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九萌萌

14、Chapter 14

　　周屹良二十七岁的生日派对是在他家京郊的一处别墅里举办，来的都是亲朋好友，有好些是大学同学，也都认识江晚跟乔西禾，纷纷和他俩打招呼寒暄。

　　江晚以前来过这里一次，但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再看似乎没什么变化。

　　“师兄，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这里的陈设跟你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都没让人动过。之前我爸还想搞翻新都被我压下了。”周屹良带江晚和乔西禾进屋放行李时特意大声说道。

　　江晚下意识看向乔西禾，发现乔西禾在低头看手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周屹良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但心里某个地方又觉得，不想让乔西禾知道他和别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怕他心里不痛快。

　　但没准儿人家压根不在意呢？

　　有了机场那一出后，江晚的心情也是低沉到了极点。他好像突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不想和乔西禾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却又贪恋在他身边的每一刻时光；不想让乔西禾误会他对他还有着放不下的情愫，又不自主地去关心他、在乎他；想要表现得洒脱，又不希望看到乔西禾也同样洒脱；可真看到乔西禾没那么洒脱时，又会想到他此时此刻已有了另一段感情归属，这样的不洒脱可能只是一种习惯而非对自己余情未了，如同怜悯，这样的对待另江晚更难以接受。

　　不爱，又不放手。

　　就像用旧的玩具，宁可丢在角落里落灰也不扔掉，当别人家孩子想要时又会霸道地宣誓主权。

　　可人不是玩具啊乔西禾……人是有感情的。你这么做，没想过我会有多难受吗？

　　江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当然，这里面肯定有故意的成分。

　　这天晚上他来者不拒，还主动去找相熟的学长、学弟们碰杯，周屹良都拉不住他，经常是刚劝住一轮，再不留神就发现江晚又端着杯子去找别人了。

　　最后周屹良实在没办法，冲到江晚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对正要跟他干杯的那人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你们先玩儿！自己喝好啊！”

　　说完他就拖着江晚往里走，进了电梯直接按下三楼的按钮。

　　“你干嘛呀！”江晚不情愿地想把他甩开，试了几次没成功就有些火了，用力挣扎道：“放手！听到没有？再不放别怪我翻脸啊！”

　　“师兄——”周屹良力气刚松了下就差点被江晚打到鼻子，只好又紧紧搂住他哄道：“师兄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去休息一会儿，你乖一点——”

　　“我没喝多！”眼见电梯到了，江晚还在奋力抗争：“我要下去！我不出去！我——”

　　“出什么事了？”乔西禾这时却忽然出现在电梯口。一看到江晚这个样子，他的目光顿时一沉，扭头问周屹良：“他怎么喝这么多？你怎么看的人？”

　　“这他妈怪我？！还不都是因为你！”周屹良见到他也是一肚子火，偏偏江晚看见乔西禾就安静下来，歪头盯着他问：“乔西禾你在这儿干嘛呢？我以为你先走了。”

　　“刚才有点紧急工作要处理，所以让他给我找了个能办公的地方。”乔西禾话音刚落，就见江晚抽了抽鼻子，先扑哧笑了一声，紧接着嘴一撇、眼圈一红，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出来：“我以为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撇下我走了……”

　　周屹良下意识放开了手。

　　乔西禾则顺势把江晚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我怎么可能撇下你先走，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可你上次就一个人走了……你走了那么久……再也没回来找过我……”江晚把头埋在乔西禾的肩膀上，鼻涕眼泪都蹭在上面，声音说不出的委屈。

　　乔西禾神情一滞，嘴张了一下，却没说出话来。

　　周屹良转过身，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声音很低地传来：“先扶他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嗯。”乔西禾把江晚直接抱了起来，跟着周屹良进了电梯旁边的一间客房，将他放到床上躺好。

　　“唔……还早呢……”江晚这会儿是已经迷糊了，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乔西禾给他盖好被子，他却大腿一掀再一卷，把个被子裹成像粽子一样抱在胸前，头埋在里头哼哧哼哧的。

　　“师兄……”周屹良走上前去扒拉了两下，没把江晚扒拉出来，不由担心地问道：“他这样不会憋气吧？”

　　“放心，他比你聪明。”乔西禾眼睛盯着江晚，轻轻叹了口气。

　　周屹良回头看看他，忽然道：“乔师兄，咱俩谈谈？”

　　“好啊。”乔西禾应道。

　　周屹良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乔西禾也跟过去坐在对面。

　　周屹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默默盯了乔西禾一会儿，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他没跟我上过床。”

　　乔西禾目光一凛，瞳孔微微收紧，音调下沉：“你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因为在意这个才不给他好脸色看吗？”周屹良眼底冒火，双拳在身前攥紧：“乔西禾，你他|妈以为自己算老几？我真不知道师兄看上你什么！当年是你拍拍屁股走人了，凭什么要求他为你守身如玉？”

　　“周屹良，这是你家，今天又是你的生日，我给你面子。但你要是还这么口无遮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乔西禾冷冷说道。

　　“理不直气还挺壮是吧？说不过就说不过，丫别跟这儿装孙子——”周屹良话音未落已被乔西禾猛地揪住领子，打得十分精致的领结顿时散了。

　　但周屹良依旧无所顾忌地直视乔西禾道：“你知不知道，五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准备好了一切，玫瑰、红酒、烛光晚餐——我亲手做的，想要再一次向他明确我的心意，跟他在一起。可差一步，就差一步。其实他喝多了之后是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我本想着趁他醉了，有些事，也可以将错就错——咳——”周屹良被脖子上骤然收紧的力道给呛得咳嗽了两声，眼睛却充满不屑地瞪着乔西禾，扯扯嘴角继续说道：“你怕什么？我不都说了么，我俩没睡过。”

　　乔西禾死死盯着他，手上的劲儿渐渐卸下。“为什么没有？”他问。

　　“你想知道？”周屹良冷笑两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哪怕是痛苦的，那也是我跟师兄之间专属的回忆，你不配知道。”

　　“你说这么半天就为了让我好奇吗？”乔西禾直起身子又坐了回去，神色恢复如常。“你总埋怨他不选你，为什么不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幼稚。”

　　周屹良眯起眼睛，看得出在努力克制情绪：“你得意什么？你今天在机场的行为跟我有什么区别？要说幼稚，我看咱俩也是半斤八两。”

　　乔西禾不说话了，看看江晚，站了起来。

　　“你想干嘛？”周屹良问他。

　　“把电脑拿过来干活。”乔西禾没有看他：“我不像你，成天游手好闲还能吃穿不愁。”

　　“乔西禾你这一点是最他|妈令人讨厌的！”周屹良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瞧不上我没关系，但你别把自己那套标准强加在别人头上！尤其是他头上！！是，靠自己双手为生活打拼很了不起，但享受现有的资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不要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也嫌弃，人生来就是不平等，别人不用努力就能轻松拥有你没有的，你不服也得憋着！”

　　“我没有不服。”乔西禾一字一顿地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沉郁，脸黑得像要下雨。

　　“我接受生命里所有的不公平，对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没有任何偏见和妒忌。但是，我希望至少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可以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和志向。不心存侥幸，不觊觎捷径。自己想要的生活，要靠自己去争取。”

　　“所以呢？”周屹良将目光投向江晚：“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他不是这样的人吗？”

　　乔西禾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你喜欢他，自然觉得他什么都好。但你还是不够了解他。江晚是个很现实的人，永远懂得趋利避害。就像这次选择来我们公司，跟我一起工作，明明觉得很尴尬，但他都能接受。”

　　“乔西禾你这话是真心的？”周屹良朝他逼近一步问道。

　　乔西禾淡淡看着他：“他跟你说过我们分手的原因吗？如果还没有，你可以问问他。”

　　周屹良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分手的原因？乔西禾，我不管你对师兄有什么误会，但我现在告诉你，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是哪种人你说了不算。”乔西禾道。

　　周屹良不禁深吸了口气，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是真的——我就纳闷儿了，你真不懂吗？？你今天也看到了，我跟师兄认识也有十年了，他没有一次记住过我的生日，哪怕是他刻意想记都记不住。但你的生日，他就算故意想忘记也忘不掉。十一月一号对吧？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看到乔西禾的目光起了些变化，周屹良的笑容却有些苦涩：“一月二号、五月二十二号、还有十一月一号。每年这三个日子，他都会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月二号是你们在一起的纪念日，而五月二十二号是你们分手的日子，剩下那个就是你的生日。这些年陪着他，我都快把这几个日期记得比我自己的生日都清楚了。他这么在乎你，你心里却这样想他？你不觉得太过分吗？”

　　乔西禾听完后，头不禁转向江晚那边，静静望着他。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说道：“你说的这些，和我对他的认知并不冲突。选择归选择，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可他不会因为一时的痛苦，就放弃对他而言更好的选项。”

　　“乔西禾你——”

　　“别说了屹良。”躺在床上的江晚这时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

　　周屹良吓了一跳：“师兄你什么时候醒的？！你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江晚坐了起来面向他们，眼睛很红，但没有哭。

　　“乔西禾，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不走了。”

　　乔西禾此时说不上是什么表情，他的眼底因为糅杂了太多情绪显得晦暗不明，看了江晚几秒才道：“你确定吗？确定我就走了。”

　　“确定。”江晚点了点头，声音却有些颤抖。

　　“这里有我更好的选择，我不想跟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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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周哭，小周哭，小周哭完小晚哭；小晚哭，小晚哭，小晚哭完老乔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丧心病狂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