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九萌萌

27、Chapter 27

　　回到乔西禾家里，江晚发现乔西禾已经把所有东西收拾妥当，房间清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下午刚搬过家的痕迹。

　　“你也太厉害了吧！花了多长时间？”江晚忍不住感慨道。

　　乔西禾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他说：“没多久，不到两个小时就弄完了。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自己回来了？”

　　“哦……”江晚喝了口水：“我吃得太饱了，不想坐车回来，就自己坐地铁了。而且我估计你收拾完东西一定很累，何苦再折腾一趟。”

　　“那有什么累的。”乔西禾把他拉到自己身前轻轻环住他，低头吻着他的额头问：“你表哥来找你有什么事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你别说，还真有。

　　江晚这样想着，却不好将实情和盘托出。如果告诉乔西禾自己需要借钱，他肯定会问自己这些年赚的钱都去哪儿了，到时候该怎么说？

　　这个问题江晚刚才已经在楼下思索许久，但依然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于是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遇到问题再随机应变。

　　想了一会儿，江晚说道：“他准备结婚了，女方家着急让他买房子，但他一时拿不出足够的钱付首付，所以想先问我借一点。”

　　“借多少？”乔西禾问。

　　“……二十五万。”江晚扣掉了自己可以提供的部分。

　　乔西禾直起肩膀颇为认真地看向他：“这不是笔小数目，亲戚之间一次性借这么多钱的情况也不多见。你这个表哥为人如何？”

　　“他人还好，还不错。”江晚心想总不能说是我家先借了人家八十万吧……

　　当初家里出事的时候，江晚死撑着没向乔西禾透露半个字，经常是跟他说说笑笑地回到寝室，等各进各屋后，再自己躲进被窝里偷偷地哭，所以乔西禾至今对江晚家的这场变故都一无所知。

　　可也就是从那时起，江晚从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富贵闲人，逐渐变成一个掉进钱眼儿里的世俗之人。乔西禾说他现实，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你决定要借给他了？你的钱够吗？”乔西禾又问。

　　“我有一些，但……不太够……”江晚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感觉脸上温度在迅速升高，他微低着头硬着头皮道：“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

　　“你有多少？”乔西禾松开他，转身去茶几上拿起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道：“我目前立刻能用的存款大概只有不到十万，还有将近三十万扔在基金里，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赎回。”

　　江晚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他想象过跟乔西禾说这事会很难，但没想到竟然这么难。难道他此刻就要告诉乔西禾，那“二十五万”已经是扣掉他全部存款以后的部分了吗？

　　乔西禾看着江晚窘迫的样子，似乎意识到什么，却又难以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手里没存什么钱吧？”

　　“我……”江晚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发现乔西禾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心里愈发紧张，这一开口竟有点结巴：“我不、不是没钱……我就、就是——我也不知道……”

　　“你的钱都用来干什么了？”乔西禾果然问到这个问题。

　　江晚先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稳住，这才答道：“我是运气不太好，买了几只基金都亏得不成样子，然后还给朋友借了些钱，暂时还没还我……另外就是平常吃吃喝喝的开销，不知不觉就花完了……”

　　“吃吃喝喝？”乔西禾挑起眉毛，眼神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瘦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你能在吃喝上面花多少钱？你当自己是黑洞吗？买基金亏本我可以理解，但我不相信像你这样一个风险厌恶型的人能买那么高风险的基金，就算买也绝不会多，有个五到十万撑死了。给朋友借钱，你又能借多少？五十万？一百万？？江晚你没这么傻吧？！更何况你根本没几个朋友，周屹良算一个，他还需要问你借钱吗？除他以外还能有谁？你还愿意把钱借给谁？”

　　“……你说话就说话，没必要瞧不起人吧。我怎么就没朋友了？旭哥，陈新……”江晚悲哀地发现，陈新居然位列他朋友圈的第二位，而在说完“陈新”的名字后，他确实也找不出第三个人了。

　　原来我是个没朋友的人？江晚活了快三十年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按理说他人缘不差，可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性取向作祟，他身边真正可以推心置腹的男性友人的确没几个。

　　“所以，冬旭和陈新，你给他们俩谁借钱了？”乔西禾定定看着他。

　　江晚说不出话来，索性低下头不吭声。

　　过了好几分钟，江晚听见乔西禾轻轻地叹了一声。

　　“二十五万对吗？现金我得留一部分在身上，有时候报销没下来需要自己垫很多钱。我留五万，给你五万，再从基金里退出二十万，这样是不是就够了？”乔西禾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变得温和起来。

　　江晚突然觉得鼻子很酸，他咬紧牙关，但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乔西禾上前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别哭啊，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对不起……”江晚低声说。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刚才那么问，不是因为你向我借钱。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乔西禾把江晚的下巴微微托了起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多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把生活安排好，不要总是得过且过、有今天没明天地混日子。工作这么久了，你手里居然没有存款，万一我不在，你连点应急的钱都拿不出来，这样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江晚知道乔西禾说的都是对的。假如换成他是乔西禾，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听说一个工作五年的人居然无车、无房、无存款，他肯定也会认为这个人有问题，花钱大手大脚、对生活毫无规划并且为人靠不住。

　　但即便是在这种认知下，乔西禾还是愿意帮他。

　　江晚把头埋进乔西禾的肩窝里，双手环紧他的腰，轻声说道：“给我一年时间好吗？一年之后，我一定还你。”

　　乔西禾胸腔里传出闷闷的笑声，轻抚着他的后背道：“你如果真攒够了钱也不用还我，自己做些理财或投资都行，就当是咱俩未来的发展基金了。”

　　“……谢谢。”江晚知道此时再去争着说自己一定会还就显得见外了，但所有他人给予的恩惠他都记在心里，绝不会理所当然地接受。哪怕对象是乔西禾，江晚也不想对他有所亏欠。欠人家的，以后无论以何种方式都要悉数还回，否则怎么挺起胸膛做人。

　　不过，至少现在，江晚想让自己先安心享受片刻乔西禾对他的怜惜和照顾。

　　就算不再炽烈和纯粹，但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人能带给他最大的感动和心动。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江晚才会感到踏实和安心，好像在这偌大的北京城里终于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或许平淡，或许琐碎，或许偶尔也会有些不愉快，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心里就是充实的，不再像以前那样空落落的没个依托。

　　“乔西禾。”江晚抬起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主动吻上了他。

　　这应该是他俩复合之后江晚第一次主动。

　　乔西禾的目光出现一丝颤动，眼睛似乎瞬间亮了几分，他在微微一怔后便猛地将江晚搂紧更深地吻了回去。

　　这一次，两人之间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

　　接下来，享受了两天的悠闲假期，从十月四号开始，乔西禾再次进入加班模式。

　　节前魏兰程找乔西禾说了一个苏州的项目，是苏州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那边营业部介绍的。发行人是一家地方国企，也属于平台类公司，想发三十亿PPN（全名：定向债务融资工具），是银行间的产品。

　　在苏南和苏北做项目的感觉截然不同。

　　在苏北地区，像淮安、连云港、宿迁这些地方，因为发行人大多资质一般，因此通常是券商占据主导地位，发行人要来巴结券商。但在苏南就反过来了。苏州、南京、无锡、常州这些市经济各个发展都不错，地区国企也都是背景和实力雄厚，腰板一个比一个硬，眼睛恨不得瞧到天上去，各家券商轮番上阵求着要给人家做项目，人家还要挑挑拣拣后宫选妃似的选个半天，最终才定下个别顺眼的。

　　所以在这种时候，看的就是谁关系更硬。

　　听魏兰程说，苏州这家发行人营业部已经跟了七、八年了，关系处得非常好。按理像苏州市企业发债，通常都会指定他们苏州本地的一家证券公司作为主承销商，然后可能再找另外一到两家别的券商作为联席主承销商。但这一次看在宇恒高新区营业部的面子上，发行人直接把这个项目给了宇恒，只不过银行间产品要求主承销商里必须有家银行，因此又加了宁波银行进来，但只占百分之十的份额，大头都是宇恒的。

　　魏兰程很看中这个项目，因此让乔西禾务必尽快推进，争取在十一月初就拿到批文，让发行人见识到他们的效率，把宇恒投行债承的牌子打亮，这样以后在苏州市的其他平台公司也可以更好地开展业务，营业部那头也更愿意参与进投行的项目承揽工作中来。

　　因为各路人马都对这个项目的期待值非常高，乔西禾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还在假期就已经开始做功课了。

　　看着他这么忙碌，江晚自然也不会闲着，每天帮他查资料、查数据、查监管新规、做分析、整理、汇总、写报告，倒也乐在其中。到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他俩已经把募集说明书的框架都搭好了，只等回头要到具体材料后再往里填内容。

　　这天晚上睡觉前，乔西禾拥着江晚道：“明天上午部门开会，下午就跟我一起去苏州吧。”

　　“好啊。”江晚用被子盖住嘴偷笑：“这次订几间房？”

　　“当然是两间，工作方便。”乔西禾一本正经地说。

　　“哦，那都订标间？”江晚又问。

　　因为报销的时候订几间房、什么房型都会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系统里，乔西禾和江晚胆子再大也不好直接订一间大床房，那也太明目张胆了。

　　就听乔西禾笑着说：“我都可以，你不嫌挤就订标间，晚上掉下去了可别怪我。”

　　“那倒也不必，工作都这么辛苦了，当然要睡个好觉，还是都大床房吧！”江晚果断认怂了。

　　乔西禾笑了笑，抱紧他在耳边道：“快睡吧，明天又得奔波一天，晚安。”

　　“晚安。”江晚闭上眼睛，心里却止不住地开心。

　　苏州是个好地方，跟乔西禾一起去那里做项目，感觉就好像旅行约会一样。

　　他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