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九萌萌

24、Chapter 24

　　乔西禾在实地核查过程中受伤的事已经在宇恒投行里传开了。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电梯里碰到几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都分别对乔西禾的伤势表示了关切。

　　“你人气还挺高嘛。”出电梯后，趁着四下无人，江晚小声吐槽道。

　　他这周末都住在乔西禾家里，早上自然是一起来的，只不过还得装成是偶遇。

　　乔西禾正要开口，迎面碰上部门的公文员姜婷，小姑娘一看见乔西禾立马快步走上来关心地问：“乔哥，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江晚默默绕到一边，摆出一副被无视也无所谓的样子，给乔西禾用口型传达：我先走了。

　　乔西禾的眼神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停下脚步跟姜婷寒暄。

　　江晚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屁股刚沾到椅子，万源的头就浮现在他桌子的一角。

　　“小江晚……”万源蹲在那里一脸心虚地看着他。

　　江晚知道乔西禾已经告诉万源他俩的事了，昨天晚上万源就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他都没回。其实也没有很生气，就是有种被人联起手来玩弄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小江？小晚？江晚宝宝？？晚宝宝……”

　　“求你别说了哥。”江晚被万源这一个个昵称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停。

　　万源见缝插针，蹲跳两步到江晚椅子旁边，扒住他的扶手诚恳道：“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从见你第一面就知道错了——”

　　“你少来，见我第一面你不还演得津津有味吗？”江晚盯着电脑说。

　　“我那不是为了帮乔西禾追你么……”万源小声说。

　　“追我？！”江晚差点没把支架掀了，扭头瞪了万源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在帮他追我吗？你完全是在把我往外推！当然这不怪你，这是乔西禾的问题！可我后来差点就把你当哥们儿了，你还好意思继续骗我？合适吗源哥？？”

　　“所以我才说我错了啊……我当时是想帮西禾试探一下你的心意，他跟我说过当年是你提的分手，这五年我也是看着他过来的，知道他有多难，所以有那么一丢丢为他抱不平……然后我就……”万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江晚。

　　看来乔西禾的朋友，都是站在他那边的。

　　江晚想到陈新后来对自己的态度，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那个轻描淡写结束七年感情、并且把旧爱赶出家门后还和新欢相处甚欢的坏人。

　　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这的确是事实。

　　这样一想，江晚觉得自己也不算太冤枉。对于陈新和万源的行事动机多少也能理解了。

　　江晚叹了口气，低头对万源说：“行了源哥，我不生气，你快起来吧。”

　　“真的？！”万源眼里顿时恢复神采：“那你赐我平身！”

　　“……平身。”江晚懒得再跟他磨洋工。

　　正好这时乔西禾也过来了，看见万源蹲在地上的样子居然没看见似的直接路过。

　　“江晚宝宝真好！”万源一跃而起，扭头发现乔西禾已经坐下了，便一步跳了过去在他肩头猛拍一把：“你有没有人性啊！我刚为了你的事拼命求原谅，你都不站出来帮我说句话？？”

　　“我帮你说话不是火上浇油么。”乔西禾朝江晚的背影看了眼，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行，乔西禾，你真行！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死党了，我要转换阵营了！”万源说完又准备去撩骚江晚，但手机突然来了个电话把他的意图打断了。看他走到一边的打印室里去接电话，江晚和乔西禾都顿觉清净不少。

　　“内核会是十点，可以再把委员提的问题都过一遍，等会儿上去我和宋柯主答，有什么没说到的地方你再补充。”乔西禾这时走过来把一份打印好的内核问题和他们昨天整理出的答案放到江晚桌子上。

　　江晚点了点头，又朝打印室瞄了眼，无奈地对乔西禾说：“你跟万源私下说一声吧，就说我真的没生气，让他别放在心上。”

　　“好，我知道了。其实我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你昨天不理他，他特别忐忑，非要当面向你道歉才行。”乔西禾笑了笑。

　　“那怪我咯？”江晚一翻白眼：“你们合起伙来整我，还不许我有点小脾气？”

　　“怪我怪我。”乔西禾看周围没人，就大胆地摸了摸江晚的头，笑道：“我得去趟老大办公室，九点五十咱们一起上去。”

　　“好。”江晚微微叹了口气，心里盼着万源等下接完电话别再来找他。

　　好在万源那头似乎是个急事，他接完后就急匆匆出去了，只是还没忘用微信给江晚发了一条：谢晚宝儿不怪之恩！

　　“晚……宝儿……”江晚差点把手机扔了。

　　重庆永川这个项目是个中期票据，简称中票，银行间产品，申报机构是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因为银行间产品要求主承销商中至少有一家银行，所以宇恒在这个项目里是作为联席主承销商，与重庆三峡银行共同申报。

　　发行人是永川地区的AA级国企，由重庆金租将本次债项评级担保至AAA。这种资质的债最近在二级市场上十分火爆，根本不愁卖，重庆市的经济实力也有保障，所以基本可以看作是一只高收益的低风险城投债。

　　宇恒的内核委员都和乔西禾很熟，特别是担任内核委员会主席、同时也是内核部负责人的胡一宁胡总对乔西禾青睐有加，内核会开始前就对他前两天受伤的事嘘寒问暖，在内核会过程中只要是乔西禾发言，她也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频频点头，把“喜欢”二字直接刻在了脸上。

　　当然，胡一宁对乔西禾的喜欢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那种喜爱和欣赏，整个内核会在她这个主持人不动声色地引导下进展得十分顺利，内核委员问的都是之前在系统流程里提过的问题，没有临场发挥或故意刁难，而那些问题乔西禾他们又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回答自然得心应手，仅用了一个小时内核会就结束了。

　　通常像这种AA债起码两个小时起，一个小时都是像铁道部或中石油这种大AAA央企债、或是宇恒与华信之类的同业发互换债才能享受的待遇。

　　看委员们结束时的表情，这次内核会是妥妥通过了。宋柯在那里拉着侯茂林直乐，说这个项目要是能成功发行，他今年的KPI就可以达标了，以后再做的都是超标。

　　“西禾，你等一下。”从会议室里出来，胡一宁叫住乔西禾。

　　“胡总，您找我有事？”乔西禾走了过去，江晚也在他旁边。

　　胡一宁看了一眼江晚，似乎并没想避开他，说道：“我听魏总说，你们漳隆那个项目又重启了？”

　　乔西禾有些无奈地笑道：“您都听说了。是，又重启了，这次准备报深交所。”

　　胡一宁点了点头：“怎么样，这次有把握吗？我可先说好，这个项目在我们手里是留了案底的，就算是我也不能给你开后门，到时候一定会审得非常严。你得有心理准备。”

　　“谢谢您提醒，这次我们一定会把准备工作做足。到时候您尽管秉公办理，我对我们的团队和工作有信心。”乔西禾笃定地说。

　　胡一宁笑了，又看向江晚：“这就是你团队新招来的精英吧，刚才几个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不错。”

　　江晚客气地点了下头：“谢谢胡总。”

　　“不用这么客气。”胡一宁仔细打量着他，忽然道：“咱们工作聊完了，我想问句题外话，小江可别介意啊。”

　　“我不介意，您说。”江晚心里有了个猜测。

　　胡一宁意味深长地笑笑：“我看你手上什么都没戴，还没结婚吧？有对象了吗？”

　　果然……类似的情景在这两年上演得越来越频繁，江晚都习惯了。

　　“我还没结婚，但有对象了。”江晚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哎。”胡一宁毫不遮掩她的遗憾之情，叹息道：“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对象了，干嘛还拖着不结婚？别让人家女孩子等急了！让我们这些老阿姨看见，还总想着给自家孩子介绍！”

　　江晚余光里感觉乔西禾似乎朝他看了一眼，但这种时候他不敢跟他对视，怕露馅，于是只面朝胡一宁尴尬地笑着，不知该说什么。

　　“胡总，您就别老惦着给我们投行的单身男青年点鸳鸯谱了。”乔西禾这时说道：“找投行男有什么好，成天出差不着家，回家可能还得趴在电脑跟前加班，赚得虽然不少但也绝对算不上富贵，顶多是付出与收获相符。可干几年下来，身体就是各种毛病，健康都奉献给工作了，时间也没办法留给家庭。如果我家里有个小妹妹什么的，我一定会劝她绝对别找干投行的。”

　　“你听听，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嘛！”胡一宁嗔怪地白他一眼，又笑道：“行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生怕我又给你介绍对象是不是？哎，不介绍就不介绍吧，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小江，你跟他一样，有合适的对象相处得不错，能早结婚就尽量早结，把孩子一要，以后的日子也能按部就班了。男人啊，还是得有个家。”

　　胡一宁唠叨了这一长串，却发现乔西禾和江晚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不禁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了，省得你们烦。听说现在的九零后最怕长辈催婚，我就不当这个恶人了。”

　　“您说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是恶人呢。知道您是替我们操心，不过，我俩暂时都没这方面想法。”乔西禾把话接了过去。

　　“行吧，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胡一宁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看了眼手机说：“可以吃饭了，你们快去吧。西禾，回头漳隆提内核之前你先跟我打个招呼，相关材料我们可以先看看，事先心里有个数比较好。不然万一等上会了才发现问题，就不得不给你退回去了。”

　　“明白，谢谢您！”

　　“那我先走了。”胡一宁说完又和站在远处的宋柯打了个招呼，便迈着精干的步子朝自己办公室走了。

　　江晚总算松下一口气。

　　“你别介意，胡总那人就是这样，她从认识我开始就一直锲而不舍地试图给我介绍女朋友，我都不知道拒绝过多少次了。这下好了，你来了，以后她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乔西禾在一旁轻声说道，说完微微叹气。

　　“但我觉得你刚才那番‘劝退’言论还挺精彩的。”江晚忍不住笑了：“原来找投行男这么多坏处，看来我得再仔细考虑考虑。”

　　“你还想考虑？”乔西禾挑了挑眉，转身道：“晚了。去吃饭吧，晚宝宝。”

　　“我草……”江晚一阵恶寒。

　　但恶寒之后，他竟然觉得这个称呼从乔西禾口中说出来居然有几分调情的意味？

　　“也太恶心吧……”江晚觉得自己真的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