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九萌萌

16、Chapter 16

　　周一在公司，快到中午的时候，万源悄悄走到江晚的工位旁对他道：“等下咱仨一起吃饭去？”

　　“你们先去吧，我晚点再去。”江晚抬起头说。

　　“怎么了？表情这么别扭，是不想跟我一起、还是不想跟西禾一起啊？”万源的观察力很敏锐。

　　江晚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以后还是尽量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真闹别扭啦？”万源在江晚身边蹲了下来，扒着他的椅子扶手，有点像只大型犬。“他是不是又开启‘魔鬼监工’模式了？你别跟他计较，他那人就那样儿，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更狠，他不是针对你。”

　　“不是因为这个。”有些话江晚也不方便对万源明说，于是只说道：“总之我跟他今后保持工作上的联系就行，不想有太多私交。”

　　“哦……”万源蹲着想了一会儿：“那行吧，中午咱俩去吃，不带他！”

　　“……这多不好，你还是跟他一起——”

　　“没事没事，他一个老人了，自己还吃不了顿饭啊。你是新人，一个人去显得多孤单，天琪和孙奕今天都不在，你跟其他人也不熟，还是我带你去。再说，你饭卡不还没办下来吗？”

　　“哦对！”经万源这么一提醒江晚才想起来，上周五他就收到综合给他发的邮件，让他有时间去领卡，但他一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的卡办好了，我等等取了卡自己下去吃就行。”江晚说。

　　万源却皱了皱眉：“小江，你是不是讨厌我？”

　　“……啊？”江晚被问得一愣，紧接着说道：“当然不，我只是觉得你抛下乔西禾跟我去吃饭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跟他吃都吃腻了。”万源腿蹲麻了，扶着江晚的椅子摇摇摆摆站了起来，然后手按在他肩头道：“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一起去，你源哥不接受拒绝！”

　　“欸……”江晚一脸无奈，但话说到这份上也确实不能拒绝了，只好被动接受。

　　乔西禾的工位就在他斜后方，开始几句万源声音小估计没听到，但最后这句他肯定听到了。江晚决定把通知乔西禾不带他一起吃饭的事交给万源，自己就不讨这个差事了。

　　过了一会儿，万源过来叫江晚下楼，乔西禾果然坐着没动。

　　“你俩啥情况？出个差就破裂了？”刚从债融的办公区出去万源就迫不及待问道。

　　江晚心说原来您是想八卦来了，那怎么不直接去问您男友呢？想到这里不禁无可奈何地笑道：“没有破裂，只是把定位弄得更清楚些。”

　　“什么定位啊？”万源疑惑地问。

　　江晚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忍不住直说道：“当然是我跟他的关系定位。我说源哥，你心也太大了。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介意个啥？”万源摸了摸头，想想道：“你俩以前毕竟交往过，现在走得比别人近些也很正常啊。再说，西禾这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不会胡来。一来他对不喜欢的人压根没兴趣，二来即便有兴趣，他也几乎没时间瞎搞。我担心什么呀？”

　　“你……”江晚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总不能真把乔西禾卖了，也不好暴露自己的不坚定。

　　“好了，别想那么多，如果你跟他是因为这件事冷战的话大可不必，”万源拍拍他，说着话二人已下到地下一层，万源就领着他往里走，说道：“走，今天咱俩点个麻辣香锅，有西禾在还吃不了。”

　　“呃……是因为他的胃不能吃辣吗？”江晚回忆了一下最近吃饭时的场景，乔西禾好像确实吃辣少了很多。但曾经他可是跟自己一样，都是川湘菜的忠实爱好者。

　　万源在前面走着，回头随意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他这两年几乎把辣椒戒了，除非是陪客户不得不吃的时候。之前有次我还看见他买那种麻辣板筋小零食解馋，结果吃了两袋胃就不舒服，后来连这种都轻易不碰了。”

　　江晚听了，心里又是那种被重物压到的窒息感，沉默了一会儿，等万源风风火火地选好菜，俩人找到位置坐下后他才又问：“对了，你上次说乔西禾进过ICU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呀。”万源有些纠结地摸了摸耳垂，犹豫一下说道：“我跟你讲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大概两年前吧，西禾有次在发行人那儿突然胃出血，血吐了一地，把周围人都吓坏了，赶紧给他送到医院。那次……反正是挺危险的。后来听医生说，如果再送得晚一点，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这么严重？！”江晚本来手里拿着筷子，听完后感觉手有点抖，便把筷子放下，手收回来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

　　万源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叹了口气：“他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本来干活就拼，还是个死较真的完美主义者，不把自己折磨个半死才怪。你说劝他吧，他那道理讲得一套又一套，最后把你都给装进去，根本达不到目的。”

　　“可我看他现在喝酒还是很拼，这是不要命了么……”江晚感觉心脏那里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阵钝痛，说好的不在意又喂了狗。

　　万源摇摇头，无奈道：“没办法，干这行哪能不喝酒啊。他不喝，就会被人替下来，发行人才不管那么多，领导也不会把好心留给一个无法创造收益的人。职场就是这么现实和残酷。”

　　万源说完后，大概看江晚的脸色太难看了，于是又把语气放轻松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西禾有他自己的分寸，再怎么着也是命更重要，他不会真把自己喝死的。”

　　江晚点点头，装作认同。但在他看来那天和漳隆喝酒时的乔西禾，完全不像有分寸的样子。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

　　等江晚和万源吃完回去时，发现乔西禾还坐在座位上办公，看起来还没吃过饭。

　　江晚在工位上坐下，什么也干不进去，等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给万源发了条微信：你要不给他买点吃的？我怕他忙忘了……

　　万源隔了几分钟才回他：糟糕我刚出门！要去荣大做投标材料！你买吧，我报销！

　　江晚回了串省略号。然后又发了句：那我买，不用报销。

　　万源给他回了个“么么哒”的表情：交给你了！

　　江晚十分无奈，可举目四望也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宋柯和侯茂林还蹲在重庆没回来呢。

　　没办法，江晚只好自己叫了一份嘉和一品粥的外卖，等送来后他就提着放到乔西禾桌上，尴尬地撂下一句：“万源托我买的。”

　　乔西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谢谢江晚已经回自己位置了。而乔西禾又看了眼手机，上面还保留着刚才跟万源的对话框，最后一句是万源发的：小江担心你中午不吃饭，要给你叫外卖，你别自己出去吃了啊。

　　乔西禾打开外卖的袋子，顿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拿出来发现是山药莲子粥和小笼包。乔西禾又默默看了眼江晚有些僵硬的背影，把电脑锁屏后推到一边，然后就掀开盖子吃了起来。

　　这时五团队负责人张靖刚好路过，闻着味儿就飘了过来，趴在乔西禾工位的挡板上羡慕地看着他道：“西禾，吃啥呢？一个人吃啊？”

　　“你啥意思？想来一口？”乔西禾抬头看他笑笑：“自己去买，没你的份儿。”

　　“你这个人怎么还变小气了！粥我不喝，包子给我一个！就一个！”张靖馋得不肯走。

　　乔西禾对他没辙，只好示意他拿一个，同时提醒道：“小心烫啊，喂你洗手了吗？”

　　“没事！我不在乎，有的吃就行！”张靖拎起一个包子直接扔进嘴里，哈着气心满意足地走了。

　　乔西禾再看看江晚，他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身子都没转一下。

　　乔西禾不禁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后把包装收拾好放进垃圾桶，然后起身走到江晚身边，轻轻在他桌上扣了两下。“这会儿有空吗？”

　　“有。”江晚回答。

　　“有个新项目着急进场，明天我和你、再带一个实习生去出差，你看可以吗？”乔西禾用的是征求意见的语气。

　　江晚站了起来，对他很客气道：“你安排就行，我的商务卡还没办好，估计又要麻烦你。”

　　“嗯，实习生也没商务卡，我会一起订。”乔西禾见他不问，只得又主动说了下去：“这个项目是江苏淮安市下面盱眙县城的一家城投公司，发私募，预计也是二十个亿。盱眙你知道吗？就是吃小龙虾很有名的那个地方。”

　　“听说过。”江晚点了点头。

　　“那边没有机场，也没有直达的高铁，但是从南京南站有直接过去的大巴。所以我打算坐高铁先到南京南，然后再换大巴。坐飞机比较麻烦，还要从机场赶到车站，路上花的时间和高铁差不多。”乔西禾又说道。

　　“没问题，都听你的。”江晚此时格外配合。

　　但他越是这样，乔西禾越觉得对话进展困难。好像一颗石子扔进大海，连个波澜都没看见就没影儿了。

　　乔西禾站在那里有些犹豫，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道：“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提前跟你说下。因为实习生住酒店是明确不允许单人单间的，所以这次只能订两间房。你看，怎么住比较好？”

　　“你问我？”江晚好笑地看着他：“我一切听安排。不过只有两间房的话，只能我跟实习生住一间，你自己住一间，这样比较合适吧？”

　　“你们两个人住可以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我和实习生住。”乔西禾诚恳建议道。

　　然而江晚却不买他的账，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乔西禾，你是在没话找话吗？如果你真觉得我希望一个人住，你就安排自己跟实习生住。如果你想一个人住，就安排我和他住。总之无非是这两个结果，有什么好纠结的？”

　　“嗯……”乔西禾难得语塞，等了等才说：“那行，我和他住吧。”

　　江晚点头同意，转身坐回椅子上：“记得发我车票信息，多谢。”

　　“好。”乔西禾说完，一步一回头地走回自己工位上。

　　其实江晚可以从屏幕的反光中看到乔西禾的反应。

　　他一定没想到我会突然对他这么冷淡，江晚心里暗爽，但爽完之后又有些空虚。

　　如果以后都要采取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新地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