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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宴会之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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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未深,长公主府邸内重新张灯结彩,撤掉了凶神恶煞的亲卫队后,胆大些的百姓心有狐疑,却依旧耐不住心中好奇,踏了进来。
酒席席面很大,从正堂一路铺过游廊,绕着中间的几处池塘蜿蜒向最前面的影壁。
赵千宁一袭火红长裙,外罩浅色拢衫,端坐于主位上,偏头同金兰吩咐。
瞧见百姓蹑手蹑脚地向里面打量,微微浅笑着,示意入座。
“管家的,上酒。”
她命人拆了除却皇家特供之外,整个晋国最华贵甜美的酒——岭南最香醇的青桔酒。
一坛就是寻常百姓家半年的收成。
更何况,有价无市。
而她这里,青桔酒堆满了整个中心花园,绕着游廊角落还摆了整整齐齐的两排。
上千坛酒!
当真是皇亲国戚的财力才能办到的事!
“吩咐下去,到场的每人发十两白银。”她算了算,府内外千把个位子。
话很快传到府外去,迅速就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只要进去坐上一坐,便能吃上好酒好菜,还能白拿十两!
天下掉下了个大馅饼,这等好事,哪里还容他们思量?
这话一出,长公主府内空余的座位在几个眨眼间就被全部填满。
三三两两的人群凑成几伙,除了几个特别活络的东摸西碰之外,大多拘谨在椅子附近,只敢眼神小小的打量过府内一景一物。
富丽堂皇都不足以昭示他们眼前的景象。
足有两层楼高的羊脂白玉影壁上雕梁画栋,懂行的便能看出此壁出自前朝最孤僻的篆刻大师简大家之手。行里人私底下默认的,其价值等同国玺。
两排游廊绕柱统统选用沉香木与乌木间错,深沉色泽经数十年仍光亮如新,凑近便能闻出淡淡香味。
整个府邸不见金银,色调质朴,却直教人喟叹佩服。
高贵而简奢,一如主位上神色玩味、坐相慵懒的长公主殿下。
众人才发现,这位殿下,才不似传闻中那般满脑爱情、胡搅蛮缠,她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只见她偏过头又吩咐了两句,朝众人端起酒杯。
以她为中心的人群瞬息安静。
“本宫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仰头一口应尽。
随后:“开宴。”
瞧见长公主当真爽快人,在座的各位举起手中杯,邀敬对饮,气氛在这杯酒中逐渐打开。
膳房端上来的菜品奇快,奇珍就着家常摆了满满的席面,连平日里常吃的秋葵都能做出绝美滋味,果然能做到皇家后厨的人也绝非凡品。
随着菜色越来越多,众人已顾及不得殿下面前仪态,指着桌上一锅鸭煲便道:“这汤做的够鲜!看看里面熬得料,一等一的好货!”
“确实,我在祥云楼都不曾尝过如此鲜的。”认同者立马点头附和。
祥云楼堪称晋阳第一酒楼,鸭煲汤乃此楼一绝,百姓争着点的招牌菜。
可与这一锅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顿时黯然失色!
“别的我是不懂,就这酒托,我敢说全晋阳除了陛下,也只有殿下才能造得出十好几千只来!”
“酒托那都是小的,你看看两排的酒!全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殿下这眼光,我是服气的,不全是最贵的,但绝对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长公主殿下不同凡响!”
当然也有人反驳。
“搜刮的全是民脂民膏,一顿饭便请的奢靡如此,往日不知还有多少?”
这种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转而开始讨论起白日唱主角儿的程家公子。
“殿下人美,品性又好,也不知程文恒那厮哪点看不上……”
“这么一说——先前倒是都误会了殿下,也不知是哪个混球胡说!”
“就是就是——尽是胡言乱语——”
……
夸赞之词,赵千宁全都听在耳朵里。
这些里里外外的置备,与先前她的喜好大不相同,一汤一食间都能用作笼络人心的工具,这些,全都是她上辈子被困于府内,花了几百个时辰才琢磨出来的。
看着气性渐起,她切入这场局的主题,“诸位酒足饭饱,不若本宫下注,来玩上一玩?”
金兰知道安排,立刻命亲卫抬上了几麻袋的白银。
众人一静,很是稀罕这一回殿下又会出什么主意。
“诸位可到此处台子上讲一段秘密,讲得越好,长公主殿下赏的越多。”金兰指着手边高起的站台。
之前的十两甜头已经尝过,不疑有他,靠近些的轻壮粗汉放下酒杯,一步跨上台阶。
粗声道:“鄙人献丑!要说秘密,此处就有一段——城北美髯徐公,竟日日敷粉,还涂口脂,比娘子们抹的还艳——”
他话音落下,两边的人就开始辩驳斗嘴起来。
“天爷呀——我便是猜徐公子用口脂的——”
“胡说!公子才不会用女人家东西——”
……
对这位徐公子,赵千宁略有耳闻,挑起眉头,笑着:“若不是假话,本宫倒想知道徐公子买的是哪家胭脂铺子。”
调笑间,命金兰取银子。
“殿下赏赐,白银二十两——”
两侧人瞬间炸开了锅:
“这么多?!”
“殿下好大手笔!”
“我来我来,我还有!!”
下一个跳上去的是个年轻貌美的男装小姑娘,蘸着一撮假胡子,有模有样的压低声音。
“诸位可知去年陛下庆典,为何齐国太子来晋不到三日便返?”
“对呀,当初还吵着要娶将军府的大小姐?”
“别卖关子你赶紧的,好奇着呢——”
姑娘家转着手中筷子,怡然自得,解谜道:“因为他第二日就被这位大小姐单挑下马,被打的灰头土脸,屁股都被打开了花,实在没脸了才溜回的齐地。”
“竟还有这种事?!”
“果真是绣花枕头一块——”
“江大小姐的武艺放在军营里都排的上号,齐太子竟敢去招惹她,哈哈哈哈——”
赵千宁作为知情人,回想起了当时场景,忍俊不禁。
还记得她挚友,江棠,江大小姐,气急败坏地抡起铁锤,就往齐太子打扮花枝招展的白马上砸过去。吓得那匹白马再见她时,腿骨都是打颤的。
“赏五十两!”她道。
“还有我还有我!殿下,各位,我这会儿就要讲一个大秘密!”
众人最烦卖关子。
“快快,说来听听——”
“你赶紧的——”
这回上去的是个彪形大汉,一摔酒杯,直奔主题:“老子这回豁出去了!”
“三年前,我家中行六的小弟被程府秘密招入,说是有大活计,家中穷困,便让六弟去了。”
“起先还有书信来往,银钱按月份都会寄来,家母家父甚是高兴,直到今年年初,六弟寄了封信,里面甚是古怪,写着‘小弟不孝,给地府的做活减阳寿,怕是日头不多’。”
众人听的入神。
全然没看见赵千宁脸上起了变化。
“后来呢?”有人问。
“后面几个月,六弟照常寄来钱财却再没寄过信笺。我去查银钱出处,竟是个空置的宅子!几十年没人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