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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宋俞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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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毛骨悚然,一个哆嗦,喝口酒暖暖身子。
“小子,你可小心着嘴,莫要为了讨长公主银子,就胡乱编个悬怪故事。”旁的瘸腿老汉捋着胡子,说道。
他一开口,边上围着的便起哄道:“程府做事怎有诡谲的道理,你且说说,这地儿是哪一处,可有弟弟信笺佐证?”
彪形大汉急了,登时便说:“松原道右街常衡坊后,便是地址。你们不信,老子大可回家拿信去!”
见着两方争吵起来,金兰心领神会朝长公主处轻扫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道:“长公主说,这位壮士讲的有趣,赏三百两!”
“三、三百两?!”
“这么大手笔!!”
赵千宁默认下。
捏着酒盏的手摩挲着被壁,寻思着,其实这是意外之喜。
她点了点头,举杯饮下:“这样,本宫也来讲一段秘辛。”
放下酒杯起身,步态缓缓向右走去。
众人看长公主的身形越发清晰,火红裙底下,身段曼妙又不失庄重,竟默默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这位殿下。
心里思忖着,程文恒那厮怕是个脑子进水、戳瞎眼睛的,放着这般模样的女子不娶,反倒新鲜个勾栏出来的。
赵千宁忽然站住,抬手指着身边衣着粗劣的扁瘦男子,道:“明日会试发榜,这位公子必中贡士!”
整个庭院静默了一眨眼后,所有人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长公主真会说笑!”
“哈哈哈哈哈乐哉乐哉~”
刚才那位彪形大汉也算壮了胆子,给长公主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您指的这位有个诨号,叫十年老举人,这已经是他第四回入京会试,死活就是考不上。”
赵千宁笑着没否认,只是继续看向那面无表情的青年人,说道:“你姓宋名俞字允安,本宫说的可对?”
她这一出口,众人惊疑得酒盏都忘了喝干净。
一个破举人满京城遍地走,怎会被高位之上、养尊处优的长公主殿下记得?
何况,殿下还叫得出字来?
这——这莫不是三连不中,被记住了?
青年人显然也是诧异,这才一本正经地朝赵千宁行了跪拜大礼。
他温声开口:“在下宋俞,吴越江南人……但在下并没有表字。”
赵千宁一顿,心道自己上辈子只混记了个数。
“会有的。”她装的意味深长。
“可殿下说的贡生,在下已经落榜九年。”宋俞轻声提醒。
他看起来确实年岁不大,从院试到乡试一直顺风顺水,唯独卡在贡生门外,自十五岁,到如今二十四岁年纪。
“如今考上贡生,年岁也不算大。”赵千宁答非所问。
“殿下怎知?”彪汉子又问。
她凤眸扫过在座众人,笑得明媚:“昨儿夜里,有天上的神仙托梦与我说的。”
不过长公主这话,众人听完也不过是当作一段玩笑。
酒宴热热闹闹,一直喝到打更前,才尽兴散去。
赵千宁宴上喝的多了些,面颊染上绯红,煞是好看。
水月上去扶着她往后院走,回话:“殿下,热水已经备下了。”
“好……等一下,把宋俞引去东堂。”她这话是朝着四处张罗的金兰。
金兰点了头,心领神会。
*
卧房东侧,水雾氤氲。
房中凭空开凿了汉白玉所砌,两丈宽的浴池。赵千宁靠在池壁上,仰头,由水月按着头顶穴位。
水月闲不住,看着其他婢女皆退下,发问起来:“殿下,为何要命那宋公子留下?”
“宋俞今后有大用处。”赵千宁毫不避讳。
水月听不明白,便不再问了,想着自家殿下这几日变化良多,心性越是沉稳。
“殿下,外面都已安排妥当。”
金兰敲了门进来作揖,一面端来崭新衣物,一面往浴池里多放了些香皂。
赵千宁点头应下,又说:“程家在常衡坊有些勾当,金兰,此事需暗里查清了交给我。”
她要这一份把柄大有作用。
“是,殿下。”金兰道,“宋公子在外头候着,面色不甚好看。”
赵千宁自然明白几分道理,嬉笑道:“被长公主深夜留下,他怕是以为本宫要做什么呢。”
“可是殿下,明日放榜……那宋公子又落榜了可如何是好?”金兰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殿下想要给京城百姓留下一个“活神仙”的印象,但活神仙这一茬本就是靠天赏饭吃。
“不必担心……替我穿衣。”
水月快一步,先为她穿上衣物。
淡淡熏了香料后,水月同金兰跟在赵千宁后头,直径走向东堂。
房内的宋俞正经端坐,听着长公主脚步声越传越近,耳根子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今晚他瞧见了殿下醉酒,和着昏黄烛火,媚色可餐。
而现在长公主又莫名将他留下来,一时间……一时间,他又生出别的心思来了。
“宋公子久等。”
赵千宁在他茶桌另一侧自顾自坐下。
“殿、殿下……”宋俞不知所措。
“放心,本宫不养你做面首。”她一下猜中了他的顾虑。
宋俞诚惶诚恐,立马起身跪拜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
“好了不必多言。”她打断,“本宫只是同你做一笔交易,就问你肯不肯了。”
“不知殿下说的是?”宋俞不明白。
“明日你若考中贡士,本宫要你在朝堂上,为我所用。”琉璃眸子直勾勾锁住他的视线。
此话一处,他眼底的荒谬与不信,全都被她捕捉到了。
“会试……会试怎可徇私舞弊……草民学识浅薄,怕是难当此重任。”宋俞愉嗫地左右找起借口来。
“你就说,是肯还是不肯。”赵千宁继续逼问。
“殿下、殿下怎可这、这般说话……”宋俞自然知道进了朝堂党派林立,太子一脉,二皇子一脉,另外还有老臣新贵种种区分。
但是,但是——长公主哪里有党派这一说法?!
何况,他虽没做过官,单凭这几年的见闻,就知道当今圣上最厌弃结党营私。
就算长公主是皇帝亲妹。
就算长公主受尽万千宠爱。
权力面前,经不起长久掂量。
“你是在考量本宫的权势。”赵千宁一语中的。
“不……”
“你若不愿意,本宫绝不会强人所难。”
宋俞一滞,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她的表情。桃面带笑,却不像是动怒了的。
“那……夜色已深,殿下早些休息,草民、草民告退——”
说完,他立马加快了步子就往外走,深怕有一刻耽搁,这位长公主殿下就变卦了。
看着宋俞远去,水月憋不住替殿下叫屈:“溜得比兔子还快,看不起谁呢!”
“殿下就这么放他走了?”金兰同样看不明白。
赵千宁盯着宋俞离开时未合上的门缝,良久。
单挑起眉头,舌尖绕着唇齿微微舔舐着,神色不改地:“不急,迟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