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九萌萌

15、Chapter 15

　　乔西禾刚离开没多久，江晚就对周屹良说自己也要走了。

　　“师兄你着什么急？今晚就住这儿呗。”周屹良坐在江晚身边揽住他的肩膀，看到他表情中有内疚，又大度地说：“你放心，刚才你跟乔西禾说的话我没当真，知道你是故意那么说的。不过我还挺开心，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就算是假话，也算数。”

　　“屹良，真的抱歉。”江晚低着头，感觉从没这么糟糕过。“我知道不应该拿你当借口，但当时一时口快就……”

　　“我明白。真的，我完全理解，也一点都不怪你。”周屹良拍拍他：“师兄，乔西禾不值得，你以后多看看我呗。”

　　“……”

　　“没事没事，你别这么大压力嘛！”周屹良嘿嘿笑道，用手指轻轻点在江晚的嘴角向上推了推：“我又不着急，你慢慢来就好，反正我一定等你。”

　　“……我，也不值得你这样。”江晚拿开周屹良的手，站了起来。“我去叫车。”

　　“等等！”周屹良急忙拉住他，眼中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转眼便又换上笑脸道：“真服了你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今天王叔在，我让他开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

　　“师兄。”周屹良强挤出来的笑容快要挂不住，央求道：“至少像这种事，别拒绝我好吗？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江晚还能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正在深深伤害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无论做哪种选择，都是错的。

　　见江晚没再反对，周屹良松了口气笑道：“那说定了，你去门口等我。五分钟。”

　　江晚默默点了点头。

　　看着周屹良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晚心里对自己的厌恶也快达到顶点。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哪怕是他正在伤害别人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更多的，竟然还是乔西禾。

　　可在乔西禾心里，他只是个擅长趋利避害的势利小人罢了。

　　江晚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这样的一厢情愿，也是时候停止了。

　　回去的路上，周屹良不时扭头看向江晚，但话不多，车里莫名压抑的气氛仿佛抑制了他的活跃细胞，连平日里一些插科打诨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晚对他格外愧疚。在生日当天发生这样的事，还让他特意从生日派对上离开，就为送自己回家，甚至需要以“当成生日礼物”这样卑微的理由来征求自己的同意。江晚觉得自己但凡能对周屹良产生一点点类似爱情的情愫，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跟他在一起。可惜没有，连一点点都没有。

　　再多感谢、道歉的话他也没有说，因为知道周屹良不需要、更不想听他说这些。就好像他也不想在一觉睡醒后，听到乔西禾对他说“这只是个误会”。

　　温柔的刀，一样会伤人。

　　快到的时候，周屹良终于又拽了拽江晚的衣摆，可怜巴巴地说：“师兄，你看也快十二点了，马上我的生日就过了，能不能再多提一个要求啊？”

　　“你说。”江晚回头看着他。

　　“亲一个？”周屹良试探性地问，但瞬间就看到江晚眼里的拒绝，于是又补充一句：“不亲嘴，额头行吗？”

　　江晚觉得自己再不同意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但假如同样的情况放在乔西禾身上，江晚一想到会有别人亲他的额头，就觉得无法接受。更何况，他也不想让周屹良得到自己出于怜悯的施舍，那样对他不公平。

　　“屹良，抱歉。”除了“抱歉”，江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周屹良笑了笑，突然凑上来抱了江晚一下，但很快又松开了。“师兄，谢谢。”

　　“谢我什么？”江晚没搞明白这个转折。

　　“谢谢你能这么认真对待我的感情。”周屹良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透彻而笃定：“我就知道，你不是乔西禾说的那种人。五年来，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有那么一丁点的表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没有。从头至尾，你都没有利用过我对你的感情去为自己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益。对乔西禾，对我，乃至于对你自己，你都是清醒而负责的。所以答应我，别在意乔西禾怎么看你，他说的不对，你就不要听。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江晚听得鼻头发酸，转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屹良还在看他，眼神却落寞下来。

　　我比他更了解你的好，可你的眼睛里还是没有我。

　　到了江晚租住的小区门口，周屹良下车，送他走到楼下，但很绅士地没有提出上楼的要求。

　　“早点休息，师兄。”周屹良对江晚爽朗地笑着说。

　　江晚点点头，也对他笑了笑：“你回去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微信。生日快乐。”

　　“嗯！那我走了！”周屹良走出去时还回头不停挥手，但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有个模糊的影子，让人看着异常心酸。

　　“对不起。”江晚小声说道。

　　爱情是不讲道理的。如果可以控制——江晚心头一紧，随之而来的想法让他在伤感之余更加绝望。如果可以控制，他还是会选择乔西禾，只会是乔西禾。

　　早知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要提分手呢？

　　这天晚上，好几个人都没睡安稳。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江晚还躺在床上醒神，就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微信消息。

　　乔西禾：醒了吗？

　　江晚犹豫了一下，回道：有事？

　　乔西禾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江晚接得很抗拒，听见通了也没吭声。

　　“喂？能听到吗？”乔西禾在里面问。

　　“嗯。”江晚简短应道。

　　“你还在周屹良那儿？”乔西禾又问。

　　“你有事直说。”江晚表现出不耐烦。

　　乔西禾顿了一下，有几分迟疑地说：“是这样，今天有个事需要去公司加班，我想可以去接上你一起过去。”

　　“哦。那你来我家这吧。”江晚说道。

　　“你在家？什么时候回去的？”乔西禾很快追问道。

　　江晚不由苦笑：“关你屁事。要来就来，不来我自己去。”

　　“……好，你等我半小时。”乔西禾话音刚落江晚就把电话挂了。

　　他决定不再给自己留有任何幻想，放不下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贴。

　　半小时后，乔西禾准时给他打电话，说已经到门口了，江晚便背上书包下楼。走到小区西南门，看到乔西禾把车停在路边，人站在车旁等他。

　　“来了。”看到江晚，乔西禾打了个招呼，江晚只略一点头就从他身边走过，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乔西禾在原地站了两秒，也回身上了车。

　　“你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系好安全带后乔西禾从后视镜看着江晚问道。

　　“去公司叫外卖吧。”江晚看着窗外道。

　　“外卖不健康，能不吃尽量别吃。”乔西禾又顿了顿：“那你要是不挑，就我定地方了？”

　　“乔西禾，一定要让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吗？”江晚回过头冷冷说道：“今后除了工作需要，我们还是别一起吃饭了。既然说要加班就直接去公司，我只是蹭个顺风车。如果你非要吃饭就自己去吃，我下车坐地铁。”

　　“是因为昨天的事，对吗？”乔西禾想了想，又把安全带解开，转过身来看着江晚。“我跟周屹良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好吗？你昨天从他家走的时候就知道我听到了，再问一遍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睡一觉醒来就能把这事忘了？”江晚懒得再跟他迂回，因此话说得格外直接。

　　乔西禾的眼神微微有些黯淡，等了几秒才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没错。一个字都没错。”江晚把自己给说笑了：“周屹良就是太天真，他哪有你了解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对我的评价，也是最准确、最到位的。”

　　“江晚——”

　　“乔西禾，我就是一个现实的人。如果这次你不是在宇恒，而在其他不出名的小券商，我肯定不会过来跟你一起工作。可正因为你在宇恒，所以哪怕需要天天面对你跟你男朋友卿卿我我，我也愿意来。谢谢你昨天一番话终于点醒了我，让我认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段时间我大概是糊涂了，毕竟好久没见，有些乱了方寸。但以后不会了。我们都专业一点可以吗？”江晚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完这段话。

　　乔西禾等了很久，才点点头说“可以”。

　　“那走吧，直接去公司。”江晚再次把头转向车窗。

　　“好。”乔西禾应道，回身发动车。

　　他忍不住又从后视镜里看了江晚一眼，但江晚侧着头，还特意贴着边坐，乔西禾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晚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此时心灰意冷的样子。

　　与其等着被人扎刀，不如先将自己捅个痛快，这样好歹也算掌握了主动权。

　　可心里已经全是血肉模糊的窟窿，疼得让人想哭。

　　很多时候，真相伤人，谎言伤己。

---

作者有话要说：　　莫生气，莫生气，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