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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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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主,船长刚刚通知,九陵渡就要到了,还望岛主做好准备。”凌青快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突兀而激昂的号角声,如金戈铁马银瓶乍破。
水月痕初闻九陵渡,只觉心头一震,继而号声扬起,心头一丝难以抑制的茫然与不安竟杳无痕迹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雄浑气魄和壮志豪情,厚积薄发,直欲从胸口迸出,遨游于广阔天地。
海无涯展颜笑道:“这号声,听了数十年,却仍然如同初闻一般惊心动魄,每听一次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瑰丽壮美!”
云之客微微眯眼,掩去眼底的惊艳和感叹。本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乐声,这样的乐声,也只为这样的人而吹响。然而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使得如此灼灼其华的精魄沉淀于泥土之中,任凭风霜雨打光阴荏苒满目的浮华爬上岁月华丽的外衣。
“九陵渡,是那个九陵渡!”水月痕眸光闪烁,似带有对未知和挑战的兴奋,又似带有淡淡的憧憬。
在海边长大的孩子,从学会说话起,最先唱起的一定是那个歌谣。“一渡奇,二渡难,三渡险,四渡幻,五渡六渡海神祭,七渡八渡藏白骨,九陵渡口意踟蹰,举目茫然鬼神忧。”那是大人心中永远的噩梦,然而却是小孩子所能想象的最高不可攀的勇气之巅,就好像那里真的有徘徊不去的神仙,所为非前途艰险,而是把那些敢于穿越九陵渡的小小的勇士带入永远的乐园。
大凌海军不可谓之不强盛,然而东海这一片海域却始终无法染指,只能消极的防备,就是因为九陵渡这一天堑横隔其中,而久据海上的倭寇却掌握了穿越的方法。
就像从一望无垠的平原陡然跌入深不可测的峡谷,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没有办法想象前一秒还是和风细浪而后一秒却是狂风骇浪的那种震撼。云之客的眼瞬间开阖,划过一抹锐利的光,如天际的惊雷倏忽而逝。关闭了视觉,其他的感觉分外明晰起来。海浪的咆哮就像炸响在耳侧,而先前嘹亮激昂的号角却像扯碎了的哀鸣隐隐约约若有若无。身下的座船再不复初见时的雄伟宏状,而只是被打回了原形的沧海之一粟。
船舱内霹雳啪啦一阵乱响,角落里的几只凳子滴溜溜的在地上滚动,素琴歪歪扭扭地挂在一只板凳腿上,琴弦断了一根,几页水墨画翩飞如蝶,镇纸早已没了踪影。整个房间内唯一没有受影响的便是海无涯和云之客所在的楠木桌,甚至连未收的围棋子都完好地呆在原地。
海无涯大口喝尽茶杯中的茶水,动作粗犷却透露着优雅,目光盯着飘到眼前的画纸,却是一幅苏堤春晓图,啧啧称赞:“想不到璇玑姑娘的画作竟如此巧夺天工,海某当真福缘不浅,此画,此情,此景,有妙人相陪,有奇景可观,当真为人生乐事啊!”
云之客闭着眼睛,长发遮住嘴角溢出的淡淡笑意,默运内功压下内脏五腑翻江倒海的不适感,若是忽略这种不痛不痒但更难以忍受的折磨的话,应该算是不错的旅途吧。似乎只有自己这样深受影响呢,云之客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上天的不公。明明痕儿也没有坐过船的为什么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而深受云之客嫉妒的水月痕此时瞪大着眼睛盯着窗外奔腾的海浪,大大的眼里满是好奇和渴求,这可是九陵渡啊,好想亲眼看看这愁煞鬼神的天险是怎么凭人力渡过去的啊。脚步摩挲着船板,可是这可是大凌的顶级机密啊,如果真的知道了怕是真的尸骨无还了吧。
海无涯优雅的欣赏着女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挣扎表情,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手指在虚空轻轻敲了敲,故意道:“凌青,流沙帮的人在船舱里还好吧。”船舱两个字特意加重了口音。
“是。除了早饭的时间,流沙三老和他的弟子都待在房里,没有出来过。”
“看来那些人也有点可取之处,知道避嫌,给我省了不少事呢。”
“你……”水月痕猛地甩头恨恨地瞪着恬适安然的海无涯,半晌,扭头凑到云之客身边,把头埋到他的长发里,扁扁嘴,似乎这样就把全世界的不公和委屈都隔离在了外边。
云之客无力的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海无涯,苦笑,揉揉水月痕的头发,把她轻轻拉了出来,“海岛主在和你开玩笑啦。”(作者狂汗,这个样子的道士太令人瞠目结舌了吧)
“你们都欺负我!”水月痕愤愤嚷道,委屈的眼眶似乎要滴出水来,一把撑着桌子站起来,“不理你们了!”手指快速的连点了两下,众人诧异之下,身子已软软的倒了下来,跌进云之客怀里,却原来是她点了自己的睡穴。
海无涯和凌青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云之客轻轻挪了挪,给怀里的女孩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嘴角也勾勒出了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