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的白月光》磕学家十疾

2、江都州府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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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过去”，颜忆辞心下涌上一个荒唐的想法。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自己到底回到了哪里。颜忆辞稳住心神，摸了摸怀里的钱囊，寻了个面善的摊主，捡了块干净的桌凳坐下：“大娘，来碗阳春面！”

　　“好嘞！姑娘这是从哪来？”围着蓝布围裙的妇女见眼前这姑娘衣着气度不凡，倒是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多舌问道。

　　见摊主挑起话头，颜忆辞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从京城来此走亲，却不幸与家人走散，无意找到这，大姐能告诉我这是何处吗？”

　　颜忆辞冷着一张脸时容貌便已十分美丽，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摊主大娘被这姑娘布满愁绪的眼神一看，一股脑像竹筒倒豆般把知道的都说了：
　　“这是江都州府柳直显大人协下，全江都治安最好的地方，姑娘你别着急。就在这条街上，离我这小摊子不过十步的距离，”大娘往右前方一指。

　　“看见那个宅子没，上面有块‘柳府’的牌匾，你要是怕去官府寻人，大可递份帖子。柳州府是个大好人，若是见了有人有难处，总是会帮一把的。”

　　听到江都州府时，颜忆辞已将自个儿心里的猜想证实了七七八八，几年前，拿到的册子里记录澹台宗遇可不是在此处吗？
　　正思索着，只见一白衣少年骑着黑马从府中出来，身后跟着一群训练井然的小厮，所过之处行人都自觉让行停驻。

　　那马上的少年轮廓已经张开，看着虽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却依稀能看出盛王小时候的影子。
　　只是气质更为温文尔雅些，像是个风流书生，少了些在疆场上杀伐的血气。
　　少年的盛王可比几年后要顺眼多了，颜忆辞看着那张脸陷入沉思：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才长成那副气势骇人样子。

　　颜忆辞发呆的样子看在旁人眼里却是落了另一层意味，大娘轻轻的推了推她：“姑娘，看上柳州府家的小子了？”
　　颜忆辞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咳了几声，也没有解释。

　　大娘却露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用眼神示意出街边几个呆驻在原地的姑娘：“谁不爱俊俏少年郎呢？你看街边的那几个小娘子，每次柳公子出街，都能收获一大群少女的芳心。可老姐姐看还没有哪个小娘子比得过姑娘的美貌呢！姑娘要是喜欢，我们江都民风开放，大可去追求。”

　　颜忆辞顺着大娘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有几位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们望着少年盛王的背影移不开眼。她心里想得却是盛王那个久寻不见的白月光，会不会就是在江都：“大姐可知柳公子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未曾听说，我在这摆了快十年的摊了，也没见过柳公子和哪个女子亲近过呢！许是柳州府一家对儿子宝贝的很，至今还未看上合适的人家呢。”

　　是吗？颜忆辞沉思，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改变过去的机会，或许可以帮帮那盛王不让他跟他的心上人不分开，至少...也得让她知道这位“心上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才让她“未婚夫”念念不忘。

　　倘若那白月光迟迟不露面——她可就先下手为强了。

　　谢过摊主大娘后，她在桌上留下了一锭银子，之后便打算找个成衣店换件男装，一个貌美的女子在江湖上行事不太方便，这些她还是懂一点的。
　　还得感谢她闺中密友沈别雁，在还未被家里管得那么严格之前，沈小姐带着她前前后后把京城临郊逛了几遍，学到了许多江湖规则。

　　旧事不提，当她从成衣坊出来后，就变成了一个身量修长、风流倜傥的小少年，腰间别了个丝绸绣花香囊。
　　里头放了几锭小银块，首饰之类的值钱东西都被她贴在胸口妥善保管。

　　寻了个当铺换了些银子，在天黑之前找了间客栈住下，找了个能看到柳府的客房。窗户对着柳宅的大门，也方便注意澹台宗遇的动向。
　　颜忆辞打算寻个对方出门的时间，先同对方套上近乎，再看情况，是帮助对方撮合他心上人，还是自个儿捷足先登。

　　·

　　此时已暮色苍茫，用过晚饭后颜忆辞又站在那扇对着柳府的窗口，猜测少年该是快回府了。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之后，少年身后跟着一群拿满猎物的家仆，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正门前。

　　似是感受到了一阵监视的目光，柳宗遇随着视线处抬头，猝不及防，与颜忆辞的目光碰到了一处。
　　金黄的夕阳落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上，削弱了少年面部凌冽的棱角，倒生出一种十分温顺的错觉。晃然间，颜忆辞好像看到少年脖间有金光闪过，定眼一看，却又不见了，她望着抬头看过来的少年，迎着他的眼神，露出了个友善的笑。

　　内心却打起了坏主意，少年盛王长得十分合她口味，若是自己用男装的样子去勾搭他，对方上钩后，会不会怀疑自己是个断袖呢？
　　想到那张冷淡自持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颜忆辞莫名的觉得有趣。

　　少年很快移开了目光，身影消失在朱红的大门后。
　　颜忆辞打了个哈欠，今天脑子里进了太多事，有些累着了，便躺上i床打算睡会儿。

　　很快，月上中天，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仍在和周公下着未尽的棋盘。

　　月光照进柳府内某间屋子里，只着中衣的少年右手持剑，眉目凌然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十个黑衣人。
　　三个月前，柳直显直言自己并非他亲生父亲，他实际上的身份是京城皇宫内舒妃第二子，即当朝皇子。因后宫朝堂内斗严重，舒家在他三岁之时，被皇后一族诬陷，偌大一个家族如大厦将倾。

　　无奈之下，舒妃只好同其家族谋划，留下一批死士。将年仅三岁的澹台宗遇送到千里之外的江都，希望能躲过一劫。
　　柳直显曾受舒家恩惠，悉心培养舒妃之子十二年，暂名柳宗遇。却没想现如今圣上沉迷求仙问道，皇后势力越来越大，隐约有外戚专政的意思，在扫清大部分皇子后，三皇子如愿坐上了太子宝座。

　　许是做了太多亏心事的缘故，皇后仍不放心，害怕她害死的人里面有人留有后手，最终查到了江都州府，那个遗落在外的皇子身上。

　　其中过程曲折暂且不提，总之在舒家剩余力量的保护下，这三个月内已解决了八次暗杀。今天这场，是第九次进攻，舒家留下的保护力量都已被铲尽，而柳直显，不巧，今日傍晚被前几日巡按到江都的的御史叫走了。

　　柳宗遇将颤抖着滴血的剑尖送入一个黑衣人胸口后，很快就明白了这场专门面对他的阴谋。
　　一个闪身，躲过了刺向门面的剑，但剑气还是划过肩膀，留下一道三寸长的伤口，红色液体滴落，染湿了大半肩膀。

　　可是那又如何呢？柳宗遇冷淡的扯了扯嘴角，在他知道疼爱了自己十二年的爹不是爹，娘不是娘的时候，就下定决心离开江都。
　　柳府两个主人不在也好，他们都是对着自己极好的人，他不愿牵扯到无辜之人。

　　今日本来就打算为养父母猎一顿全禽宴后便告辞离开，却没想京中那些人连最后的告别都吝啬...

　　提气攻向靠近窗户的那个黑衣人，那人下意识的一躲，却见柳宗遇只是虚晃一招，借着黑衣人闪身的工夫，运气轻功破窗而出。

　　将剩余的黑衣人引出民居坊外，支撑着受了伤的身子打斗许久的柳宗遇几近力竭，却还是提起轻功把黑衣人越引越远，防止黑衣人暴起误伤夜里惊醒的百姓。柳宗遇跌在白日里打猎的树林间，心里想的却是这个。

　　第二念头是觉得有些可惜，早知今日会那么狼狈，之前便该多跟师父们多学学武了。靠着剑喘息了几息后，身后仅剩的五个黑衣人紧咬着赶上了他。

　　“今日怕是活不过了，”柳宗遇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右手却是握紧了手中剑，等待黑衣人的进攻。

　　林间夜晚更深露重的，随着挥剑次数越来越多，柳宗遇感受到身子越来越重，也不知是衣襟上落了太多露水，还是溅上了太多血的缘故。
　　手腕突然被击中，手臂一软，剑便脱了手。

　　手无寸铁的少年笔直的站在黑衣人包围间，额前的几缕乌发散落，又黏在了汗湿的额头上。一身血与尘土，脊柱却依然挺直着，这一身狼狈不减少年风姿，并且莫名的让人想去沾染。
　　树上的颜忆辞眼神暗了暗，在黑衣人的刀即将碰上少年脖子时，突然抬了抬手。

　　一阵急促的风声在黑衣人背后响起，弹指间那柄闪着寒光的刀掉落在地，黑衣人瞪着一双眼睛倒下，连一眼都没看见取了他性命的是何人。
　　其余同伙立刻绷紧了背，喊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字：“谁？”

　　又是几道风声，从不同的角度破开空气。三十弹指后，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喉咙被一把匕首破开，颜忆辞错步，躲开了溅出的血花。
　　对着月光下看着她的少年展开一个恶劣的笑容：“怎么？被哥哥的出场震撼到了？”

　　柳宗遇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对颜忆辞道了声谢，下一刻，双腿便支撑不住疲惫的身子往地面砸去。
　　颜忆辞眼疾手快的一个箭步，扶住了少年的身子，手掌在触摸到少年精瘦的腰间时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感受到少年瞬间紧绷的身子，颜忆辞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放开他后，脱下外衣扔到了少年身上：“穿上吧。”

　　柳宗遇乖顺的拿起外衣，又是对颜忆辞行了个礼：“不知恩公如何称呼，之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必结草衔环报答。”
　　“喊我辞哥哥就好。”颜忆辞再一次占了少年盛王一次便宜，丝毫没有愧疚感的加了句“有什么报答，说清楚点。”

　　柳宗遇沉默，片刻后开口：“不知恩人想要什么报答，既然从今日起便紧随我，该是知晓我的身份了吧。若是所图盛大，回京后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

　　“哦？”颜忆辞没想到盛王那么识趣，忍不住问道：“你不打算回柳府，而是直接去京城？”
　　“一旦回府，必然会连累到爹...柳州府一家，既然京中那些人对我不死不休，我又与他们有弑母之仇，东躲西藏不是个长远之计，不如直面而对。料想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会离开相对安全的江都，而是冒着危险回去。”

　　颜忆辞深深的看着少年，没想到这直面危险的性格和几年后的盛王一模一样。果然，少年温和外表里的那颗心，一如既往，从来不会贪恋一时的安虞。
　　少年的身影逐渐和在何晓生情报里那个大败南军的盛王重合，颜忆辞心脏猛烈收缩了几下，不知没有盛王十五岁在没有她帮助的时候，是怎么一个人熬过那些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刀光剑影的。

　　罢了，自己也想回京看看七年前的父母和自己，顺带护送少年一起回去好了。颜忆辞下意识回避了自己对盛王莫名产生的怜惜感，左右留在江都也无事。
　　在心里思虑好后，她回头见少年盛王已靠在树旁闭着眼睛睡着了，手指间还紧紧攥着她的外衣，似是有些冷。

　　“醒醒，我们去找个休息的地方，明天我再入城添置路上的物资。”颜忆辞轻轻推了推少年的脸，炽热的呼吸打在她手背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着少年缓缓睁开的眼睛，雾蒙蒙的，有些涣散，颜忆辞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滚烫。

　　“你发烧了。”她对着少年的眸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