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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刘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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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云姗是被宫女叫醒的。
那宫女一脸惊恐的样子,心里怨极了,她被石海安排着去叫云姗,说是有急事,她在原地愣了愣,颤巍巍地迈着步子走到了云姗旁,轻声唤了几声。
云姗也差不多该醒了,她只出口叫了几句,就睁开了眼,入目的就是那宫女抖如糠筛的身子和结巴的话:“陛,陛下,石,石公公,说有要事,禀报。”
空气中还掺杂着一股香味,那是宫女点了茉莉,但这味道总让她赶感觉不太舒服,甚至有些排斥。
“你让他进来吧。”
这是天大的事,这位女帝陛下居然没发火,反而言语中似乎也没一丝的怒气,倒像是在让她们放宽心。
石海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隔着屏风,道:“陛下,刘钦求见,说是有关于太后中毒一事的线索,想禀报陛下。”
云姗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手一下僵住了,道:“刘钦?”
石海道:“正是。”
云姗顿了半晌,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道:“让他等一下。”
天还没亮,刘钦就忙着进宫,除非事出紧急,否则他也不会冒着丢命的风险,把熟睡的云姗叫醒。
越是这样,云姗越是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连帮忙更衣的宫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系着腰带,先打了个死结,又解开,绑了个蝴蝶结,又觉得不好看,一根腰带系了半天。
“刘钦还等着吗?”
一宫女答:“还等着,茶已经换了三盏了,他一口没喝。”
“给他拿些点心水果去,让他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吃不完就让他回去。”
云姗终于穿好了衣服,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换了几个发型,都觉得不行,索性还是直接绑了个马尾,系了个红色的丝带,下面垂着一对玛瑙。
待天色放亮,宫女来报,刘钦将桌子上的东西都吃完后,她才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刘钦几乎是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
他神色憔悴,双目无神,看起来是一夜没睡,头发凌乱,今天一早肯定是来不及梳洗,就冲到这来了。
“真是抱歉,昨夜睡的晚,今儿一早怎么都起不来。”云姗笑着坐到圆桌旁,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点心,指着她对面的椅子道:“坐,坐着说。”
刘钦这么近距离地离这位女帝陛下是头一次,之前都是远远地看着,现下心里不免有些慌。
“叨扰了陛下,臣有罪。”刘钦说着,却并不坐,只这么站着,消瘦的身子摇了又摇,像是什么时候都能倒下去一样。
“有没有罪先不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闻言,刘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臣是来自首的。”
云姗挑眉,屏退左右,只留下石海,低头问:“自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刘钦抬起头,道:“太后中毒一事,是臣做的。”
“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狠狠道:“是我爹吩咐的!”
外头的蝉鸣突然顿了一下,云姗看着他一脸真诚,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你爹?宰相大人?他跟太后的关系,你比谁都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臣不能说。”
云姗悄悄翻了个白眼,问:“你什么都不说,让人怎么相信你?”
刘钦居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他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双手,道:“陛下肯定不知,太后其实一共诞下四胎,却说第一个皇子生下来便毙命的事情吧。”
云姗微眯起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并没有,那位所谓的皇子活的好好的,而且还长大成人,娶了妻子。”刘钦眼神黯淡下去,更显病态,“那个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成了个死人的皇子,就是微臣。”
不光云姗,连见过多少世面,经历多少人事的石海也顿时骇然,忙道:“刘大人,此话可不能没有真凭实据地说,照理说太后的第一胎是皇长子,太后又怎么会……”
“这就足够让你震惊了吗石公公?”刘钦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他看着石海道:“你说的没错,太后第一胎完全可以抢占太子之位,谁会放着皇长子的身份不要,把自己亲生的孩子送走呢?”
云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股恨意掩藏不住,直接从他的眼里飘出来,“太后不傻,她那么做,完全是因为臣压根不是先皇的骨肉,是刘蓬远的!”
没等云姗反应过来,石海率先一步冲到屋外看了看,确认没人能听到,才站在门口,心惊胆战地把风。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云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早已惊讶得不行,“这是杀头的罪你明不明白?”
“陛下!”刘钦音量陡然提高了数倍,“当时太后还只是一个贵妃,要当皇后就一定要有一个皇长子,她为什么要把臣送出去?陛下不觉得奇怪吗?当时先皇算了日期,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她怕事情暴露,便谎称生了个死胎,让人连夜把臣送出宫去,找了个刚出生的婴儿来顶包。”
“臣把如此隐秘之事都告诉陛下了,陛下应该能信臣了吧?”
云姗不语,他换了口气,道:“于青王抢占臣妻子一事,想必陛下也应该知道了,臣为了报复,确实给太后下了毒,而且太后也已经查到了。昨夜就让人来府上想杀了我。”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父亲帮忙。”刘钦斟酌了下言辞,道:“太后想让于青王做皇帝,陛下也应该知道,但父亲不愿意。”
云姗挑眉:“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在这避难,让我保你的命?”
“朝中局势已然十分明显,再看不出来父亲想做什么,那岂不是白白长了个脑袋?臣愿意站在陛下这边,向陛下传送父亲那边的情报。”
“你明目张胆地来这告状,说你父亲想谋反,还一副自信的模样,你怎么敢保证我一定会帮你,而不是把你交给太后处置?”
刘钦笑了笑,道:“陛下,父亲只有臣这一个儿子,他觉得以后他要是做了皇帝,是不会让外姓人来继承的,臣就是最好的人质,陛下可以放心用着。”
顿了顿,他道:“臣只是想活命,顺便,给臣的妻儿报仇。”
云姗手指敲击着桌面,许久,才道:“刘蓬远打算什么时候反?”
刘钦看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道:“臣马上回去打听。”
云姗抬手制止了他,“算了,你这一走,太后肯定又要去府上找人,你要是被抓了,必死无疑。”
刘钦迟疑道:“倒是听父亲提过一下,说是陛下手下的军队,最近正闹粮荒,军饷不足,边关将士已然有些怨言。”
闻言,云姗半笑不笑地盯着他,道:“这点信息,已经足够了。”
刘钦道:“昨日父亲知道了太后将兵符传给陛下一事,匆匆去问了太后,据说两人还闹了点不愉快。”
云姗撇嘴:“这是迟早的事,你进宫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刘钦摇头:“没有,父亲将臣送到了一家客栈,臣半夜便进宫,没有人发现。”
“那你先住在宫里,别随意出来走动,太后那边我自会处理。”
刘钦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道:“多谢陛下!”
送走刘钦后,云姗抱胸倚靠在门框上,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萧忆之站在她身后,盯着她后脑勺上的一对玛瑙看。
“这对玛瑙,好像在哪见过。”
云姗猛然回头,鼻尖擦着萧忆之的脸,如触电一般,惊得她马上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萧忆之笑意盈盈,道:“是陛下想得出神,没看见。”
云姗白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想陛下了。”
云姗老脸一红,转身走到院子里,道:“刘钦来找过我,他承认给太后下毒了。”
萧忆之似乎并不意外,道:“他是来寻求陛下庇护的?”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我把他留在了宫里。”
萧忆之眉毛皱了起来,道:“陛下,把他留在了宫里?”
云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有何不妥?”
萧忆之道:“此人心性难定,留在陛下身边,我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
云姗爷们地拍了拍他的肩:“宫里那么多人,你还担心我不成?我这不是有你呢嘛!”
“可我在宫外,要是有事,进宫得花时间。”萧忆之笑道,“不如我也搬进宫来?”
云姗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无耻的。”
“这怎么无耻了,我可是天天想着为陛下分忧解难,处处都为陛下着想的。”
云姗扭过头去,腹诽了一番,道:“你来做什么?”
萧忆之道:“哦,就是为了刘钦的事来的。”
“你都知道了?”
萧忆之点头,“不错,还有他是陛下兄长的事。”
一提这个,云姗就头疼,她揉着太阳穴,“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陛下不必忧心。”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云姗的头发,软软的,触感很好,忍不住又揉了揉。
云姗斜睨他:“差不多得了,要是被人看见,我堂堂一国之君被你一个臣子揉头发,面子何在?”
萧忆之柔声道:“陛下,你去把给丘淮的头发拿回来呗!”
云姗浑身不自在道:“给了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要回来,我是不好意思的。”
“那我去。”萧忆之喜道,“还是陛下真想嫁给丘淮?”
云姗摆手道:“这倒没有。”
“那我去。”
萧忆之起身,被云姗拦住了:“你不是说要跟我说刘钦的事吗?”
“回来再说。”