的精致少女感,哈哈,肯定是帮女朋友或妹妹要的。
他走了几步出去后又不忘回头说:“专注啊!上课要专注!”
“刚走那小子谁啊,你同学?”他前脚走,叶观音后脚就回来了问。
“我班主任。”
“哈哈,这小班主任,我看比你大不了几岁还一本正经的。
“嗯,小小年纪都会用职务便利了。”说着我把笔记本递给了他,拿出针线包,瞧着我那条破了洞的牛仔裤叹了口气。
“哇塞,你这针线活儿,神了!”我缝好后他好奇拿起来正反面地看:“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来缝过!”
“哈哈,厉害吧,等你衣服破了我也给你缝。”
“对了,你不是说找兼职,找到了吗?”
“嗯,在咱们学校附近一快餐厅,小时工。时间还算灵活。”
“我有一活儿,应该特别适合你干。”他打量着我的手说。
“什么啊?”
“我那老大哥需要个助手,他内点活儿,你肯定能干好。”
“什么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工资也按小时算,一小时一百,来回打车,报销路费,一周。。。去个两三次应该就差不多了,视情况定。”
“一小时一百???会不会太高了!!!!!我现在打工一小时才十几块钱!!!!”
“哎呀他干那活儿老挣钱了,就这我还觉得是剥削你呢,后期我肯定得让他给你涨工资,怎么样,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为什么不去啊!去去去!”
“嘿嘿,那就好。其实啊,我老在外面不回去,也是有点担心他的,这样好了,你时不时还能去看看,他呀,整天闷在家里不见天日的,我怕闷坏他。”
“那你自己回去看看呗。”
“得了,他一见我就哪哪都不顺眼,距离产生美,我还是少回吧。”
总听他说“体弱多病老大哥”这五个字,这老大哥这么不招他待见,得是什么样子啊?我没见过什么外国人,混血更是就见过他一个,听他这么形容,我脑子里是一个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大鹰勾鼻子凸眼球的形象,没准还有点秃顶,毕竟有欧洲人的那个血统,不知怎的浮现出了白雪公主里面老巫婆的样子。。。
这是一个阴天,入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下了课后打车来到他说的地址,才下午五点,整个世界就变成青色的了。
找到门牌号,门楼下他家的红色大门紧闭,钉头磷磷,一左一右两座抱鼓石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样子。按响门铃,有声音通过那上面一个小小的扩音器传出来:“是谁。”
“额,你好,我是叶观音的同学,我叫逸君,我们约好的今天来。。。”
“好的。”话音刚落,门就自动开了,跨过门槛穿过门楼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石雕影壁,左手边有一门洞,进去后是一段长廊,长廊左侧是临街倒座房,都装着卷帘门样子倒像是车库,右侧正中间的垂花门上纹饰精美,走进去后仿佛走进了另一番天地,梦回前朝。
站在垂花门里面,左右链接着游廊,将这里的建筑串联了起来,就算是下着大雨,想要到其他房间去也不必打伞,走在廊下即可。宽阔的庭院中间留白,我看就算有五六组人在里面打羽毛球,也不会互相干扰,四周依屋而立栽满了植物,苍劲的是松柏,随性的是灌木,高低错落掩映华窗,几颗柿子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实,地上有些零散的落叶。
坐北朝南正殿(它的华丽程度必须称其为殿)面阔五间,重檐歇山顶下斗拱层叠细密,描蓝画绿,欲飞四角挂着古朴的风铎,脚下五层阶基,两侧各有一耳房,与东西厢房用游廊连接,整个院落丹楹刻桷,朱甍碧瓦,宫灯点缀,古色古香,富丽堂皇。此刻正殿的八扇大门全部敞开,纵向排立,气势磅礴。
东厢房上有牌匾,上面行楷书有“逸景阁”三字,西厢房书“容音轩”,走到正殿门口,仰头看:
“一,堂。”
“很奇怪吗?”有人走出来,立于门下,穿着松散白衫,清新俊逸之姿打破了我之前对他的所有想象。。。
“不奇怪。”
其实我对“一”字很有好感,它代表了很多世间珍贵而美好的意义:“一心一意无穷已,投漆投胶非足拟。以一题家,再合适不过了。”
“我更喜欢后面那句,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纯净清朗,不像叶观音那样吊儿郎当,不知道为什么,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可能是相比较而言他长得更像中国人。
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儿,像在我脸上探寻着什么东西一样,意识到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了才说:“这么冷门的诗你都知道?”
“嗯,偶然读到,因为原诗很长,所以印象深刻。”
说着我仰头数了数屋脊上的走兽,夜幕降临看不太清了,但总归有数十个,所以感叹道:“哇,这规制。。。”
“这规制搁两百年前被你发现,明天我们一家就得上菜市口了。”
“哈哈,我不会告密的~”
“你很懂这些吗?”
“嗯,对传统建筑很感兴趣,也看了一些书,本来想学建筑的,可是我没什么艺术细胞,搞工程可以,创作就不行了。。。”
“我也喜欢建筑,不过咱俩相反,我只会画画,对数字实在不敏感。走,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